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圍《無方少年游》四木ˇ入圍ˇ「原來你就是初一。」薄薄白霧中,子櫻纖細苗條的身影緩緩走出,冰綃似的的雲袖宮裝簌簌作響。
冷雙成耳畔一直傳來那道甜膩的嗓音,那是一種媚到骨子裡的嬌軟,還未見著人,就有讓人熱血沸騰的感覺。她看向前方,傳聞風華絕代的子櫻夫人終於初露天顏,僅僅看了眼那柔潤嬌美如桃花瓣的雙唇,冷雙成的心神就不禁蕩漾起來——這尤物,女子看了都軟上三分,要是男人看見了,豈不是狂性大發不可抑止?
南景麒俊朗眉目突地舒展開來,他溫和地看了眼冷雙成的側影后,再次出手抓向了她的左臂。冷雙成這次卻是不再躲避,溫順地站在他的身前,剛好遮擋了他胸前大穴。
子櫻看著互為依靠的兩人,嘴裡還是嬌笑不斷:「傳聞無方島初一為了南景麒至死不悔,果真一試即成,明知前方有埋伏還一頭撞了進來。」她搖了搖頭,似是有些可惜地說:「這麼情深意重的好孩子,讓我著實下不了手。」
南景麒的身軀似有所觸動,胸腔淡淡起伏,手掌間不覺帶了些力度。冷雙成不敢回頭,僅是淡淡說道:「哪裡不是龍潭虎穴?夫人有恃無恐想必佈局已久了吧?」然後後退一步,用束音傳密告訴南景麒:「子櫻擅於御水、攻心,公子不要中了她的計,她見你穩定不動心下起疑,想先擾亂我們心神。」
南景麒聞言心中豁然明朗,他抬眼目視四周,察覺霧中隱約有些模糊人影,薄霧四週一直水聲潺潺,這霧起得又有些蹊蹺,便明白子櫻定是御水搶佔先機。他緊緊地貼在冷雙成身後,沉斂氣息護衛兩人週身。
子櫻瞧著冷雙成面目一直嬌笑,復又搖起銀鈴般語聲:「我記得中原有句話叫『相請不如偶遇』,既然你們都來到這裡,我也不怕告訴你們,蔻後傳信指明要南將軍接旨,再不接旨永遠貶黜荊湘戶籍。而你呢,初一。」她美妙杏眸轉到冷雙成身軀,上上下下地打量:「想必我們七妹妹見著你一定很開心。」
「唐七……」冷雙成心下一涼脫口而出,淡淡皺起了眉頭:「沒想到夫人神通廣大,居然於各派勢力、各國之間斡旋。」看著子櫻笑靨如花,冷雙成心中急速思索,以她七竅玲瓏之心,馬上想通了幾個問題:
——蔻後就是荊湘皇后,南景麒遠避開封,仍是不能逃脫她的爪牙糾纏,聽聞子櫻先前意思,似乎是她抓走童土來要挾南景麒。
——她偶然撞進今夜的圈套,既然子櫻笑容如此篤定,定是有恃無恐能抓住她和南景麒,很有可能還有高手在暗處幫襯。
——子櫻剛才所說「原來你就是初一」看似她以前見過自己,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誰。
冷雙成不由得細細思量最後想到的疑問,猛然間記起秋葉依劍所說的一句話「我出現在慶典上,敵人始料未及,不是草率而是餘下的都不敢動。這事還不是無大腦的子櫻這麼簡單」,她心裡大吃一驚雪亮無比:子櫻原來在那日的慶典上,能接近主台而不暴露身形的地方只有一個,那就是彩台的台柱裡!秋葉依劍沒有一舉剷除子櫻勢力,似是發覺了什麼在等待時機!
