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醉語
錦繡笑著說道：「素芸姐，這麼晚了，你不忙著伺候二少爺，怎的反而有空到我屋子裡來了？」
素芸咬著嘴唇，吐出了幾個字：「二少爺喝醉了。」
錦繡心裡一緊，二少爺今天晚上如此放縱的喝酒，跟她不無關係。這一點，她也是感激的。若是再對著陸雲霄極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和其他幾個少爺若有若無的打量，她肯定受不了。
正因為二少爺挺身而出，和陸雲霄帶頭拼酒，才使得陸雲霄的注意力轉移。只是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至人人喝醉的結局。
素芸見錦繡沉默不語，心裡苦澀的難以形容，連帶著即將出口的話語都是那樣的乾澀：「錦繡，你去看看二少爺吧他……嘴裡一直在念叨著你的名字。」
什麼？
錦繡冷靜的面具終於維持不住了，張大了嘴巴：「你說的是真的？」
素芸臉上儘是苦澀和嫉妒，一絲笑容也無，反問道：「你認為我會來對你說假話嗎？」
當然不會。
素芸對二少爺的愛意人盡皆知，她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隨意的開玩笑。
錦繡也不知道此刻心中翻湧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這幾年來，她和二少爺一直若有若無的對望著。他堅定執著，她百般退讓閃躲。可是，就連她自己也無法否認兩人之間存在的那一絲情愫。
理智上，她能壓制這絲好感，佯裝什麼都沒有。她可以冷靜的對著二少爺行禮說話，絲毫看不出異常。
可內心深處，這絲好感卻一直都在，從未完全消失……
現在該怎麼辦？
她應該去看看他麼？
想到二少爺仰頭喝酒的畫面，錦繡有種立刻就跟著素芸去看二少爺的衝動。可一想到這種衝動會帶來的後果，錦繡立刻就清醒了。
不可以，她絕不能去。
若是去了，必然會和二少爺繼續糾纏不清。二少爺本就對她沒有死心，若是她再這麼送上門去，他在醉酒之下再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來，被素芸聽進了耳中，那可就沒法子收場了。
她曾經斬釘截鐵的對沈氏說過，不願意做二少爺的通房。若是被沈氏知道了她在晚上去了二少爺的屋子，她該如何面對沈氏？
素芸一臉哀怨痛楚，若是被她知道了二少爺一直惦記著自己，日後更是麻煩無窮。
再聯想到心胸狹窄斤斤計較的二少奶奶，更是不寒而慄。
錦繡緩緩的說道：「素芸姐，你就當著沒有這件事，快些回去照顧二少爺吧這麼晚了，我要休息了。」
素芸強制按捺住心裡的波濤洶湧，沉聲說道：「你當我願意來找你麼？二少爺很少喝酒的，這次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床上都快人事不知了，偏偏口口聲聲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嚷著要見你。我讓小路子在屋子裡守著，沒敢讓錦茹她們進屋子伺候。這才跑了過來找你的。你快些跟我一起回去吧」
即使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素芸還是保持了三分的理智。她不肯讓丫鬟們去伺候二少爺，唯恐二少爺的醉語會被丫鬟們聽見，再傳到二少奶奶的耳朵裡，事情就鬧開了。
她這麼做也不全是為了錦繡著想，大部分還是為了自己。
二少爺身邊已經有了紫絹，已經夠她受的。她可不想再招來一個更厲害的對手。
因此，素芸才將滿心的懊惱和不甘通通的咽到了肚子裡，咬牙來找錦繡。
錦繡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近乎冷酷無情的說道：「這麼晚了，我去二少爺的屋子裡算是怎麼回事？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我還怎麼待在夫人身邊？素芸姐，你好好的想一想，我究竟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素芸的臉頓時蒼白了起來。
錦繡說的，也正是她擔憂的。
時值深夜，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個屋子裡，沒有私情也變成了有私情，若是錦繡真的去了，還不定會傳出多少謠言來。到時候，二少爺順理成章的便能如願納了錦繡。
她怎麼能甘心看著這樣的情景發生？
錦繡見說到了素芸的心坎上，便接著說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還有小路子知道。小路子向來忠心耿耿，絕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二少爺的不是來。所以，只要你不說，這事情便沒人知道。素芸姐，你才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我絕無意和你爭搶。你不必把我當成敵人。依我看，你還是快些回去照顧二少爺吧」
