第五百零一章晚宴
接下來的日子，巧珍果然收斂了許多。
她督促丫鬟們做事依舊認真，但是不再動不動就罰這個罰那個。丫鬟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錦繡卻暗自起了警惕之心。
巧珍見了她不但不甩臉子，反而親親熱熱的向她討教各項事務。成日裡錦繡妹妹喊個不停。一副心無芥蒂的模樣，就連沈氏見了，也贊巧珍虛心好學。
這也太反常了。
若說巧珍沒記恨她，錦繡可一點都不相信。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巧珍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現在擺出姐倆好的架勢來，一是想降低她的警惕之心，二來則是做給沈氏看的。
想通這一點之後，錦繡反而放下心來。
表面功夫可是她的拿手好戲，絕不會比巧珍差了。
沈氏欣慰的發現身邊的兩大丫鬟相處融洽，而錦蓮素秋等人則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錦繡和巧珍兩個你來我往。若是不知情的，定會以為巧珍和錦繡兩人的關係多麼要好呢
實情當然不會是如此，那麼她們兩個也表現的太過逼真了。
錦蓮就曾不止一次的在背地裡取笑錦繡：「你和巧珍天天姐姐來妹妹去的，聽的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錦繡抿嘴一笑，泰然自若的答道：「她可以，我當然也可以。」
虛情假意誰不會，裝模作樣她更是高手，才不會輸給了巧珍呢
年三十這一晚，陸府的家宴也擺了兩桌。
陸文倫和沈氏並排坐在一起，另有大少爺大少奶奶。如今二少爺的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也領著二少奶奶坐到了主桌上來。
二姨娘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雖然她仍然坐在姨娘們的那一桌，可是她的心裡還是很驕傲欣喜的。
四姨娘羨慕之餘，又不免將希望都放在了自己身邊的三少爺身上。
三少爺年齡還小，哪裡懂大人這些複雜的心思，逕自嚷著要吃這樣吃那樣。四姨娘開開心心的伺候著三少爺吃東西。
三姨娘的心思都放在了身邊的四小姐身上。四小姐年方九歲，過了年也才十歲。可是坐的端端正正，一舉一動都有閨閣小姐風範，再加上面容秀麗，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二姨娘笑著讚了四小姐幾句。
三姨娘自然要投桃報李，笑著說道：「三小姐才是真正的姿容無雙，不知哪一家的公子能有幸娶了我們的三小姐呢」
坐在席上的三小姐臉騰的紅了。
三小姐過了年也十六了，本該今年就定下親事。奈何陸家上上下下的心思都被兩位少爺的科舉考試吸引了過去，暫時沒有操辦她的婚事。不過，最多過了新年，她的婚事就要提上議程。也難怪她羞澀。
二姨娘心裡暢快的很，低聲和三姨娘說起了親事方面的問題來。
三姨娘也有女兒，當然很關注這些問題，便側耳聆聽起來。
她們各有各的忙碌，無形之中將五姨娘晾到了一邊。
五姨娘還是那麼風姿綽約，只是她的風情和美麗無法掩飾她的失意。
她嫁到府裡也有幾年了，一直頗受寵愛。可就是沒能懷上身孕。這已經成了五姨娘的心病，現在只要聽到話題在孩子身上打轉，她自然就沉默下來，連插嘴的興致都沒有。
四姨娘最喜歡在這時候冷嘲熱諷幾句，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就見她故意抬高了音量：「今兒個桌子上這道雞湯味道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母雞。」
三姨娘渾然不覺四姨娘的意圖，笑著說道：「自然是母雞，燉雞湯都是用母雞燉的。」
四姨娘咯咯嬌笑，瞄了五姨娘一眼方才說道：「這誰能知道，若是不會下蛋的，也能算是母雞麼？」自然是在嘲諷五姨娘就是那不會下蛋的母雞。
三小姐四小姐都被引的笑了出來。
二姨娘和三姨娘都會意過來，俱是微笑，一齊向五姨娘看了過去。
五姨娘的臉色果然難看的很，長長的指甲在手心裡狠狠的用力，不知掐出了多深的印跡。
五姨娘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只當做沒聽見四姨娘的譏諷，穩穩的伸出筷子夾了一筷子雞肉放進了四姨娘的碗中，然後淺笑著說道：「四姨娘，這雞肉又滋補又美容，你多吃些，說不準也能變的更美些。老爺也會多多去你院子裡呢」
這一記直戳四姨娘的心窩，四姨娘的眼裡頓時噴出了怒火來。
二姨娘長盛不衰，兼之兒子優秀出色，身份地位都不同。別人想比也比不了。五姨娘嬌媚多姿，陸文倫去的時候也比較多。可這一年來，陸文倫眷顧最少的，便是四姨娘了。
