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怎麼勸都沒用,金大恆就是不肯去醫館,她只得悄悄的對麗娘囑咐了句:「若是幾天之後還是不見好,一定要勸爹再去醫館看看。」
麗娘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錦繡看了看屋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大的屋子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屋裡的藥味很重,鼻子裡聞到的味道悶悶的讓人怪不舒服的。
錦繡去開了窗子,麗娘忙道:「還是不要開了吧,你爹身體不舒服,再冒風了就更不好了。」
錦繡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屋子裡通風透氣對人身體好的事情,索性胡編了個故事做幌子。笑著說道:「我聽府裡的丫鬟們說過,病人的身上總有些不乾淨的東西,開了窗子就能把髒東西趕跑。都關在屋子裡可不好。」
麗娘半信半疑,不再阻止。
錦繡又勸說金大恆常出來走走曬曬太陽,說是這麼做對身體好。金大恆聽了這些論調覺得新鮮,笑著問道:「不知你從哪裡聽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錦繡一時語塞,然後撒嬌起來:「你別管我是從哪裡聽來的,反正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就起來走一走嘛!我向你擔保,一定比悶在屋裡舒服的多。」
金大恆頗為疼愛不常見面的女兒,笑著答應了。
在麗娘和錦繡的攙扶下,金大恆總算從床上下來了,他雙腿無力,走路都要靠兩人攙著。他是個成年人,再瘦重量也不是錦繡能扶的動的。要不是另一邊有麗娘攙著,錦繡早就撐不住了。
錦繡臉漲的通紅,只覺得靠在自己肩上的那只胳膊越來越沉了。她沒吱聲,咬牙撐到了門邊。
阿桃早搬了條長凳子來放在門口,金大恆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
肩膀上的重量一去,錦繡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陽光柔和,偶爾有輕風吹過也是暖洋洋的,呼吸到鼻間的空氣都是清新的。金大恆精神為之一振:「果然很舒服,看來阿秀真是長見識了。」
麗娘笑著誇讚:「我們阿秀當然能幹,找遍整個村子也沒有誰能比的上我家阿秀的。」
阿桃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阿玲姐哪裡比的上我姐姐能幹,而且也沒我姐長的好看。」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小年紀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弱,她聽了確實舒暢。有阿桃和阿亮在旁邊跑鬧,金大恆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對著錦繡說道:「你去看看奶奶吧,她前些日子還問我怎麼你上次回來沒有去看她。」
錦繡遲疑了一下,去看奶奶就得去阿玲家,就得見到大伯大娘,還有可能見到堂哥堂妹之類的,一想到要面對一堆從沒見過的親戚,錦繡就開始發楚。
要是碰了對面都不知道要叫對方什麼那多尷尬……
麗娘很敏感的追問了句:「阿秀,你以前最喜歡去你大伯家的,怎麼現在倒不肯去了。」
「沒有,我就是在考慮,要不要把桂花糖帶上一些給阿玲姐吃。」錦繡隨口找了個借口,暗地裡偷偷的捏了把冷汗。
原來,扮演別人真的是件痛苦又困難的事情,遠非想像中的簡單。大到性格脾氣愛好,小到一句話一個微笑,都有可能被看出破綻來。
在陸府裡有錦月錦蓮這些熟悉錦繡的丫鬟,在家裡則是錦繡的家人們,她夾在其中的滋味真是難受。再怎麼小心還是會露出一些不同來。
麗娘掂量了一下,點了點頭。
阿桃可不願意了:「姐姐一共買了這幾塊糖,我和弟弟都吃了,可姐姐還一塊都沒嘗呢。要是帶給阿玲姐吃的話,就得再帶一塊給阿華弟弟。那姐姐就吃不到糖了。」一共也就四塊糖,被阿桃和阿亮吃了兩塊,就還剩下兩塊了。
阿亮也忙著說道:「是啊,不要帶給阿華哥哥吃,他每次都會凶我,我最討厭他了。」
錦繡抿嘴一笑:「不帶就不帶,收在家裡,留著下午我們一起吃。對了,我要去大伯家看奶奶,你們誰要和我一起去?」
阿桃和阿亮爭搶著要和錦繡一起去,錦繡笑著一手攙著一個走了出去。
等離開了麗娘的視線,錦繡悄悄的說道:「阿桃,阿亮,姐姐的頭痛還沒好,忘了大伯家該怎麼走了,你們倆帶著我去好不好?還有,一會兒見到奶奶的時候,你們千萬不要說姐姐摔倒的事情。」
阿桃心直口快的說道:「可是,我和阿亮已經告訴爹娘這件事了。」
什麼?
錦繡大驚失色,等看到阿亮也在點頭的時候終於無奈的拍了拍腦門。老天,她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八歲和五歲的小孩的保證怎麼能當真……
「我不是囑咐過你們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情的嗎?」錦繡有氣無力的說道。
阿桃一臉不解:「可是,爹和娘不是別人啊!」
阿亮也道:「對啊對啊!」
錦繡徹底無語了,孩子們的邏輯和大人的思維果然不一樣。
算了,既然已經說了,就不要再深究這個問題了。等下午找個機會和麗娘說說這件事,痛苦的是又得把說了好多次的謊言拿出來再說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瞞的過麗娘和金大恆夫婦……
錦繡隨意的打量起周圍的房子,大多是和金家差不多的草房,偶爾好一些的多了個院子。看的出沒什麼光景好的人家住在這一帶。
附近有一些和阿桃阿亮熟悉的孩子,跑過來和兩人嬉鬧。
錦繡不出聲,微微笑著看阿桃和阿亮玩耍,這種悠閒的時光真是難得,可惜一個月只有這麼一天,究竟什麼時候她才能有自由的那一天呢?
「阿秀!」
錦繡一看,是一個黑黝黝的男孩子。濃眉大眼,大概十一二歲左右,個頭比錦繡至少高了半個頭,肩上挑了個擔子,看樣子是去挑水。
錦繡不知道這人是誰,只好點頭微笑示意。
那男孩看來和原來的錦繡甚是熟稔,親熱的問道:「阿秀,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到知府老爺家裡做了丫鬟,在那兒做事累不累?」
錦繡謹慎的笑了一笑:「還過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