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受罰
岳婆子卻在小丫鬟們往屋子裡擠的時候皺起了眉頭：「都站在原地別亂動。」
岳婆子並沒有提高音量，也沒有咳嗽，聲音中自然帶著讓小丫鬟們臣服的力量。十來個小丫鬟立刻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一間屋子，你們若是有商量好的就說一聲，我來指定屋子。」亂糟糟的，真是不像話。最重規矩的岳婆子實在是看不慣小丫鬟隨意散漫的樣子，心想還得好好的調教調教不可。
錦繡立刻出聲：「嬤嬤，我和錦蓮要住在一起。」
錦蓮連連點頭，靠在錦繡身邊親熱的就像姐妹倆。
岳婆子記性向來不錯，立刻記起了說話的丫鬟叫做錦繡。昨天錦繡給她留下的印象很是不錯，因此岳婆子伸手就指了一間面朝南陽光最充足的一間屋子讓錦繡和錦蓮過去。
錦繡也顧不得看其他的小丫鬟們的熱鬧，連忙和錦蓮兩人抱著被褥就去了新屋子。
剛推開門，錦蓮就「哇」的一聲叫了起來。
「錦繡，快看，這屋子可比我們原來的屋子寬敞多了。」錦蓮將被褥放到床上，打量著新屋子，眼裡快冒出星星來了。
錦繡將東西都放到另一張床上，也看起了新宿舍來。
格局和原來的屋子類似，就是稍稍大了些。又只放了兩張床，自然顯得寬敞。除了桌子外居然還有一張小小的梳妝鏡，能照出小半個身形來。
就連拐角處的馬桶都大些好些。
兩人樂呵呵的在屋子裡轉悠了半晌，才開始收拾東西。
將被褥鋪好之後，再將衣服放到箱子裡去，等歸置好了之後，兩人又將屋子打掃了一遍。
錦蘭就住在隔壁，和錦書一個屋子。兩人收拾好之後就過來串門了。
「你們倆可真勤快，那桌子已經夠乾淨了，還在那兒擦個不停。」錦蘭見錦繡一直在擦那張桌子，立刻笑了起來。
錦繡露齒一笑：「反正也沒事，打掃的乾淨些住起來也舒服。」
錦書笑嘻嘻的說道：「這屋子可比原來的寬敞多了。」以前的小屋子裡放了四張床，中間只剩不寬的走道，最多能容下兩三個人走來走去。現在這屋子可太棒了，五六個人在裡面待著也不會顯得擁擠。
幾人都很興奮，你一言我一語說了起來。
錦蘭說著說著忽然悵然的歎了口氣：「要是錦茹也來了該多好。可惜……」
錦繡和錦蓮也一起歎氣，誰也沒想到錦茹沒有被選中。
錦書見氣氛有些沉悶，笑著說道：「好了，我們說些開心的，不開心的就不要去提它了。不管怎麼樣，錦茹都還是我們的好姐妹不是？」
錦繡瞄了錦書微笑的臉龐一眼，心想錦書果然是蕙質蘭心，待人處事都極有分寸，一看就知從小接受過良好的教導。再加上不俗的相貌，難怪她的名字被排在了第二個。
住處換了，吃飯的地方自然也換了。
晚飯時候，錦蓮習慣性的還想往原來的飯堂那邊走，卻被錦繡拉住了：「錦蓮，別亂跑。」
前面明明有人帶路，也不知道錦蓮怎的還會走錯。若不是她拉了一把，錦蓮就要走錯了。
錦蓮的臉一紅，訕訕的撓撓頭。
這個飯堂比原來的那個飯堂要大些，格局倒是差不多。
新的飯堂專供三等丫鬟們吃飯，除了新升上來的小丫鬟，還有近十個丫鬟在飯堂裡吃飯。那些丫鬟明顯的年齡稍大一些，大多十二三歲左右。
站在前面訓話的自然是岳婆子，她簡單的說了句：「吃飯時不要大聲喧嘩」就坐了下來。
小丫鬟們邊吃飯邊說話都是常事，如今卻是沒人敢簪越。誰也摸不清岳婆子的脾氣到底如何，都想著開始的時候還是老實一點為好。
方婆子雖然愛發脾氣，也愛板著臉孔，其實相處時間長了，就會發現方婆子嘴硬心軟，很多時候都對小丫鬟的不雅舉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岳婆子卻是不一樣的。
表面上看來，她比方婆子和藹可親的多。臉上常掛著淡淡的微笑，目光也不特別的凌厲。可不知怎麼的，錦繡卻覺得這個女子一定很厲害。
端看年長些的丫鬟個個老實規矩不敢隨意動彈說話，就能看出岳婆子一定治下頗為嚴厲講規矩。
錦繡的默默吃著飯，心裡思忖著以後的生活。
做了三等丫鬟之後，到底每天要做些什麼呢？
首先，每天還是得早早的起床。穿衣洗漱整理床鋪，將屋子整理乾淨了再到飯堂去吃飯。屋子照樣是不上鎖的，每天都有丫鬟到各個屋子裡檢查，若是屋子太過髒亂就得被責罵一頓，然後取消那日的三頓飯。
第一個受到懲罰的就是錦月。
錦月向來懶散，尤其愛睡懶覺。以前每天都得起床掃地，她都秉持著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起床的原則，能多賴一會兒床就多賴一會兒。
乍然換了環境，錦月也沒改了脾氣，依然最後一個起床，將被子一掀就去了飯堂。
