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綠柳
在小丫鬟們百般期盼中，終於等來了最後一門課程的教習。
錦繡首次看一個女人看的目不轉睛。
這個叫做綠柳的女子並不特別美麗，年齡約莫也不算小了。可不知怎麼的，身上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魅力。
細細打量才會發現，綠柳非常知道如何打扮自己，更懂得揚長避短之道。
將頭髮挽做斜斜的髮髻，耳邊垂下幾縷髮絲，既添了風情，又掩蓋了微寬的臉頰。衣衫的腰線偏高，更顯得身姿窈窕。適當的妝容讓她的五官顯得嬌媚動人。
她不是個純粹的美人兒，卻是個很懂得凸顯自己優點的女子。
再聽她一口甜美軟糯的聲音，錦繡算是徹底拜服了。
難怪岳婆子巴巴的請了綠柳來做教習，還有誰能比她更適合教小丫鬟們如何梳妝打扮儀容舉止？
這門課程之所以被稱作最重要，不僅是因為小丫鬟們得學會如何收拾自己，更重要的是得學會如何搭配衣服首飾替主子梳發化妝等等。後院之中，此乃女子必須掌握的技能。絲毫不亞於女紅。
聽說綠柳是元管家的女兒，在京城老宅裡長大，一直伺候著老夫人。沈氏過門之後，就被老夫人指派來伺候沈氏，後來許配給了陸府的管事。卻不料丈夫命短，生了病一命嗚呼，連個孩子都沒給綠柳留下，於是綠柳便守了寡。六年前跟著沈氏到了揚州來，一直伴在沈氏的身邊，具體做些什麼事情不得而知。倒是常被岳婆子請來調教小丫鬟。
照這樣計算的話，綠柳至少也得有二十七八歲了。可目測看來，卻顯得比挽瑜要年輕標緻的多。
綠柳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反正一共就三四個月左右的時間，每天下午來教上兩個時辰左右即可。不算勞累，又能打發一下時間。
小丫鬟們在這門課程上迸發出的熱情令人驚歎。
諾大的屋子裡，綠柳閒閒的站在中間給小丫鬟們講解：「……女子走路時的姿態極為重要，若是一個長相美麗的少女走起路來如同壯漢似的能好看到哪裡去？」小丫鬟們齊齊的笑出聲來。
綠柳也掩嘴一笑，然後接著往下說道：「走路不要太快，步子要邁的稍微小一些。腰肢扭的也不可太過厲害，搔首弄姿可不是良家女子會做的事情。這女子走路若要好看，定要記住端正矜持優雅這幾個字。」
說著，便走了幾步。
錦繡心想，綠柳真是生錯了時代，就憑她這樣的人才，到了二十一世紀怎麼著也得個高級美容師形象設計師一類的。要麼，去做個模特兒也行啊！
瞧那不急不緩優雅有加的走路姿勢，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邊上的錦茹直看的兩眼放光，嘴裡喃喃念道：「我也得學會這樣走路才成。」
錦繡聞言撲哧一聲笑了。錦茹走路時從不顧忌儀容什麼的，步子又急又快，倒是真的要學一學才好。
綠柳似笑非笑的點了錦繡的名：「看來你定是看懂了才會笑的這麼開心，過來走幾步給我看一看。」
無辜被點名的錦繡頗有幾分冤枉。
拜託，她不過就是笑了一下而已，怎麼一下子就被綠柳注意到了。第一次上課就給綠柳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這可大大的不妙啊！
錦繡心裡暗歎口氣，臉上卻絲毫不露一點聲色，聽話的站起來走了過去。
錦媛幸災樂禍的捂嘴一笑，和錦鈺竊竊私語：「錦繡真倒霉！」
孰料，話音還沒落，第二個被點到的就是錦媛。
「你也過來！」
錦媛的笑容僵硬在臉上，頓時顯得有幾分滑稽可笑。
這下子，誰也不敢再胡亂說笑了。
綠柳看起來像落雁似的談笑風生，可實則規矩比挽瑜還要緊的多呢！
綠柳說話時依舊粉面含笑，絕不板著臉孔訓人，只是那張薄薄的嘴唇裡吐出的話著實夠人受的：「你們倆分別繞著屋子走上一圈，讓大傢伙兒都看上一看。若是走的不合我的要求，今天下午你們也就別聽了，一直練習走路好了。」
錦媛倒抽一口冷氣，立刻惹來了綠柳警告似的一瞥，立刻老實的站好。
錦繡的優點是不管心裡在想什麼，臉上仍是平靜如初，這份鎮定倒是頗合綠柳的胃口，微笑著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錦繡恭敬的答道：「我叫錦繡。」
綠柳揚起了細長的柳眉：「你先走上一圈給我看看。」
說實話，走路誰都會。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走上一圈真是一種要命的酷刑。十幾雙眼睛盯著你，還讓人怎麼自若的走路？