一層薄薄細密的汗珠從她臉上蜿蜒而下,饒是她百轉千機也猜不透秋葉依劍心思,他的城府如海般深沉,平日裡凝視著她欲言又止,讓她漸漸心生驚疑,至於慶典上秋葉依劍為何盛怒離去,唐七為何執意尋找自己,無意之中又被冷雙成忽略開去。
南景麒對冷雙成在中原發生的事情知之甚少,他看見了她臉上驚疑不定的神色,只是朗然一笑:「素聞只有逼良為娼之事,卻不曾見得逼良為夫。」
話音一落,子櫻咯咯嬌笑不已:「南少爺好風趣,難怪蔻後對你想念得緊。不過今日既是貴客上門,豈能不好好招待?」還未說完她就十指尖尖,帶著一團冰霧朝兩人撲來。
南景麒將冷雙成稍稍一引,低聲說道:「初一,小心。」反手拔出了左手中一直攜帶的長劍,劍氣如虹迎面接上。
黑暗中突起眾多晶瑩的細亮,似是由水珠凝結而成。
冷雙成聽聲辨位,傾入內力雙袖鼓起,天女散花般震開了水滴。那水花丁零零地像冰珠子一樣跌落於地面,讓她心裡微微吃驚:這水飲的秘技果真不可小覷。
幾番水攻之後,暗處的人影都緩緩走出,眼眸中閃閃發亮,全身上下著雪白水靠,正滴溜溜地滑著水。
南景麒黑色衣襟如鵬展翅,獵獵飛揚,他一式清光逼開子櫻尖指後,快速退到冷雙成身後,龍紋劍斜落身側,護住了冷雙成的右路。
幽幽的清輝映亮了兩人的雙眸,如出一轍地晶瑩璀璨。冷雙成身姿較南景麒單薄,站於他身前,如同一株奇秀白楊和一棵青青梧桐相依為伴。
子櫻款款地移動腳步,剛好又和外圍的水飲忍者形成照應,悠悠說道:「聽聞南家祖傳絕世寶劍及奪世劍法,美其名曰『重影雙生』,難道就是這種伉儷情深的樣子麼?」
南景麒微微一笑並不作答,只是沉斂氣息凝神對敵。冷雙成身軀微微晃動,清泠泠的劍影似乎讓她不能聚眸前方,微側臉龐對南景麒說道:「南公子,會使離別劍法嗎?」
「會,初一怎麼知道這套劍法的名字?這是南家的不傳之秘啊!」
「現在沒法細說,請公子用此種劍法對付這水陣——清霜遠比寒水鋒利,絕對能破陣。」
南景麒看了看龍紋劍,明白冷雙成出語提點自己,龍紋劍素來以厚重清輝取勝,見水愈寒無往不利,兩百年前和見風變寒的「月光」本是一體,此時破除水飲秘技,的確需要其中一把寶劍。
他穩定心神捏了個起手劍訣,朗朗朝子櫻面目上刺去。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也是和當日的初一一樣明確。
南景麒身形一動,水飲刺客意欲群起攻之,沒想到他們剛一發動身子,白霧遠處「嗖嗖」傳來幾陣風聲,將他們身影生生拉住。冷雙成定睛一看,才知道不知何時,居然來了一批和南景麒身形高低相差無幾的黑衣衛士,他們動作整齊劃一攻向水飲。霎時,金梁街上仿似多出百十個孿生兄弟,千百隻胳臂仿似一人動作,仗劍而動光影熒熒。
「影子軍團。」冷雙成心裡吃了一驚,「難怪南景麒人稱影子將軍,氣質仿似天嘯那般神駿……」她聚眸於劍光中那道黑色身影,心裡激情澎湃,看了片刻之後讓她有喜有憂,喜的是南景麒心胸寬廣,劍氣激烈勇毅,似是並未受到朝政或是世人的譏諷影響;憂的是戰局久攻不下,勢必對己方不利,而她剛剛出手就試出內力僅是恢復六成,面對多變局勢不知是否還能有勝算。
「糊塗!」伴隨一道低沉的嗓音,一道青黑色人影躍到了場地之中,擋在了子櫻身旁,雙掌擊出震開了南景麒的劍影。
來人三十出頭,雙眸沉斂眼光陰森,尤其是他的手,枯燥寬大指節暴起。子櫻看了他一眼,嬌笑著喚道:「五哥……著急什麼,玩玩而已。」
「再玩下去,水飲就要全軍覆沒,我們就無法脫身。」那人陰沉沉地說。
冷雙成看了看他的面目,想起了誰的手有這麼特別:「唐五先生。」南景麒立於冷雙成身側淡淡呼吸,吐納自如似是未受內傷,她不禁心下稍寬。
