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如花
錦繡連忙噓了一聲，暗示錦蓮別哭。然後躡手躡腳的走近了門邊，貼著門邊仔細的聽了聽。
錦蓮被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吸引住了，好奇的也走了過來，眼淚自然也就都嚥了回去。
可惜，錦蓮聽了半晌也沒聽到什麼動靜，不由得推了推錦繡：「你在聽什麼啊？我怎的什麼也聽不見？」
錦繡撲哧一笑：「我也什麼都沒聽見。」
做出這番姿態來，不過是逗弄錦蓮而已。誰讓她動不動就掉眼淚，簡直像個水做的小女生。所以錦繡一見她掉眼淚，就故意裝出神神秘秘的樣子來吸引她的注意。果然，錦蓮立刻就上了當，也忘記哭這回事了。
錦蓮笑著捶了錦繡一把，這麼一打岔，剛才的慌張不翼而飛。
笑了一會兒，錦蓮又發起愁來：「我進不去了，怎麼辦？」
錦繡笑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敲門就是了。你要是不敢敲，我替你敲門好了。」說著就走上前去準備敲門。
錦蓮嚇了一跳，連忙抓住錦繡的手，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地：「千萬不要敲門，我們院門的鑰匙在如花姐姐手裡，我要是被她逮到晚回來，一定會倒霉的。」
錦繡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了。
如花向來趾高氣昂性子急躁，近來又心情不大好，在這關頭最好還是別去觸這根高壓線了。
門鎖了，進不去，又不敢敲門，這可急壞了錦蓮。走來走去就是想不出好法子來。
錦繡不忍心見她如此彷徨無助，忍不住替出了個主意：「要不，你今晚就跟我去睡好了。等明天早上再回來也不遲。」
錦蓮心裡一動，猶豫的說道：「可是要是被知道一夜不歸的話，我就更倒霉了。」四姨娘近來脾氣不甚好，要是被四姨娘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錦繡想了想說道：「你偷溜出來的時候，有人知道嗎？」
錦蓮搖搖頭：「沒有，我先回了趟屋子，等天黑了才溜出來的。沒人見到我出了院子。」
這就好辦了！
「你就到我那裡去睡一晚，等到了明天一大早你就悄悄的回院子。若是有人遇見你從外面回來了，你就說到我這兒拿東西來了。」
錦蓮為難的找出這個謊言的漏洞：「可是，若是我回來的時候院子門還沒開怎麼辦？若是正好碰到如花開門又怎麼辦？若是被素慧問起我到底拿了什麼東西我偏偏空著手又該怎麼辦……」
一連串的「若是」聽的錦繡頭都暈了，連忙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替你亂出主意了。你想怎麼辦都行。」
關鍵是，錦蓮壓根就沒有主意。
兩人呆立半晌，還是沒個主意。就這麼耗著更不是個法子，錦蓮一咬牙上前敲了院門，心想拼著被訓斥一通得了，也省的心驚膽戰的熬上一夜。
咚咚的敲門聲在寂靜的晚上顯得分外的刺耳。
不一會兒，就聽到不耐煩的應門聲：「誰呀？」
果然是如花的聲音。
「是我，錦蓮。」錦蓮的心一緊，臉上自然的就浮上了笑容，那帶著討好和卑微的笑容在微弱的星光下讓人看了有些心酸。
錦繡鼻子微微一酸，默默的站在一邊，暗下決心等錦蓮平安的進了院門再走。
如花重重的打開了門，不高興的嚷道：「這麼晚了，你跑到哪裡去了？這麼遲才回來，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不知道我們院子裡的規矩嗎？到了晚上怎麼可以隨便的偷溜出去？走之前至少得告訴我一聲吧！要麼就得早一些回來才是。為了你，我還得特地從四姨娘屋子裡出來給你開門，驚擾了四姨娘你擔待的起麼……」
一連串的指責像鞭炮似的響了起來。
錦蓮低下頭默默的忍受著，嘴上還唯唯諾諾的「是是是」，連辯解都沒一句。看來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形。
錦繡看著如花口沫橫飛的樣子，心裡無名火起。再想到就是眼前這個跋扈的丫鬟曾打過錦蓮，更是不舒服的緊。
「如花姐姐。」錦繡突然出聲喊了句。
如花被嚇了一跳，漆黑的一片，她根本沒留意錦蓮的後面還站了一個。待仔細一瞧，才認出這個說話的丫鬟就是常跟著素秋後面的錦繡。
如花沒把錦繡放在眼底，夫人身邊的丫鬟又怎麼樣？若是二等丫鬟嘛，她倒是要好好的應付一番的。不過是個三等丫鬟而已……
「這個時辰了，你不睡覺跑到我們院子裡來做什麼？」如花不客氣的問道。
