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是賈家的主子,可不是我們艾家的主子。」
十月一皺眉,盯著賈寶玉,一個字一頓地道:「賈公子,您要是再敢隨便敗壞林家姑娘的名聲,可就別怪我們家主子不講情面了。」
十月一向溫和,輕易不會生氣,可這些日子見了賈家這位含玉而生的金鳳凰的所作所為,難得起了幾分不屑,要知道,十月跟芷雲已經十多年,見到的男人,哪怕是敵對的,也個個有擔當,有本事,那些紈褲子弟,可從沒出現早她眼前過,所以,十月的眼光高得很,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任憑芷雲給了她一堆青年才俊,愣是一個都相不中了?
像賈家公子這種,在她眼裡恐怕比那些紈褲們還不成樣。
真不知道賈家到底怎麼想的?竟然把一個金樽玉貴的公子哥嬌慣成這般模樣?十月皺著眉,見賈寶玉竟然被她這兩句遠遠算不上嚴厲的話就嚇懵了,嘴唇哆嗦著,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也就懶得再多嘮叨,隨手招呼下人們出來,將賈寶玉還有他的丫鬟扔上馬車,趕走了事。
她卻不知道,自己本身修習魔法,精神力就極高,在來之前又正調動著精神力給自家主子『誦讀』,此時心裡一氣,便有些壓制不住,精神力爆發,現在,直面她壓力的賈寶玉,沒有被衝擊得昏死過去,已經算是精神力不錯,若修習魔法,說不定會有些天分呢。
芷雲到是感覺到了,心裡大為寬慰,雖然這個世界修習魔法很艱難,可學徒們都很努力,如今有成就的不少,將來如果可以找到一個適合魔法修行的位面,自家的學徒們,說不定還有機會晉級法師。
只是,法師實在是個燒錢的行當,想要培養出一個初級的法師,需要的材料換成銀子,至少得有大清朝一兩年的稅收……
看來,她還是得多多地儲存財富,可別到需要用錢的時候,手裡拿不出『銀子』來,那可就鬱悶了。
襲人本來腦袋上就有傷,還沒好就勉強撐著和她家公子出門,這會兒頭痛欲裂,心裡煩躁,要不然她也不至於這般失態,此時讓十月冷言冷語幾句,雖然心裡憋悶,到底清醒幾分,知道不應該任由寶玉到人家門前胡鬧,所以也就半順從地扶著賈寶玉上了馬車。
莊子裡,賈蘭低著頭,一臉的愧疚,黛玉的神色也不大好,他們雖然沒有看到門口的場面,可依照這兩位對賈寶玉的瞭解,哪還能不知道以他那混世魔王的性子,會做出來的事兒?
「伯母……」
「沒事兒,你二嬸心裡有數,不會讓賈家那公子影響到你的。」芷雲笑了笑,今天林夫人去了周家,一是黛玉和周長青的婚事還需要商量,二來,她也是想先和周老爺子通通氣,讓他們家知道賈家的打算,別因為賈家的事兒,對黛玉不滿。「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帶蘭哥兒去讀書吧。」
賈蘭聞言,乖乖巧巧地站起身,給芷雲行了禮,跟在黛玉的身後,走去書房。
這會兒天已經轉涼,李紈心疼兒子,給他做的衣裳都是厚棉布的,雖然不算新,看起來也不大好看,可針腳細密,穿著也暖和,顯然很用心。
芷雲又想起剛才賈寶玉那一件狐狸皮的紅披風,心裡也不覺酸楚,這賈蘭才是賈家二房的嫡長孫,論身份,比賈寶玉可要尊貴得多,那賈寶玉算什麼,他在賈家,既不是長房嫡子,也不是二房的長子長孫,就因為賈母和王夫人的溺愛,待遇便與兄弟們大不相同,看看賈蘭,身邊就有一個小廝伺候,連個丫鬟都沒有,可賈寶玉呢,他屋子裡的大丫環,小丫鬟,簡直能把他給淹了,就賈家這樣的做派,如此不守規矩,他家不落敗,那才是沒有天理。
院子裡有幾棵梧桐,葉子已經枯黃,此時秋風一吹,飄零落下,起了風,十月便取了件石青色的大氅,給自家主子披上。
芷雲今兒穿了身絳色的灰鼠皮袍,其實一點兒都不冷,秋風乍起,她肚子裡的饞蟲到是開始鬧了,忽然想吃點兒新鮮的家常美食。
一邊叫了十月過來,商量著這個時節吃些什麼比較好,芷雲一邊琢磨,吃美食嘛,總要人多才香甜可口……
掰著手指頭想了想,何清算了,他身為駙馬,天天往自己這裡跑不好,至於佟輝,這傢伙正憋著一股子勁兒要做當今萬歲爺的『孤臣』,做一把鋒利的,聽話的刀。今天參這個,明天參那個,把自己折騰得縱然不說人人喊打,卻也差不多了,自己還是別找他來,省得惹眼。
