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等我
面對徐氏和殷氏的堅決，麗娘思忖了一會兒，委婉的應道：「孩子若是主動來了，我不好攆孩子走，不過，我也不會主動去喊他到我家裡來，這總成了吧」
徐氏對這樣的答案顯然不滿意，正待再說什麼，殷氏卻遞了個眼色過來，徐氏便怏怏的住了嘴，拉著阿玲回去了。
殷氏淡淡的說道：「麗娘，你嫂子脾氣急躁，說話難聽些你別介意。不過，有些事情是該掂量些。順子他爹應了親事居然又反悔，這事情做的太不厚道。順子那孩子往日看著不錯，沒想到會是這種兒郎。我們金家也不必巴結著和他來往。」
婆婆發話了，麗娘不好不應，忍著心裡的那口氣低聲應了。
待殷氏回了屋子，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麗娘心裡憋悶，錦繡則在思慮著順子的委屈也是沒了說話的心情。
阿桃看看麗娘，又看錦繡，不由得撅嘴說道：「娘，姐，為什麼大娘和奶奶都不讓順子哥到我們家來了？」
麗娘勉強一笑，不由得往殷氏那屋看了一眼，然後低聲解釋道：「阿桃，順子和阿玲的親事不成了，所以，你大娘見了順子心裡不高興。」阿桃年齡也不算小了，十二歲的女孩子，這些事情說給她聽聽也無妨。
阿桃心直口快：「順子哥又沒去她們家，怎的到我們家來也不行了。管的也太寬了。」
錦繡深以為然，徐氏分明是遷怒於人，殷氏心疼孫女，因此見了順子都沒好臉色。現在居然還要求自家也把順子列為拒絕來往戶，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麗娘歎了口氣，她何嘗不覺得徐氏剛才的態度有些過分？只是有婆婆在一邊搭腔，她不好過分的拒絕罷了。
算了，先暫時應付幾句再說。等日子久了，此事漸漸淡去，相信也就沒這麼多麻煩了。
錦繡默默的低頭做著衣裳，從頭至尾也沒多說一句話。
到了晚間，吃過了晚飯之後，錦繡忽的笑著說道：「爹，娘，我好些日子沒回來了，想出去轉轉。」
麗娘本不想同意，天黑透了，女孩子出門是件不方便的事情。
轉念一想，不過就是這麼大點的村子，走上一遭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錦繡難得回來一次，就順了她的意思吧
「那讓阿桃陪你一起去吧，記得早些回來。」
錦繡準備的一大堆說辭都用不上了，笑著點了點頭。
阿亮一見兩個姐姐都走了，直嚷嚷著也要跟著一起出去。
錦繡大感頭痛，要是阿亮這個調皮鬼也跟著去，她哪裡還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此，連忙露出安撫的笑容：「阿亮，乖乖聽話，你就在家裡待著，姐姐一會兒就回來。」
阿桃也接著說道：「就是，你跟著搗什麼亂。」
阿亮撇撇嘴，不高興的扭過了頭去。
錦繡心裡惦記著事情，無暇顧及阿亮小小的自尊心受了傷害，匆忙的招呼著阿桃跟自己一起出了院子。
白日溫度尚好，到了晚間，陣陣涼意襲來，阿桃打了個哆嗦。
錦繡關切的問道：「阿桃，你若是嫌冷，你也回去吧，我轉轉就回來。」
阿桃忽的狡黠一笑：「姐，我若是回去了，你一個人去順子哥的家裡可不方便呢」
錦繡被阿桃嚇了一跳，又好氣又好笑的反問：「你怎的知道我要去順子家？」還真被阿桃說中了，她正是想趁著晚上四下無人的時候去找順子……
至於見了他要說什麼，她心裡也沒個譜，只是覺得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很想和他見面說說話。也很想安撫他幾句，讓他不要為徐氏和殷氏的態度介懷。
阿桃嘻嘻一笑：「你從來不在晚上出來，今天非要出來，又不肯帶上阿亮，自然是嫌阿亮淘氣又守不住話。放心吧，我跟著你去，一定替你打好掩護。不會讓爹娘知道你去找順子哥的。」
錦繡囧了一下，還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原來連阿桃也沒瞞過。
照這樣想來，金大恆和麗娘是不是也猜到她要出來做什麼？
錦繡深呼吸一口氣，將這些胡思亂想通通趕出腦海去。然後正色道：「阿桃，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想去順子哥家裡。今天下午，順子哥在我們家裡受了委屈，我想去勸導他幾句。」
阿桃呵呵一笑：「嗯，我去找梅子玩，等你說完話了，我們再一起回家。若是爹娘問起來，我就說我們倆在村子裡轉悠了一遍，不會說漏嘴的。」
錦繡啞然失笑，拉著阿桃的手一起往前走。一直覺得阿桃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勤快能幹，又極為體貼，沒想到還如此的伶俐，讓人很欣慰。