錦繡見慣陣仗，如花這點小架子還沒放在眼底，微笑著回道：「如花姐姐，真是對不住。今天若不是我喊了錦蓮過去閒聊，一時興起忘了時間，錦蓮定然早就回來了。要怪您就怪我好了，都是我的不是。」
錦蓮張張嘴，正想說什麼，就接收到了錦繡的目光。兩人相處日久，很有默契。錦蓮立刻領會了錦繡的意思：錦繡這是讓她不要說話乖乖聽著就好。
錦蓮聽話的閉了嘴，心裡暖暖的。
一直以來，錦繡都像個大姐姐似地愛護她，站在她的面前為她擋風遮雨，遇事了為她出謀劃策。
現在也是如此，錦繡挺身而出，為了她向如花卑躬屈膝……
「對不起，如花姐姐，你不要怪錦蓮。都是我的錯。」錦繡將所有的不快委屈都埋在了心底，臉上是誠懇的不能再誠懇的歉意。
道歉不算什麼，低頭也沒要緊，只要錦蓮能平安無事就行。她不要再看到錦蓮挨罵挨打。
如花裝模作樣的訓斥了錦繡幾句，過足了癮頭，才緩緩的說道：「好了，下次一定要按時的回來。再遲的話就不開門了。錦蓮，你快進來吧!」
錦蓮進了院子，感激的看向好姐妹錦繡。
錦繡衝著她一笑，表示自己沒什麼。等院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錦繡臉上的笑容頓時沒了。
她很少如此討厭一個丫鬟，就算對著以前的如夢也最多有些許的不快而已，然而這個如花卻讓她打心底裡厭惡。
目中無人，跋扈囂張，一個丫鬟端出半個主子的架勢來，怎麼看怎麼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她動輒對錦蓮發脾氣，甚至還動手……
這點最讓錦繡生氣。
錦蓮的脾氣她再瞭解不過了。錦蓮那麼溫馴善良，做事一板一眼仔仔細細從不會偷懶，這樣老實本分的丫鬟著實少見。如花偏偏看中了錦蓮不擅言辭性子木訥這一點，三不五時的欺負錦蓮。
錦繡握緊了雙拳，將心裡那股昂揚的怒意都按耐了下來。
她不停的安慰自己，沒關係的，這種小人到處都有。在這樣的社會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後院裡，仗勢欺人是丫鬟們的天性。想不被人欺負就得自己有本事才行。遲早會有那麼一天，她會將這種人踩下去的。
深呼吸，轉身。
錦繡挺直了身子在夜幕中行走，宛如一個鬥士。
自此之後，錦繡開始對如花多了不少的關注。
每到丫鬟們之間談論到關於如花的事情，錦繡總是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偶爾還會插嘴多問兩句。
幾回都是如此，立刻引起了素娥的注意來。
「錦繡，你對如花姐的事情很感興趣嗎？」素娥笑嘻嘻的問。
素娥乃是典型的多嘴型的丫鬟，平日裡最大的樂趣就是到處打探各院子各主子各丫鬟們之間的消息，然後以散播為樂事。
托了她的福，錦繡的日子也過的很有滋味。每天聽一聽八卦消息，生活也多了許多樂趣。
錦繡笑笑：「嗯，我想多聽一點。」直接承認了事，她現在確實對如花的事情比較感興趣。想對付一個人，自然要從瞭解她的點點滴滴入手。最好是清楚她的脾氣性格行為習慣什麼的，不見得都有用，不過，多知道一些總不會是壞事。
素娥並沒有想的太多，笑著應諾：「以後我要是聽到有關她的事情，我就多說一些給你聽聽。」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在素娥看來，錦繡對如花感興趣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四姨娘身邊的如花「人氣」一直很高的，向來是丫鬟們口中的話題人物之一，比起四姨娘來也不遑多讓。
四姨娘每次來請安的時候，都是帶著如花過來。
所以，錦繡遇見如花的機會也不算少。
如花在四姨娘的院子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到了夫人這裡來立刻就收斂多了，見了如詩和素秋都很客氣，對著如玉就更是熱情了。
三等丫鬟雖然不大放在眼底，但是到底在人家的地盤上，如花也勉強給了些笑臉。
錦繡從不特別的巴結討好誰，見了如花也只寒暄一聲。
這一日早晨，四姨娘又過來請安了，身後自然跟著如花。
錦繡正在收拾偏廳，見姨娘們陸續來了，便自覺的加快了手腳，然後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擦著那個古樸的花瓶，一副無比專心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懷疑她是想留在這裡看熱鬧。
沈氏在如玉的攙扶下進來坐下，然後吩咐素秋給各個姨娘上茶。
每天例行的請安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