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漂著的細雨使夜更顯寒冷,店家們早就將店舖關掉,早早地窩在房裡,深夜清冷的街道上幾近見不到人影,忽然一個黑影停在一家大宅子前,走向宅子,輕輕敲了幾下大門,大門便被打開,來人迅速閃進屋內,大宅的門立刻被關上。
緊閉的房門內有三人,一女兩男,只燃一盞蠟燭,微弱的燈光搖曳著,映照在室內三人的臉上,形成了陰影,室內凝重的氣氛讓人窒息。
身著黑衣的男子,從面容上來看,大概年月二十來歲,模樣俊朗,貴氣中著威嚴,只是此刻的他看起來疲倦而帶著些許的狼狽,濃密的眉毛始終緊鎖不曾打開,幾乎要在眉心處烙下印痕。而他懷中,此刻正躺著一個血淋淋的嬰孩,嬰孩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小手握成拳頭揮動著,好似很不舒服一般。
「怎麼會這樣?姐姐呢!」大腹便便的女子滿臉不敢相信地看著黑衣人腹中血淋淋的嬰孩。她們姐妹不是說好要一起生的嗎?
「我不知道。」年輕的男子摸了把臉,「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男子實在講不下去了,一想到自己剛走進房裡的時候,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原本美麗的女人面容扭曲著,四肢絞成一團,鮮紅的血液從雙腿間直流。不一會,一個蠕動的小身軀從腿間流了出來,鮮血淋漓……
「救……救……我……的……孩子……」她口鼻已經冒出了血,眼裡充滿著絕望,「救救他……」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救……」口裡直冒的鮮血已經讓人聽不出她說的話了。
他連忙過去抱起那個渾身是血的嬰兒,卻見小嬰兒的連哭都哭不出來,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小瓶,將瓶裡的液體餵進他的嘴裡。
「走……帶他走……離開這裡……」女人已經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連抱一下自己的孩子都不敢,就怕多耽誤一些時間,危險多一分。
「你……」
「我……是……不行了……」女人打斷了他的話,「帶他走……去找我妹妹……她……」女人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口鮮血直湧上來,「快……走……」用完最後的一絲力氣,女人伏地,再也沒起,只是那未閉起的眼睛透露著不甘心與絕望。
聽見從遠處傳來的陣陣疾走的腳步聲,男子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了,抱起懷中的嬰兒,迅速地從窗戶躍了出去。
「這孩子……怎麼樣了……」另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男人摟住哭得不能自已的妻子,艱澀地問道。
「我看是多少受到毒的影響了,我讓它喝下了紫凝露,雖然解了大部分的毒,但……那毒會造成什麼樣的後遺症……」男子沉默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婦人連大聲的哭泣都不敢,只能咬住自己的手臂,「姐姐那次讓人送信來……不是說一切都好嗎……怎麼……」
「在那裡面,能好到哪裡去呢?」黑衣男子輕喟,「那地方的明爭暗鬥比任何地方都要來的殘忍。容妃讓我將孩子送夫人您這,畢竟……我那地方,也不安全!」年輕男子將嬰孩交給了她。
後宮裡的勾心鬥角,最重要的關鍵,還是君王的寵愛,說白了,還不是眾女人在床地間的明爭暗鬥,看誰能把君王伺候得龍心大悅。得勢者,只消在君王耳邊吳儂軟語,便能不費吹灰之力,除掉眼中釘。比狐媚,清麗脫俗的容妃不入春妃妖嬈嫵媚;比手段,芸妃主動為君王吸納更多的年輕漂亮的女子當侍女,然後將自己的心腹安插在君王的身邊,這更是容妃所比不上的;幾次寵幸之後,君王便很少再來,尤其是那些有心人常常在君王身邊每日一點一滴地污蔑著容妃,從芝麻綠豆的婦人小事慢慢地道後來越來越嚴重,甚至暗喻著容妃對君王不忠……
君王也是人,一開始不信,後來說著說著,慢慢地相信了,只要一顆懷疑的種子在不經意間種下後,便會慢慢地生長。在聽聞容妃懷孕的時候,便懷疑那腹中胎兒是不是自己的骨肉,但礙於面子又不得對外漏出任何風聲,只等孩子落地之時驗明身份。
只是君王想等,有人未必想等。
婦人渾身發顫地接過那名孩子,看著孩子緊鄒的小臉,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姐姐,眼淚更是忍不住地往外湧。「姐姐……」今夜她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本以為是自己懷孕後情緒比較不穩才會這樣,沒想到……
「孩子送到這,那那邊要怎麼辦?」藍衣男人問。
「我已經派人進去,讓趙太醫直接對外稱容妃難產。趙太醫是自己人,而且受過容妃之恩,他會幫忙的!」而且,那個坐擁三千佳麗的男人,想必很快就會忘掉容妃的容顏了,這就是作為帝王的女人的悲哀,若不能得寵,連容貌都會被忘卻!男子看著那個已經慢慢睡過去的嬰兒,「孩子就交給你們了。」男人說完這句話後,迅速離開了房間,消失在雨夜裡。
「老爺——」婦人靠在丈夫的懷裡,不住地哭著。當初選秀女的時候,姐姐為了保護她,自願入宮。沒想到會這樣。
「別哭了。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將孩子撫養長大,好讓容妃走得安心!」男人眉心緊鎖地摟住了妻子,深感上蒼,當時進宮的不是她。
「老……老爺……」婦人看著懷中的孩子,突然肚子傳來一陣絞痛,「我——我好像——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