若是放在以前，這當然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正只要按時到了飯堂吃飯就行了。可現在……
「錦月，過來！」岳婆子眼尖的瞄到錦月打了個哈欠，立刻喊了她過去。
錦月還不知道自己就要大禍臨頭，樂顛顛的跑了過去。還沒等說話，就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通：「你來之前洗臉了沒有？梳頭了沒有？整理衣裳了沒有？」
錦月被這一連三個問題問的有些發懵，再不機靈也知道自己一定是哪兒出了差錯了，囁嚅著答道：「洗了臉了，頭也梳過了……」
岳婆子優雅的伸出手指指向錦月的臉：「你這也叫洗過了臉了？」眼屎都沒洗乾淨呢！
「還有你這頭髮，恐怕是昨天晚上梳好的吧！.」一夜過來早被揉亂了。
飯堂裡所有的丫鬟齊刷刷的一起看了過來，然後錦月就聽到了嗤笑聲。
那聲音很輕微，悄悄的鑽進錦月的耳朵裡。錦月頓時臉紅了，頭低著不敢抬起來，耳朵根都火辣辣的。
岳婆子稍稍的提高音量，讓飯堂裡的小丫鬟都能聽清自己的話：「就你這個模樣能去伺候主子麼？哪個主子願意看到蓬頭垢面的丫鬟？主子們都愛乾淨的很呢！」
那輕飄飄的話語明明不是責罵，卻被責罵更讓人難堪。
錦月的臉漲的通紅，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這時候，有個叫做素晴的丫鬟逕自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岳婆子的耳邊低語了兩句。
錦月站的近，隱隱約約聽到素晴說的話：「……大部分的小丫鬟床鋪都整理過了，只有一兩個的床鋪有些亂……」
岳婆子邊聽邊朝錦月看了幾眼，錦月恨不得在這樣的眼神中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要再出來。
錦月再清楚不過，素晴在說的那個「床鋪有些亂」的丫鬟就是她。
錦繡和錦蓮都愛乾淨，每天都將屋子整理的整齊。錦書和錦蘭也差不多，錦霞和她一個屋子，也比她勤快的多。
她早晨慌忙起身，因為時間不充裕，就隨手將被子一掀就下了床。床鋪自然是亂糟糟的……
岳婆子示意素晴到一邊去吃早飯，然後就淡淡的說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管你們原來是什麼習慣，到了我這裡都得按照我的習慣來。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你能將自己打理的乾淨些能見人就行了。錦月，你聽清楚了麼？」
錦月哪裡敢再說話，只有點頭的份。
岳婆子隨口說道：「記得就好，這次念你初犯，就一天不准吃飯吧！下次若是還沒有記性，我就讓你收拾包裹，回你原來的屋子裡去。」
陞遷降等，岳婆子的權利大的很，一句話就可以將犯錯的丫鬟發配回去。
錦月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一句也不敢為自己辯解，灰溜溜的到了桌子邊。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人吃早飯。
那一天，錦月生平第一次被餓的前胸貼後背，到了晚上，連走路都快沒了力氣。
岳婆子並沒有刻意讓人看著她，她卻連偷偷拿個窩頭吃的心思都不敢有。
這個岳嬤嬤，可比方嬤嬤厲害多了！
方婆子是個紙老虎，常常凶巴巴的訓這個訓那個，實則雷聲大雨點小。小丫鬟們這耳聽了那耳出，都不當回事情。
岳婆子看似溫和不愛發脾氣，可手段卻很厲害，言出必行。
她若是不識相些，只怕真的就被攆回去了。
她可丟不起這樣的人啊！
錦繡第一次領教了岳婆子的厲害，心裡暗暗咋舌。錦月她娘是外莊的管事，錦月的姐姐則要做了大少爺的通房丫頭，這背景不可謂不深厚。這岳婆子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給錦月，當著這麼多丫鬟的面就將錦月訓的下不來台。
可以想見岳婆子確實是個厲害角色，絕不是方婆子之流能比的上的。
是，岳婆子的表情很溫和語氣很和藹，可說出的話卻極為刻薄。什麼叫做損人於無形，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錦繡一邊同情著錦月，一邊給自己暗暗的提了個醒。
日後，可得加倍的小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