順子家也是幾間草屋，一扇歪歪斜斜的木門很是陳舊，年代已老。
錦繡輕輕的敲了門，很快的，就有人來開了門。
「阿秀姐姐，阿桃，你們怎麼來了？快些進來。」應門的是梅子，紅撲撲的小臉都是笑容，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很是可愛。
錦繡笑著和梅子打了招呼，順便打量了順子家裡兩眼。順子家她也曾來過幾次，和以前的金家大致相若，家徒四壁，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屋子裡到處擺放著粗細長短不等的篾條，是用來編製筐子之類的。還有一堆工具，錦繡粗略看了幾眼，頗感興趣。
梅子笑道：「我爹下午出去，到現在也沒回來，大概是被主家留下喝酒了。我和哥哥剛吃過晚飯，哥哥在刷碗呢」順子爹是手藝人，常接了活回來做。時常去附近的鎮子上送貨，晚了被留飯也是有的。
錦繡嘴裡應著，腳下卻不由自主的去了廚房。
順子背對著門口，正低頭仔細的刷碗，壓根沒留意錦繡悄然的來到了他身後。
屋子裡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順子專注的背影被燈光拉的長長的，顯得異樣的高大，又是那樣的專注。
錦繡默默的站了半晌，光是這麼看著順子的背影，心裡都覺得很安心很舒服。
順子忽的察覺有異，慢慢回過頭來。錦繡微笑的臉龐引入眼簾，順子激動的喊了聲：「阿秀，你怎的來了？」
兩人相距約兩米左右，很清楚的看到彼此的臉龐。
錦繡抿唇笑了：「我來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做事專心，沒好意思打擾你。」
順子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招呼錦繡才好：「阿秀，你……你先坐，我把東西收拾好了，再和你說話。」
然後急促的轉身，只覺得胸膛裡的心快要跳了出來，臉上火辣辣的，那股熱氣一直湧到了腦門。
順子藉著刷碗收拾東西的功夫，好不容易按捺住滿心的激動和欣喜。
錦繡感覺到了順子的緊張，心裡覺得好笑。索性安靜的坐在一邊，靜靜的打量著順子的一舉一動。
順子偶爾間一回頭，只見到錦繡含笑的嘴角，明明煤油燈光很是昏暗，可錦繡的眼眸卻是那般的明亮動人。
那美麗的少女配著合宜的穿著和裝扮，和這個狹小的屋子是如此的不相稱，就像是……明珠被放到了木盒子裡……
順子一陣黯然，那股歡喜和激動悄然褪去，悄然升起的是一絲從未訴之於口的自卑和怯弱……
他，能配得上這樣的阿秀嗎？
順子的百轉迴腸錦繡無法一一窺清，低低的說道：「順子哥，你不需要為我做出這樣的。我……」
順子連忙揮去心裡的那抹不自在，急切的說道：「阿秀，你不要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要有什麼心裡負擔。日後就算是……就算是……我也絲毫沒有怨言。」
錦繡啞然，面對著那雙深情的眼眸，面對著一個少年全心全意的喜歡，她沒有了招架和拒絕的力氣。
半晌，錦繡才緩緩的說道：「順子哥，我今年十四了，至少也得到了十七八歲才有機會出府。你要等我三四年，你真的願意麼？」
順子心裡掠過一陣狂喜，這是第一次，錦繡正面的回應了他的感情。回想起之前曾表白情衷的情景，錦繡總是為難的勉強的。她是被動的接受著他的喜歡。現在，她卻問出這樣的話來。
這是不是說明，他不再是一廂情願……
「願意，我當然願意。」順子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似乎能將整個屋子照亮。
錦繡微微一笑，沒有迴避順子的目光，輕輕的說道：「好，那麼，你等我。」
順子激動無法自持，顫抖著伸出手來，似想拉住錦繡的手，又覺得冒失，歡喜的不知要做什麼是好。
錦繡的臉頰微燙，居然也覺得郝然起來。
旋即又啐了自己一口，真是沒出息，前世加這輩子活了這麼多年了，什麼陣仗沒見過？怎麼和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談情說愛……呃，是談論未來都覺得緊張了？
又不是沒有經歷過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那一套……
到底在這裡過的久了，不知不覺中，也變作了和古代女孩子一般的保守和矜持。一談起終身大事來，有說不出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