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送行
錦繡一直維持著晚上做繡活的習慣，不停的練習各種學來的針法手藝。這副鞋墊上的並蒂蓮花精緻漂亮，栩栩如生，內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才繡出來的。而且技藝絕不一般。
素芸仔細端詳之後，頓時愛不釋手很是喜歡。
錦繡的禮物意外的大出了風頭，自己都有些意外。
幾個丫鬟在屋子裡鬧騰了半天，才散了場。
錦繡和素娥幾人一起有說有笑的回了屋子，不料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錦茹！
錦繡意外欣喜的迎了上去，一把拉住錦茹的手：「錦茹，你什麼時候來的？」
錦茹強笑道：「來了有一會兒了，我不知道你去哪裡了，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不對勁，錦茹的臉色不太好看，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吧！錦繡心裡一緊，和素娥幾個人道了聲再見，就拉著錦茹進了屋子細細的談。
門一關上，錦茹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聲勢浩大眼淚橫飛的樣子，把錦繡嚇了一跳：「錦茹，你怎麼了？別顧著哭啊，快點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錦茹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錦繡，二……二少爺他……」
二少爺？二少爺怎麼了？
錦繡滿心不解：「二少爺懲罰你了，要攆你走？還是他身邊的丫鬟欺負你了？」
錦茹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抽泣著說道：「聽說你們院子裡的素芸快成了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了。」
錦繡這才明白過來，感情錦茹是為了這件事情在傷心呢！
一心愛慕著二少爺的錦茹無法接受這個事情，到自己這兒來訴苦呢！
錦繡將哭的稀里嘩啦的錦茹摟在懷中，安慰的拍了拍錦茹的後背，心裡覺得有些荒謬和可笑的感覺。
她自己的感覺還沒理清楚，還得來哄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姐妹，真是怎一個亂字了得。
錦茹哭了好大一會兒，情緒才慢慢的穩定下來。
錦繡問道：「你們院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事情了？」
錦茹唉聲歎氣的道：「這事情哪還有人不知道的，估計整個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了。」說起來，失望的可不僅僅是錦茹一個。二少爺院子裡的丫鬟們都是醋意橫飛。
她們伺候了二少爺這麼久，本以為通房丫鬟定會是她們中的一個。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是誰，都認了。偏偏這個位置被沈氏身邊的丫鬟素芸搶了去，誰的心裡能舒服？
錦茹今天還被派去收拾了屋子，說是留著給素芸姑娘住的。錦茹忍著滿腔的失落將屋子收拾了一遍，心裡實在是懊惱，忍不住在晚上來找錦繡訴苦。
錦繡也將準備禮物給素芸的事情說給了錦茹聽。
錦茹又是羨慕又是眼熱，恨不得那個人選現在就換成自己才好。可惜，她今年也只有十三歲，年齡著實小了一些。就算通房丫鬟的人選是二少爺身邊的丫鬟，估計也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
素芸今年剛滿十五歲，容貌出色，性格討喜，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錦茹難過了一陣子，旋即又振作了起來：「算了，等過幾年我未必沒有這個機會的。」在這一點上，錦茹的想法和錦繡很是接近。陸文倫老爺都快四十了還納姨娘呢，二少爺才十幾歲，今後的機會多著呢！
錦繡對錦茹的情緒變化歎服不已，前一刻還眼淚鼻涕的，下一刻就握緊拳頭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嘖嘖！看來，她也不必為錦茹太過擔心了，人家可是雄心壯志信心滿滿呢！
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錦茹就回去了。
錦繡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心裡紛亂複雜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久久無法入睡。直到半夜才緩緩入眠。
第二天，如玉張羅了一桌飯菜，叫上了所有的丫鬟給素芸送行。
大大小小共十個丫鬟圍成一桌，說的說笑的笑，乍看真是熱鬧和諧。細細一看，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如玉表現出極佳的風範，先來了一大堆煽情的詞彙：「……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就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如今素芸有了好前程，我們都為素芸感到高興。日後就算不在一個屋子裡做事了，可我們還是好姐妹，不管有什麼事情，只要說一聲，我們都義不容辭。」
