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個小丫鬟們一一的領了月錢,挽翠在賬本上細心的做了記錄,就走了。
方婆子笑著送了挽翠遠去,待到回轉來又是一臉陰沉。狠狠的訓斥了丫鬟們一通:「往日裡的教導都被你們拋到天邊去了,一個個交頭接耳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個個都低頭斂眉,大氣都不敢出。
方婆子訓了近半個時辰的話才停了,然後陸續點了些丫鬟的名字:「……錦月、錦霞、錦蓮、錦繡……你們明天休息一天,其餘沒有點到名字的丫鬟後天休息……」
錦蓮大喜過望,衝著錦繡眨了眨眼。
錦繡也微笑起來,每天辛辛苦苦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真正值得期待。她也可以利用這一天的時間去外面好好的轉一轉,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
這麼長時間了,她連陸府究竟有多大都不知道……
等丫鬟們散了,錦蓮興沖沖的拉起錦繡的手笑道:「錦繡,太好了,我們明天就能休息了。」
錦繡笑了,眉眼舒展開來,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錦蓮看的呆了一呆,以前也覺得錦繡長的好,但是不算惹眼。現在卻覺得錦繡有種與眾不同的氣質,什麼也不說,光是站在那兒也覺得出色。這一笑更是如春風拂面,說不出的雅致靈秀……
錦繡打趣道:「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府去轉轉陪你買珠花如何?把我們的錦蓮打扮的標緻些。」
錦蓮大感驚詫,看向錦繡的目光有些詫異。
錦繡暗道不好,情知其中定有緣故。
果然,錦蓮驚訝的說道:「可是每次都是你娘來接你回家過一天,你哪裡有空陪我?」
什麼?錦繡心裡一驚,差點就要出口問出:「我還有娘?」好在反應的快,佯裝無事的笑了一笑:「我本打算這次不回家陪你去的,你既然這麼說了我還是回家算了。」
錦蓮羨慕的說道:「你的家就在揚州城裡,每月都能回家過上一天。誒,我的家太遠了,根本沒時間回去。」
錦繡嘴上隨意的和錦蓮說著話,心裡卻如一滴水掉進了油鍋辟里啪啦炸開了。
這可如何是好……
錦繡的娘每個月都來接她回家過上一天,這個月必然也不會例外。關鍵是,她哪裡認識這個所謂的「娘」啊!
再加上沒見過面的「爹」,家裡的姐妹兄弟……
錦繡的頭開始痛了起來,不斷的思索著應付的方法。
不回去?那肯定不行。她既然成了錦繡自然要將錦繡的家人一起認下,還要不著痕跡的摸清家裡的情況不要露出馬腳才好……
錦繡心裡一直盤算著這些,難免有點魂不守舍。錦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下午掃地的時候話也很少,壓根沒有發現錦繡的異常。
錦繡暫且把滿心的心事都壓下,關心的問起了錦蓮:「你明天打算做些什麼?」
錦蓮歎了口氣說道:「我肯定是沒法子回家了,就是不知道我爹娘來不來看我。我攢了兩個月的月錢,若是他們來了我就一起拿給他們。」
看來,錦蓮家裡的日子也不好過……
到了傍晚時分,方婆子就吆喝著讓丫鬟們早些吃飯休息。晚飯還是稀粥,窩窩頭卻換成了白饅頭。
錦繡見到了白面饅頭眼睛一亮,狠狠的吃了兩個才停下。
這些日子早晚都是棒子面窩窩頭,肚子是能填飽了,嘴裡卻清淡的不得了。難得吃到一頓白面饅頭,簡直感動的想落淚。
到了這樣的環境裡,錦繡對物質要求已經低的不能再多,有衣服遮體,有食物果腹,有床睡覺而已。
若是想過的更好一些,只能靠她自己的努力了……
錦繡心裡想著心思,臉色顯得有些沉重。
錦蘭一連吃了三個半饅頭,拍著肚子笑嘻嘻的說道:「要是天天晚上都有白面饅頭吃多好。錦繡,你還沒吃飽麼?諾,這半個給你吃,放心,我掰了一半放在這裡,未曾咬過的。」她見錦繡若有所思誤以為錦繡還未吃飽,將自己吃剩的那半個遞了過來。
錦繡當然吃飽了,然而不接又駁了錦蘭的好意,只好笑著道了聲謝,然後將饅頭接了過來,然後慢慢的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方婆子生了一雙火眼金睛,專盯著小丫鬟們的一舉一動,若是糟踐了吃食一定會被罵。錦蘭拿了四個饅頭過來,若是剩了半個吃不完也會被訓斥的。她把這半個饅頭給自己未必沒有請自己將剩餘的饅頭吃光的意思……
想到這一層,錦繡不露痕跡的打量了言笑晏晏的錦蘭一眼。
除了幾個素字打頭的丫鬟,這兒的丫鬟們年齡都差不多。最小的是錦鷺,不過才九歲。最大的就是錦蘭,今年已經十一歲了。
錦蘭長的高,再加上微胖一些,看起來顯得比其他的小丫鬟們大上一些。平日裡對陸府裡的小道消息最是關心,錦繡平時五天的話也不如她一天說的多。
錦茹見錦繡小口小口的吃饅頭笑著說道:「你要是吃不下了就拿來給我,我還沒怎麼吃飽呢!」
錦繡有心遞過去,看了眼自己咬過的痕跡,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兒都被我咬過了……」
「沒關係的,我們姐妹還計較這些麼?」錦茹將饅頭拿了過去,喝了幾口稀粥然後把小半個饅頭吃下了肚。
坐在旁邊桌子上的錦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譏笑道:「真像個飯桶!」
錦茹常被人取笑飯量大,早就習以為常,不過,面對錦月如此明顯的嘲諷錦茹立刻惱了:「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錦月昂起了頭:「說就說,難道我怕你不成。你一頓吃了這麼多的饅頭,不是飯桶是什麼?」
「你……」錦茹霍的站起身來,捏緊了拳頭。
錦繡打著圓場:「都是好姐妹,和睦相處才好。」一邊悄悄用手扯了扯錦茹的衣袖低語:「方嬤嬤朝這邊過來了。」
錦茹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但是讓她就這麼坐下來心裡又無比的窩火,一時站在那裡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