姨娘們這一桌熱鬧無比，另一桌也是不遑多讓。
大少爺二少爺兄弟感情還算過的去，你一杯我一杯喝個不停。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兩個卻不曾消停過，表面言笑晏晏，卻都是話中有話，不曾消停過。
二少奶奶不無得意的說起了耀哥兒已經會坐會爬的小細節來。
大少奶奶明知道二少奶奶是在嘲諷自己沒有親生兒子，也只能嚥下這口閒氣。
好在嫻姐兒聰明乖巧，長的粉嫩可愛，不僅是沈氏喜歡，就連陸文倫也極為疼愛這個孫女，頻頻夾菜給嫻姐兒。總算讓大少奶奶扳回了這個顏面。
錦繡伺候沈氏喝酒布菜，巧珍自動自發的站到了陸文倫的身後，慇勤的伺候了起來。
沈氏看似和平常無異，笑容卻淡了一些。
巧珍沒有察覺到沈氏情緒的微妙變化，逕自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做丫鬟哪裡有什麼前途，自然是攀上主子日後的生活才會更好。以前她伺候著老夫人，最大的期望便是老夫人將她賞給哪個少爺做通房。現在更好，她居然有機會親自伺候老爺，這樣好的機遇哪裡能放過。
陸文倫年方四十，身子保養的極好，看上去最多三十多歲。長相儒雅俊朗，通身氣派讓人折服。那種成熟男人的魅力早將巧珍的心引的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少女芳心悄悄的靠攏了過去，開始謀算著該如何如願以償。
她一開始便把錦繡當成了自己最大的對手。
事實明擺著的，錦繡比她容貌更出色，這不得不讓她擔心。男人都是貪花好色的，若是她和錦繡站在一起，男人的目光多半是落在了錦繡身上。
不過，有一件事奇怪的很。每次陸文倫來沈氏屋子裡過夜，錦繡並不特別慇勤。反而有意無意的將大部分近身伺候的機會都讓給了她。
巧珍暗自竊喜，自然不會放過這些好機會。
就拿今日晚上來說吧，錦繡早早的便站到了沈氏後面，巧珍立刻撿了便宜，喜滋滋的站到了陸文倫後面伺候。
巧珍忙裡偷閒的琢磨了起來，看來錦繡對伺候陸文倫絲毫不敢興趣，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待巧珍留意到了二少爺對錦繡的注目時，立刻想偏了。
嗯，看來錦繡的目標不是老爺而是二少爺，難怪不和她來爭搶了。
巧珍不由得想起了在京城發生的事情來。當日大傢伙兒都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陸雲霄到了最後一刻又更改了主意，將到了嘴邊的美人兒就這麼放走了？
現在想來，肯定有人在暗暗幫著錦繡。
這個人，非二少爺莫屬了。
巧珍確實聰慧，居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看向錦繡的目光也添了幾分曖昧。頗有幾分「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
錦繡沒有刻意的避開二少爺的目光，鎮定自若的伺候著沈氏，偶爾對上了二少爺的目光，也是微笑以對。
二少爺對她的心意已經很明顯，不僅是沈氏很清楚，就連二少奶奶也已察覺。那麼，她躲躲閃閃的也沒了意思。反而會讓人覺得自己心虛。
反正她沒錯虧心事，索性站直了身子，任由主子們打量去。
二少奶奶竭力維持著笑容，假裝沒有留意到二少爺的失神。心裡卻暗暗的將錦繡記恨上了。
在京城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前後一聯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哼，只要有她在，就休想如願以償
二少爺看著錦繡，便想起了櫃子裡收著的那個包裹。一想到錦繡一針一針細細的為他縫製衣裳，他就渾身舒暢。彷彿那就是錦繡對他心意的最好證明。
他渾然忘卻了這是自己親口向錦繡討要的謝禮，很自然的認為這是錦繡送他的定情信物。
錦繡自然不清楚二少爺心裡在想什麼，若是知道他腦子裡的念頭，定會懊惱真的做了一身衣裳送給了他。
陸文倫本就心情好，再加上身邊笑顏如花的巧珍慇勤周到的伺候，更是飄飄然。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到了什麼年齡，也依然覺得自己魅力超群。
很顯然，陸文倫對巧珍的細心周到的溫柔伺候很滿意。
至於陸文倫究竟有沒有生出點別的心思來……
這誰能知道呢？
年夜飯結束之後，陸府放起了煙花。
守歲是最最古老的習俗，這一晚，主子們丫鬟們婆子們家丁們都在觀看著滿天絢麗的煙火，嘴裡吃著各式點心零食，心情俱都愉快無比。
錦繡的笑容也從未斷過。
過了這一晚，便是新的一年了。
從明天起，她便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