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驚險
到了晚上，陸文倫果然依約來了。
陸文倫上次在這裡吃晚飯已經是好久好久前的事情了，因此沈氏特地囑咐廚娘們做了不少陸文倫愛吃的菜。滿滿一桌子的菜餚讓人看了眼花繚亂。
沈氏近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容光煥發看起來漂亮多了。
最妙的是，二小姐陸雲鳳也過來一起吃了晚飯。
錦繡今日負責端菜上菜，和二小姐打照面的機會著實不少，因此頻頻的看了過去。
陸雲鳳今年十四歲，正值妙齡，俏麗的臉上難掩一絲蒼白。聽說二小姐是早產兒，自小身子骨就虛弱。隔三岔五的生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補藥。陪著二小姐過來的是如意和素心。
錦繡和素心熟悉的很，見了面彼此笑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這個如意就是朱嬤嬤的女兒，長相和其母有五分肖似，容貌中上，比起素心來差了不止一籌。可貴在做事穩重寬厚，很得二小姐的器重。聽說院子裡的事情都交給了如意來打理。等過兩年如意出嫁了，素心應該就是如意的接替人才是。
陸文倫對兒子們少有笑臉，信奉的是「嚴厲管教才能調教出好兒子」這一套。不過，對待日後得出嫁為人婦的女兒們就和藹多了。
尤其是這個聰慧卻多病的女兒，最得陸文倫的歡心。
沈氏特地將女兒喊了來一起陪著陸文倫吃飯，打的是親情牌。陸文倫果然很吃這一套，笑容漸漸的多了，語氣越來越和藹。
二小姐對父母吵架的事情知道的也很清楚，更是猜到了沈氏喊自己來的用意。因此不遺餘力的賣力表演，把陸文倫哄的很是開心。一桌子歡聲笑語不斷。
站在旁邊伺候的如玉如詩都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主子們的心情不好，做丫鬟的可就倒了霉了。這一個月來，沈氏幾乎沒有笑容，說話都硬邦邦的。各人提心吊膽唯恐被責罵。現在可好了，沈氏和陸文倫和好了，她們就都有好日子過了。
素秋當然是最高興的那一個。因為近身伺候的三個丫鬟裡就數她最倒霉，最常挨罵的總是她。看到這副情景樂的合不攏嘴。
等菜端的差不多了，錦繡識趣的退出了飯廳。這廳裡這麼多主子和大丫鬟，她是沒資格留在這兒看熱鬧的，還是識相的閃人比較好。
陸文倫一直沒正眼看她，這更是讓錦繡無限的欣慰。看來陸文倫貴人事多，早把早上那一點點不愉快的小插曲拋到了腦後去了。
正這麼想著，就聽到陸文倫渾厚的男中音傳了過來：「那個丫鬟，你過來。」
那個丫鬟？
眾人的目光唰的一起朝錦繡望了過來，陸文倫的目光正盯著錦繡呢！不說她還能有誰？
本想低調退場的錦繡硬著頭皮走上前來，手心冒出了一些冷汗。心裡急速的轉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
最重要最緊要的問題就是，陸文倫想做什麼？
收回剛才的表揚，其實陸文倫的心眼小的很，不過是小小的得罪了那麼一次，居然就記住自己了。還在這個時候喊自己過去，估計也沒什麼好事……
「錦繡見過老爺。」錦繡恭敬的行禮，並報上自己的姓名。低著頭也能感受到對面的陸文倫銳利的目光。
「你叫錦繡？真是個好名字。」陸文倫淡淡的誇讚了一句，眼裡大有深意。
眼前這個不卑不亢的小丫鬟就是今天早上那個膽大妄為的那一個？
早上光顧著生氣了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這個叫錦繡的丫鬟年紀不大，最多十二三的樣子。
錦繡力持鎮定，應道：「多謝老爺誇獎，這得多謝顧嬤嬤給奴婢取了個好名字。」顧婆子專門負責丫鬟的採買，每一撥進府的丫鬟名字都是她重新起的。
顧婆子為了省事，大多是將丫鬟們原來的名字稍微改動一下。比如說，錦蓮入府前的名字叫做小蓮，在前面加了個錦字就行了。
錦蘭原先叫做小蘭，後來就改做了錦蘭。錦茹的名字也是這麼來的。
錦繡原來的名字叫阿秀，自然就叫錦繡了。
陸文倫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到底如何：「你抬起頭來說話。」到現在也沒看清楚這個丫鬟究竟是何模樣，只能見到兩條油光水滑的辮子。
等錦繡抬起頭來，陸文倫頓時微感訝然。
容貌細緻秀麗不必細說，陸府美貌的丫鬟不少，一個未長開的小丫鬟還不至於讓他驚艷。
讓陸文倫吃驚的卻是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讓人驚歎。細看之下，只覺得會被那雙幽然的眼眸吸進去再也拔不出來……
「你今年多大了？」