好在錦繡曾經做了多年的教師，早習慣了面對成群的學生侃侃而談。這點小陣仗還嚇不倒她。她應了一聲，然後就學著綠柳的樣子緩慢的走了一圈。
錦蓮擔憂的目光，錦茹鼓勵的目光，錦蘭讚許的目光，錦書含笑的目光，一一落在了錦繡的眼裡。
錦繡回以淡淡的自信的微笑，不疾不徐的將這一圈要命的路走完。
本打算挑毛病的綠柳微感驚詫。
錦繡走路很是沉穩，說不上婀娜多姿卻也是中規中矩，上身挺的筆直，只有裙擺稍微的動了動。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讓人看了賞心悅目。
綠柳心裡暗暗讚許，但是嘴上卻說道：「若是主子吩咐你去做事，這樣的速度可不行。得稍微再快上一些。」言下之意就是，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擺出小姐款來做什麼。
錦繡明知她是雞蛋裡挑骨頭，也不好反駁，低頭應了聲「知道了」，然後就回了位置坐下。
錦茹回以歉意的微笑，錦繡不敢再有大的動靜，眨眨眼暗示自己不介意。
綠柳又詢問了錦媛的姓名，然後讓錦媛依樣走上一圈。
錦媛鼓起勇氣也僵硬的走了一圈，她本想學著錦繡的范兒也來上這麼一遭，可惜她沒有錦繡的心裡素質，在一雙雙瞪大的眼睛中越走越是緊張。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錦媛更是慌了，居然被裙角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綠柳擰起了眉頭，呵斥道：「瞧瞧你慌成了什麼樣子，就這點陣仗就嚇成了這個樣子，要是人再多上一些，你豈不是連路都不會走了？」
錦媛被罵的眼淚汪汪，臉憋的通紅。
當下，就有小丫鬟不仗義的笑了起來。
綠柳眼睛很是銳利，立刻掃了過去，將那個看笑話的小丫鬟喊了出來：「你過來，也走上一圈。」
倒霉的錦月耷拉著腦袋走了出來，磕磕絆絆的也走了一圈。心裡暗恨自己幹嘛要這麼多事，要是忍住這一聲笑該有多好啊！
「還笑話別人，你走路時連抬頭挺胸都不知道，路上有銀子給你撿麼？抬起頭來。」綠柳不客氣的說道。
錦月也快哭出來了。
這下子，可沒人再敢出聲了。
綠柳讓錦媛和錦月都回位置去，然後緩緩的說道：「在這短短的四個月裡，你們要學會行立坐臥，穿衣打扮，梳發化妝，儀容姿態，說話應對。若是不認真學的話，我會毫不客氣的攆出去。我可不像挽瑜和落雁的好脾氣。你們都聽到了沒有？」
小丫鬟們齊聲的應了：「聽到了。」誰還敢懈怠？瞧綠柳這副架勢，各人還真的不敢再多嘴閒話了。
一時間，屋子裡異常的安靜。
綠柳吩咐各人都從凳子上站起來，然後練習站姿。
抬頭，挺胸，收腹。這是自然的。
不過，若是站在主子身邊，這個要求就得稍微改上一改。
低頭，視線落在裙擺處即可。也不必過於挺胸收腹，反正，怎麼謙卑怎麼來就是了。
這個姿勢可比抬頭挺胸收腹要難的多也累的多，站上一小會兒個個都累的腰酸背痛。綠柳拿了把戒尺來，四處轉悠，每見到有不合要求的，必定用戒尺打上一板子。手沒放好，打手，頭低的角度不適合，打頭。腿站的不直了，打腿。
那戒尺看似輕飄，打到身上卻著實的痛。
錦繡小心的站好，暫時沒挨板子。
錦媛卻被打的最多，錦月也沒少挨打，就連最老實的錦蓮也沒能倖免，被打了一下。
一股酸酸的感覺從腿肚和脖子處傳來，錦繡咬牙撐住，沒敢多動彈。
錦書卻忍不住了活動了一下手腳，被綠柳發現了，冷不丁的打了過來。錦書的眼裡迅速堆積出了淚水，硬撐著沒落下來。
好不容易終於聽到了綠柳說道：「好了，可以坐下來了。」
小丫鬟們都鬆了口氣，鬆懈下來，往凳子上一坐。
錦繡多長了個心眼，坐下時小心翼翼，很是端正。
果然，就聽綠柳訓斥了起來：「站有站相，坐要有坐相。瞧瞧你們，一個個散散漫漫的成什麼樣子？快些坐好了。」
坐凳子當然不能一屁股坐上去，最多坐個三分之一左右。然後抬頭挺胸收腹面帶微笑，要端莊矜持。
好在錦繡坐的端正，沒有受到訓斥。其他的沒坐好的，都沒逃過一頓喝斥。
綠柳和挽瑜又不同，挽瑜發脾氣的時候板著臉孔，不過，也就是說那麼兩句而已。綠柳罵人的時候臉上也沒少了笑容，卻讓人心裡更加的害怕。標準的笑面虎一隻。
在戒尺的鞭笞下，小丫鬟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