唐五陰冷一笑也不答話,五指暴張抓向了南景麒。冷雙成心裡著急撲向兩人,卻被子櫻俏生生地攔截了身影,立於她的面前。
冷雙成低眉斂目沉穩氣息,緩緩地拉開衣衫脫下,反握在手中。
「哦?居然這麼迫不及待地在人前脫衣服了?」子櫻以袖掩口,吃吃笑道。
冷雙成雙眸盯住她,露齒一笑:「夫人說話可要小心了……」笑容未落,手中凝聚真力,呼的一聲長袍向子櫻掃去。
子櫻驚呼一聲,被冷雙成衣衫險些掃到,口中嬌笑道:「這麼英俊的小哥出手這麼狠,一點也不懂得惜香憐玉。」對她真氣仍是有些忌憚,只顧繞水飲陣行人多之處奔走。
冷雙成不躲不避將花朵般散開的水滴全數接在衣衫上,反覆幾此,最後捨棄了攻擊子櫻,只是近身去趕那些銀白色身影,子櫻似是有所驚覺,不再悠哉游哉地立於戰局外,而是凝神注視場地裡僅著中衣的冷雙成,花容遽變口中喃喃有聲:「正宗心法束濕成棍……」
冷雙成將所有水珠全然接下,衣衫盡濕,隨著她手腕的晃動,藍色錦袍凝結成一根棍棒。她一棍在手,精神大增真力猛的一漲,掃倒了週遭纏鬥的人影後,看也不看,無聲無息地朝唐五身後劈去。
一抹纖巧的人影默默走到子櫻身側,看了眼局勢冷冷說道:「據哥哥所稱初一槍棍之術極高,曾於萬軍之中一人獨力抵擋所有進攻,武技出離神槍王一飛之上……」頓了頓又不屑似地說道:「還好有哥哥在,要不就抓不住他。」
子櫻笑容轉盛,甜膩呼道:「七妹妹。」
唐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嘴裡哼了一聲。
冷雙成並未察覺場地裡發生的變化,她一味地抖動長棍似鞭一般掃向唐五,口中沉聲呼喚:「南公子,小心唐先生的手掌,此人以『大搜手』飲譽江湖,掌風中夾雜指法有兩式變招……」
唐五眼中一凜轉身抓向了冷雙成,南景麒身影急退,看了下浴血而戰的衛士,朗聲一喝:「你們先退,老地方集合。」然後又猱身撲上協和冷雙成圍擊唐五。
冷雙成看了下他的攻路,嘴裡吃驚地問:「南公子,你怎麼發令集合後卻不走?」
南景麒微微一笑:「既無瑣事煩身,這次無論生死,都和初一在一起。」
冷雙成心裡一動,不曾提防唐五的手掌,被他兩掌抓過,撕開了束髮,頓時發尾扯成了參差不齊的散發,淡淡地在風中飛揚。
南景麒眼角瞥見衛士們大多自施放的煙霧中退去,心神更寧,仗劍一掃傲然笑道:「好不容易尋得初一,在下心願已了,今日就和初一放手一起並肩對敵吧。」
場外的唐七聽到他的笑聲後,冷冷地說了一聲:「怎麼人人都是一副情深意篤的模樣。」
子櫻眼珠一轉,嬌笑著嚷道:「喲,頭髮也散了……剛好報了七妹的仇。」
唐五聽聞似是想起了什麼,冷哼了一聲,五指凌厲朝冷雙成身上抓去。冷雙成臉色一變,知道來者不善是直衝自己身上的衣裳而來,心裡不由得大怒:這唐五居然是個妒夫,耳根子軟聽信女人讒言,又想替妹妹唐七報被秋葉依劍羞辱之仇。
唐五出手風聲呼呼不斷,如果不是仗著棍棒功夫了得,冷雙成早已被他擒住。子櫻眼珠又是一轉,在唐五抓擒冷雙成時,手中抽出一條冰晶似的軟索,輕忽無聲地朝南景麒攻去。南景麒一被分了攻路,冷雙成只能獨自勉力支撐,十招過後,終究被唐五抓住了身形。唐五雙手搭上冷雙成衣襟,順勢一扯卻沒有將中衣撕破,不禁「咦」了一聲,將冷雙成提到了眼前查看。
唐七見勢走上前,打量著冷雙成全身,這才察覺她髮絲上沾染了水滴,身上中衣卻絲毫未濕,不由得嘖嘖稱奇。唐五掃了冷雙成一眼,眼中盛聚精光,冷冷說道:「居然給他穿上了辟邪三寶之一的避水衣——這人還真是不能殺,肯定和辟邪少主有莫大關係。」
冷雙成心裡大驚,還未來得及說上什麼,眼前一黑,就被唐五點了穴道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