錦繡一板一眼的答道：「奴婢十二歲了。」
陸文倫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後接著問道：「你天天在這裡負責做些什麼？」
錦繡一一作答，絲毫不敢懈怠。心裡不停地嘀咕著，怎麼跟審犯人似的，問這麼多做什麼。
終於，重頭戲開始來了。
「你今天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陸文倫不緊不慢的問道，目光緊盯在錦繡的白皙的臉蛋上。
錦繡偷瞄了沈氏一眼，狠狠的下了決心大膽的應道：「回稟老爺，奴婢不敢不聽老爺的話。可是，奴婢更不能違背夫人的命令。請老爺原諒奴婢的大膽妄為。」旗幟鮮明的站到沈氏這一邊，希望沈氏能看在自己表露衷心的份上為自己說幾句好話。
陸文倫微微瞇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讚道：「你倒是個忠心的丫頭。」意味不明，既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高興。
站在一邊的丫鬟們都暗暗為錦繡憂心。看這架勢，錦繡定沒好果子吃了。
沈氏被錦繡這幾句話拍的渾身舒暢，忍不住出聲了：「錦繡，你做的對。我的丫鬟不向著我可不行。我最不容不得那些不忠心的丫頭。」
接著又笑著瞄了陸文倫一眼：「老爺，你可別嚇壞了錦繡。她不過是個小丫頭，哪裡受的了你這樣的盤問。你可別把公堂審問那一套搬到這兒來。」
錦繡心裡一喜，自己這一注果然是壓對了。沈氏這是變相的在為自己說話呢！
陸文倫笑了：「你管家治家真是沒話說，丫鬟們一個個都衷心耿耿。」這話聽在沈氏耳朵更是無比的受用。
錦繡站在那裡頗是尷尬，留也不是，走更不是。心裡直抱怨：你們說說笑笑的開心的很，把我一個小丫鬟晾在這裡做什麼。
二小姐留意到了錦繡的尷尬，笑道：「爹，一家人在一起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吃飯多好。讓這個丫頭可憐巴巴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讓她出去吧！」
沈氏也連聲稱是。
陸文倫架不住沈氏和二小姐這麼一搭一唱，只得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就是想問問這膽大的丫頭叫什麼，省的日後你母親又抱怨我連個院子裡的丫鬟都不認識。你們不會以為我會處分一個小丫鬟吧！我心胸還沒狹窄到這個份上吧！」
這一番自嘲式的幽默逗笑了沈氏和二小姐。
尤其是沈氏，被陸文倫哄的樂開了花，臉上的笑容甜甜的，居然有了幾分嬌羞。丫鬟們就更不用說了，個個竊笑不已。
錦繡得以安然過關，出了屋子的時候才發現大冷天的居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這樣驚險刺激的事情還是少來一點比較好，她的可憐的小心臟哪裡禁得起這樣的刺激啊！
二小姐在用完飯之後陪著父母聊了幾句就識趣的告退了，如意和素心像護著寶貝似的一左一右分別將二小姐攙了回去。
錦繡在後面微微搖頭感歎，二小姐這副病怏怏的樣子真讓人惋惜。她有幸投胎做了沈氏的女兒，吃穿用度樣樣都是上品，還有謝大夫一年四季開了藥膳的單子為她調理身體。即使如此，也依然看的出二小姐身子虛弱。
這樣的女孩子若是放到了窮苦人家，缺衣少食沒錢抓藥看病的話，指不定能活多久……
真是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素秋拍了錦繡的肩膀一下：「在發什麼呆呢！快些過來收拾碗筷。」
錦繡應了一聲，連忙跟著去做事。
素娥也在裡面收拾著，如玉和如詩去伺候老爺夫人漱洗安睡自然都不在。素秋領著錦繡和素娥兩人將桌子收拾乾淨了之後，才有空坐下來一起吃飯。
素秋難得的和錦繡幾人一起坐下來吃飯，話比平時多了幾倍有餘。
陸文倫問話的時候素秋也在場，因此這齣好戲從頭看到了尾。這時候說起來津津有味分外的精彩，把素彤幾人聽的張大了嘴巴，看著錦繡的目光簡直像看怪物似的。
錦繡被看的渾身不自在，苦笑著說道：「你們別這麼看我好不好，我既沒多胳膊也沒多腿的，還不是和每天一樣。」
素娥興奮難抑的嚷道：「當然不一樣。從現在開始，我正式宣佈，你就是我的偶像了。」有膽量在老爺夫人面前侃侃而談，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素琪素彤素荷居然一起跟著點頭。
錦繡哭笑不得的領受了各人的崇拜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