素芸默然不語。
到了眼前這般光景，二少爺對錦繡的心思昭然若揭。她還能自欺欺人的當做不知道這回事嗎？
以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好多無解的事情也有了答案。
二少奶奶有了身孕之後，主動提出了為二少爺納妾。二少爺沒有反對，居然還有一絲欣喜之色。現在想來，便是在那個時候，二少爺就動了心思要納了錦繡吧
不知怎麼回事，最後卻是紫絹成了二少爺的通房。二少爺心裡不痛快，連帶遷怒到了紫絹頭上，一直很冷淡。二少爺未能如願，對錦繡的心思卻沒消退。所以，每當有錦繡在的場合，二少爺的心情總是特別的好一些。話也比平時多一些。
素芸暗恨自己以前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居然從未留意到這些細節。
現在細細數來，都是歷歷在目。
到了今天晚上，二少爺的心思終於徹底的爆發了出來。那一聲聲深情的呼喚，簡直像把刀子一般戳在素芸的心窩子裡，痛的鮮血淋漓。
她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找錦繡，就連素芸自己都無法形容。只知道心裡一陣陣的感到疼痛，近乎麻木的來回回想著一句話：原來，二少爺真正喜歡的人是錦繡。
不是二少奶奶，不是自己，更不是紫絹。
三個女人心心唸唸最想得到的，卻被那個閒閒笑看風雲的錦繡得了去……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的從素芸的眼角般湧了出來，迅速的滑過臉頰，然後滴落到衣裳和裙擺上。
錦繡歎了口氣，掏出了帕子給素芸擦臉。
素芸也不出聲，接過帕子去，一下一下的擦著，眼淚卻越擦越多，最終演變成了淚如雨下。
她心裡好難過，她全心愛著二少爺，期冀著得到二少爺的寵愛。此次跟著到了京城來，本是滿心期待和歡喜，卻沒曾想第一晚便遭遇了此等難堪的事情，讓她情何以堪？
她寧願聽到二少爺喊的名字是二少奶奶，也不願意是錦繡啊
素芸捂著臉痛哭起來。
錦繡也覺得很無奈，心裡異常的低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素芸。
此刻，她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何嘗沒有做過白馬王子的美夢？哪個女子不曾希冀著在最最失落彷徨無助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在你面前遮風擋雨，為你撐起一片天空？
二少爺有才有貌，性格堅毅，正是她最最欣賞的那種男子。
可是現實卻那麼殘忍，她偏偏只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永遠不能和二少爺並肩站在一起。
他身邊有了二少奶奶，有了素芸，又有了紫絹，日後，想必還會有更多的女子。
她永遠不會去做其中的一個。
她絕不要做眾多茶杯中的一個，絕不要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同一個男人，絕不要日日和別的女人勾心鬥角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
所以，在明知和二少爺無果的情況下，她毅然的決定和二少爺保持距離。哪怕明知二少爺依然對她懷有情意，她也寧願當做不知道。
很多事情便是如此，裝聾作啞時間久了，便覺得事情本該如此了。
沒有想到，在最最猝不及防的時刻，這樣隱秘的心事被揭開了，宛如是最最隱秘的自己被人窺到了一般。錦繡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耳邊是素芸壓抑的哭泣聲，眼前是素芸傷心落淚的俏臉，錦繡的心沉甸甸的，無法釋懷。素芸還可以傷心痛苦，她又該怎麼排解心裡的苦悶？
素芸不知哭了多久，總算慢慢的停了下來，那帕子早已濕透了。
錦繡低聲的說道：「素芸姐，你莫要再哭了。此事就放在心底吧，等到了明天，二少爺酒醒了，自然就一切都恢復原樣。」
素芸淒然一笑：「錦繡，我知道我沒資格嫉妒你。我雖然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可二少爺至始至終對我不算熱絡。再加上有二少奶奶在，我根本沒有出頭的希望了。二少爺喜歡的是你，以後一定會納了你的。我不會和你爭搶的，你放心吧……」
越說越離譜了。錦繡皺起了眉頭，打斷了素芸的話：「素芸姐，這話萬萬不要再提起了。我從來沒有做二少爺通房的意思，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錦繡的態度很堅定，話語很有力，堅決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
奈何素芸根本聽不進去，繼續說道：「錦繡，你就去看看二少爺吧，他那副樣子，讓人看了真是心疼。我不會嫉妒你的，你去吧」
錦繡終於頭痛了，從來不知道素芸是如此執著的性子，到底該怎麼勸素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