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落雁
比起女紅課來，廚藝課可就有趣多了。
教廚藝的是廚房裡廚藝最好的廚娘，叫做落雁。
看年齡落雁也就二十四五歲左右，挽了個利落的髮髻，頭上插了支簡單的銀釵，姿色中上，因長期的在廚房裡被油煙熏著，膚色不算白皙。倒是一雙眼睛很是明亮嫵媚，眼波流轉間透出成shu女子的魅力。
落雁身上習慣性的穿著深色的罩衣，比起後世的圍裙來，罩衣則更保護的徹底。基本上就是寬寬大大的，完全掩蓋了身段。
這個落雁是揚州本地的廚娘，尤以做糕點聞名，曾是一家最出名的糕點鋪子裡的糕點師傅。後來被沈氏重金聘請了來，每日裡就是做各式的糕點和粥之類的供主子們食用。平時不算忙碌，只有逢年過節或是有重要客人來了，落雁才會忙上一陣子。
所以，岳婆子特地請了落雁來教小丫鬟們廚藝。
落雁和挽瑜不同，挽瑜是府裡的丫鬟，就算是成家了也還是府裡的人，賣身契都在沈氏的手裡捏著，岳婆子怎麼吩咐都得照做，絕沒膽子打絲毫折扣。
而落雁則是沈氏花重金聘請來的，身份地位都特殊。
岳婆子特地去向沈氏要求了半天，沈氏才同意了讓落雁來做小丫鬟們的教習。還為此給落雁漲了些月錢。岳婆子見了落雁只有客氣的份，基本上沒有干涉落雁課程進度的權利。不管落雁怎麼教，岳婆子都只有說好的份。
廚房的管事婆子萬婆子對落雁也很客氣尊重，這也說明了一點。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人才都是吃香的，尤其是技術型人才。
岳婆子的本意自然是希望落雁教小丫鬟們做些拿手的糕點，不過，落雁暫時還沒打算把真本事拿出來，一到上課的時候就帶著小丫鬟們做各式飯菜。
落雁上課的地方自然就是廚房，為了避免和廚房忙碌的高峰期錯開，上課的時間只能定在下午，而且下課的時間也得早一些。防止耽誤了廚房做晚飯。
對這一點，小丫鬟都是舉手歡迎。女紅課時常拖延時間，每天低頭刺繡縫衣做鞋做襪，一開始還算有趣，時間長了不免有無聊枯燥之感。現在上午依然是女紅課，下午卻換成了廚藝課。不僅新鮮有趣，而且時間寬裕的多，誰能不喜歡？
落雁的拿手本事是糕點，不過，做的菜也著實不錯。錦繡覺得跟在她的後面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
第一次上課，落雁帶著所有的小丫鬟們認識廚房裡的一些調味料。油鹽醬醋這些普通的也就罷了，還有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粉末狀的東西，讓錦繡大開眼界。
原來古代人對吃的智慧絲毫不亞於後世，發明了各種能夠調味的東西來。而且大多是純天然的東西稍微加工而成，可能在味道上稍稍遜於雞精味精胡椒什麼的，不過，勝在純天然無污染，是正宗的綠色食品。
落雁搬出了十多個瓶瓶罐罐來，一邊說著各種名稱和用途，一邊讓小丫鬟們依次走上前來聞一聞看一看嘗一嘗。
這種上課方式讓小丫鬟們都很興奮，迫不及待的一一走過來，東聞聞西看看，間或用手指沾上一點送入口中，真是其樂無窮。
錦繡很喜歡這種上課氣氛，這一比較不難發現，挽瑜上課時認真有餘，卻是稍欠靈活，最是一板一眼，稍有不如意的地方立刻就指出來。小丫鬟們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走神，唯恐遭來批評。
落雁卻全然是另一個風格。
落雁語速較快，愛說愛笑，時常拿小丫鬟們的笨拙來打趣，被點到名字的小丫鬟非但沒有羞辱感，反而覺得和落雁更親暱了一層。學起來反而更加的愉快開心專注。
就拿現在來說，一個個的聞著那些稀奇古怪的調味料，然後交頭接耳的討論，落雁也絲毫不以為意，反而很有興味的觀察著小丫鬟們的一舉一動。
女紅講究細心認真，廚藝卻更看重天分靈活。一個好的廚子若是沒點靈氣可做不出好菜來。別小看了這些調味料，做什麼樣的菜放什麼的東西包括份量多少都極有講究。足夠這些小丫鬟們學上一年半載的。
可惜，小丫鬟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專門來學習。岳婆子吩咐了，要讓小丫鬟們在三個月之內熟悉廚房的一切事務，做簡單的飯菜糕點都沒問題，這也就意味著只能教些簡單的常用的東西，想深入卻是沒時間了。