素芸被這一席話感動的直抹眼淚。
如夢笑著起身，倒了一杯酒：「這樣的大好時刻，說這種話做什麼。我們應該恭喜素芸才是。來，素芸，我先敬你一杯。我先乾為敬！」
這人的情緒變化真是快啊！前兩天還聽說如夢哭的死去活來傷心的天崩地裂的，可現在卻巧笑嫣然，渾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如夢的表面功夫果然強了許多。比起如玉來也不遑多讓。
錦繡細細的觀察，發現如夢今天打扮的尤其漂亮。臉上的脂粉抹的比平時厚的多。不由得壞心的偷笑，如夢肯定是用脂粉來掩蓋失意和憔悴了。
如夢這麼一帶頭，各人都開始輪番的敬酒。
錦繡前世也還有些酒量，不過，這輩子喝酒還是第一次。
品了一口之後，錦繡放下心來。如玉從書房拿來的這種酒度數並不高，充其量比啤酒的度數高了那麼一點點，喝慣了白酒再喝這個，簡直就像喝飲料差不多。
接連幾杯下肚之後，桌子上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錦繡秉持著少說多聽的原則，豎起耳朵來聽各人的對話。觀察各人的表情猜測其心理活動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說，如詩和素芸的感情最好，說話時情真意切，是真的捨不得素芸走，眼淚汪汪的都快淚灑當場了。
再比如說，素荷明明嫉妒的發狂，臉上的笑容卻比誰都甜，只有在眼底能找到一絲絲不甘心的忿忿。
素彤本來最是嘴快，說的是十句話裡倒有五六句都是不好聽的。今天總算忍住了，沒說出什麼錯話來。
還有，素秋的表現也很奇怪，素芸要走了她比誰都要開心，一反往日的穩重，頻頻和各人舉杯。讓人有種怪異的感覺。不過，等仔細一想，錦繡就咂摸出其中的道道來了。
素芸一走，二等丫鬟可就剩下如詩了。所以，必然會再提拔一個二等丫鬟。素秋已經瞄準了這個位置，難怪對素芸的離去如此的高興。
一個蘿蔔一個坑，素芸這個蘿蔔一拔走，她這個蘿蔔剛好放進去嘛！
如玉和如夢兩人談笑風生，任誰也看不出她們倆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素娥到底年齡小，心眼也少，說話直白的多：「素芸姐，你如今飛上了枝頭了，日後有好機會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姐妹。」這話直接的不得了，讓人想笑又不知從何笑起。
素芸一楞，旋即掩嘴笑道：「這是當然。」
素琪呵呵一笑，捶打了素娥幾下：「你這丫頭，說這話做什麼，快點罰酒三杯。」
素娥撅著嘴說道：「罰酒就罰酒，三杯就三杯。拿酒過來。」
素彤湊趣的替素娥倒酒，素娥豪氣的連乾三杯，然後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素……素芸姐，我可真是羨慕死你了。這樣的好事情都給你碰上了……」
如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話在各人的心底盤亙，就是沒人有膽量說出來。素娥倒好，幾杯酒下肚就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
如夢這麼一笑，一桌子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氣氛倒是更加熱鬧了。素彤也藉著酒勁半真半假的來了這麼幾句。反正喝過了酒嘛，說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
各人都笑的別有深意，不肖一一去細說。
錦繡笑的很是開心，冷眼笑看風雲的日子也很是有趣的。
素芸心情極佳，多喝了幾杯，微微有了醉意，臉上浮上了幾縷紅暈，有種平日沒有的艷色。
如詩扶著她回房休息去了。
一桌子的殘羹剩餚自有婆子過來收拾。
錦繡看著如玉指揮著廚房裡的婆子忙來忙去的樣子很是羨慕，身份地位不一樣，說話做事都有種上位者的氣度。如玉指揮若定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氣派。真是讓人看了眼熱。
她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一天？
第二天，素芸穿上了粉紅色的新衣裳，有婆子來替她梳了髮髻上了妝容，然後由一頂小軟轎子抬到了二少爺的院子裡。
素月那個時候放了鞭，沈氏不好偏心，便也吩咐二少爺那裡放了鞭迎了素芸。
自此，素芸的生活軌跡便於普通的丫鬟們不同了。
錦繡不止一次的想過這通房丫鬟的事情。以前看過紅樓夢，對裡面的襲人印象最是深刻。在她的印象中，所謂的通房丫鬟其實就是陪睡的丫鬟。不僅得伺候主子日常生活，還得伺候到床上去。身份地位都很尷尬。人家口中稱一聲「姑娘」，其實還是丫鬟。
日後命運如何，端看和主子之間的情分如何，還有進門的少奶奶心胸如何。再有，就是本人的心機和手段問題。
素月和素芸兩人算是在素字輩的丫鬟中捷足先登，先朝著姨娘的宏偉藍圖進軍了一步。至於日後的命運，誰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