主要是芷雲擔心給林夫人他們惹麻煩,要是別人把林家也看做是和佟輝一起的,那恐怕林家該被孤立了,像佟輝目前的角色,雖然是很得萬歲爺的看重,可官場上其他官員,尤其是世家大族,怕是恨他恨得緊。
如果佟輝真像他表現得一般,身後沒有勢力支持,孤臣一名,現在的皇帝在位的時候還好,萬一他命長,活到新皇繼位……那恐怕沒有善終了。不對,應該說,就是現在的皇帝在位,他也不安全,誰讓他只是一把刀呢,身為刀,被主人遺棄的可能性可不小?要是用不順手,人家隨時能夠換一把新的,所以,芷雲和林家這幾年要是想安穩點兒,還是離他遠一些的好。
芷雲托了托下巴,又想能不能叫歐陽和兩個孩子過來,結果一通信,知道那位新上任的雍正爺正和十三商量著練兵的大事,這幾天歐陽還好,只是稍稍忙碌,十三就忙得連覺都沒得睡,眼睛上的黑眼圈好幾日下不去了。
這練兵,練的並非新軍,而是地方綠營。芷雲有些發懵,眨了眨眼,仔細一想,到也不稀奇,是應該『練兵』了。
芷雲不懂歷史,更不關心政治,可她在京裡呆了那麼多年,哪怕只沒事兒聽聽八卦,也不可能不瞭解地方綠營是什麼德性,戰鬥力什麼先不說,也沒指望他們去正經打仗,問題是不光是上不得戰場,而且,吃空餉非常的嚴重。
以前底下的人搜集資料的時候順便總結了一下,綠營是三十人吃著一百人的餉,卻只有十人的戰鬥力。老百姓辛辛苦苦,納的錢糧賦稅,養的不是保家衛國的將士,而是一堆喝血的祿蠹。
歐陽當然不是那願意讓別人莫名其妙佔他便宜的人,綠營想在他手裡瞎混,恐怕不那麼容易。只是他這麼快就朝綠營下手,卻是出乎芷雲的意料。
「你才登基,就做這些大動作,不好吧?我記得你以前好像說過,這些事兒可以慢慢地打下一個基礎,其它的留給弘昊完成也沒什麼不好。」
手腕上的冰藍色屏幕中,歐陽一隻手拎著一本批完的折子扔到桌案上,抬頭笑道:「最近准葛爾有變,正好以此為借口練兵,我也沒想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不過敲打敲打他們罷了……這綠營就這麼扔著,用不上,還浪費錢糧,實在看著礙眼。」
「准葛爾?」
芷雲從腦子某一個犄角旮旯中把准葛爾的最新消息調了出來——
最近准葛爾的策妄阿拉布坦,遣了使臣過來,主動要求和談,歐陽派了十三去主持,已經談得差不多,就差臨門一腳了。
其實,無論是歐陽也好,芷雲也罷,都不是喜歡打仗的人,他們來這裡,為的是修行,打仗有什麼好的,就是把他們全打沒了,對兩個人的魔法的修行也是毫無益處。
雖然小小一個准葛爾在西北蹦躂了很多年,每一個滿洲勳貴一談起來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剝其皮、吃其肉,但芷雲和歐陽到沒多大的感覺,雖然也有些膩歪,可要是為了一個准葛爾,大起刀兵,他們更嫌麻煩,所以,如果通過和談就能讓對方不搗亂,安安穩穩的,邊疆寧靜,歐陽到也不樂意派兵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你也知道,要只是一個准葛爾,我還真沒和他們計較的意思,但最近策妄阿拉布坦的長子噶勒丹策凌,有和俄羅斯勾搭的意圖,還從那邊兒買了一批火器,近來與他父親很不對付,雙方眼瞅著就要鬧起來了。」
「策妄阿拉布坦老了,噶勒丹策凌,卻年輕力勝,威望日隆,准葛爾和大清對峙多年,雙方深仇大恨沒有少結,策妄阿拉布坦覺得這些年仗打下來,准葛爾的日子也不好過,想談合,他兒子卻藉機鼓動反對談合的一批人,反對他父親,眼瞅著准葛爾分裂在即……」
「准葛爾從以前就和俄羅斯關係曖昧,但策妄阿拉布坦腦子很清楚,他雖然利用俄羅斯牽制大清,可也知道俄羅斯人不能相信,那是惡狼,每時每刻都小心著,生怕引狼入室,可他兒子不一樣,根本就是個妄自尊大的,還以為以自己的本事,能忽悠著人家外人白給他出力呢……照目前的形勢,說不定不管咱們願意不願意,還得再打上一仗,要是放任下去,讓俄羅斯找到借口染指准葛爾,甚至……我這心裡可就舒坦不了了。」
「正好,我也看綠營很不順眼,乾脆藉著這個機會練練兵,省得綠營整日裡吃空餉,不做事,老百姓的稅銀,可不是能白白佔用的。」
芷雲一笑,歐陽到罕有這麼囉嗦的時候,既然他有正事忙,也就罷了,看來,這一頓美食,還是只有自家和林家這兩家兒有閒工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