錦繡前生最愛鑽在廚房裡研究吃喝，有一手頗為過的去的廚藝。現在上了廚藝課，自然更加的有精神。
比較一下，用具從便利的煤氣灶換成了土灶，鍋具也從小巧的不銹鋼鍋換成了大大的鐵鍋，還有，銅勺鍋鏟什麼的都是大號的。慢慢適應就是了。
至於眼前的這些調味料嘛……
「哇！」錦蓮嘗了一種紅通通的粉末，只沾了一點點就苦起了臉喊了起來：「辣死我了。」
原來，這一罐都是辣椒末，聽說還是高價買進的最好的辣椒粉，一點點就辣的夠嗆。錦蓮也不知道，一下子弄了這麼多進嘴裡，辣的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錦繡連忙掏出手帕給錦蓮擦擦臉。
周圍的小丫鬟都呵呵笑了起來，落雁尤其笑的開心，眼睛都瞇成了月牙兒：「這味道怎麼樣？」
錦蓮哪裡顧得上回答這問題，伸出舌頭呼哧呼哧的往外呼氣。
錦繡看著她這副樣子，終於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錦蓮這樣子還真像只可愛的小狗狗。等喝了一大杯熱水之後，錦蓮總算是好多了。不過，那一罐辣椒粉基本沒人敢去碰了。
正在這個時候，那邊又傳來了一陣驚呼。眾人又一起看了過去。
原來卻是錦鈺，她嘗到了一種酸溜溜的粉末，眼睛鼻子都被酸的皺成了一團就像是個包子。錦媛笑的前仰後合。
這樣熱鬧的氣氛一直維持了幾個下午。
等小丫鬟們熟悉了所有的調料，並且知道了用途之後，落雁開始教小丫鬟們做些簡單的菜餚。
學女紅的時候，小丫鬟們用了好多的棉布，其中浪費的也不知有多少。現在學廚藝了，自然就得用上各種蔬菜——肉類暫時還沒學到呢！
落雁去找了岳婆子，岳婆子二話不說就應了，然後去找了萬婆子商議。萬婆子爽快的同意了，每天按著落雁開出的單子提供一些蔬菜。
每天也不多，一兩種左右。小丫鬟們得學著識別蔬菜，然後洗菜切菜，再到最後的炒菜。這個時候常見的蔬菜種類也不過十幾種左右。估摸著再怎麼慢一個月下來也就差不多了。
不管味道做的怎麼樣，反正先學會做再說。廚藝和女紅一樣，都得長期訓練，短期只能速成，學會已經不易了，想精益求精非得長期的琢磨鑽研不可。
廚房裡的灶具不多，小丫鬟們得排著隊上鍋做菜。因此空閒時間極多。反正落雁管的不算緊，因此各人也都隨意了不少，說話聊天的不在少數。
落雁依著慣例，仍然只是笑著看著，基本上不會阻止。
錦繡的話不多，常琢磨著如何將菜做的美味些。因此，別人說話的時候，她通常在那裡把自己分到的那一小份蔬菜細細的整理、洗淨、切好，見隊伍排的長了，索性就研究怎麼樣能將菜切的好看些。
總之，不讓自己閒著就是了。
做出來的菜都到哪裡去了？
呵呵，這是個好問題。
自然不能倒掉，做出來的菜若是味道過的去，就被落雁端走去給廚房裡的煮飯婆子們加餐。做的味道不太好嘛，嘿嘿，就讓小丫鬟們端走自己吃去。
這麼一想，做的好的反而沒機會吃菜，做的不好的才有機會吃。
錦茹常常念叨著：「我看，做菜的時候就馬虎點得了，咱們還能吃上一點。做的好的，都被端走了。」
這幾日，錦繡每次做的菜都被端走了。
還有錦蘭和錦蓮的也被端走過一兩次，唯獨錦茹的菜從未被端走過。因此，每天錦茹都臭著臉吃自己炒的菜，然後憤憤不平的想著：明明味道就很好嘛！憑什麼不端走呢？哼，落雁姐姐不識貨，我自己吃好了！
錦繡一聽錦茹的話就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錦茹好強的個性一如既往，明明就是很介意，偏偏還要裝出不在乎的樣子來。真是可愛極了。
錦蘭不客氣的嘲笑她：「是啊，你就馬虎點好了。等到最後，你也沒機會做菜給主子吃了，就都做給自己吃好了。」
每個主子的院子裡都有一個小廚房，擅長廚藝的丫鬟們到了主子的院子裡就有了用武之地。聽說，挽虹當年就是憑借了一手好廚藝收服了沈氏的心，一躍成為沈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呢！
錦茹被取笑的抬不起頭來，撅著嘴氣呼呼的將盤子一端，跑到錦書身邊去說話了。
錦繡和錦蓮都笑的直不起腰來。
這樣的日子過的真是讓人快活，發自心底的開心和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