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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會是在英國倫敦舉行。
凌霄費了好大勁兒才求得Down的同意,昨晚他就準備好了行李,凌霄一來便直接架用了Down自己的私人飛機,然後雙一起飛往倫敦。
英國的賓館並不像中國這般現代,它們似乎更偏頗古樸,與其說是賓館,凌霄倒覺得更像是花園的擁有者把各式空出來的房間出租,門口還紮著籬笆,上面爬滿了嫩紫色的花朵,有兩個大花籃從頂端吊下來,看上去十分有人情味兒。
就在今天晚上,段興言即將訂婚。
那晚從警局逃出來以後他便跟自己解釋清了這次的誤會,然後把事情所有的前後因果全傾訴明白,其實到了這個時侯,凌霄已經不再怪他了,兩個人之間離得始終是太遠,難不能還要每次都遇到這樣的狀況才能敞開心扉?
「小姑娘,你準備好了嗎?」Down禮貌的敲門聲及時打斷了她的思路,凌霄應聲,又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確認這身正式而不拘謹的男裝不會太過阻礙自己的行動才走過去開門。
無疑,這個年紀的男人確實是最迷人的,特別是英國式的內斂紳士,自內而外都能讓人感覺一種毫不拘謹的舒心。Down今天換上的是身深灰的鐵紋西裝,優雅而絕不呆板,對著凌霄的笑容,就像是父親一般,包容。
表針已經指向七點整,外面的天卻還是頗為明亮的,一點兒都看不出夜色即將降臨。夏天總是黑的很晚,便連倫敦也不例外。
凌霄的一身妝扮顯然嚇到了Down,作為一個紳士他自然不好表現的太過詫異,卻還是略微提點了一下,「女士,你難道不穿晚禮服嗎?」
「不,這是我的風格。」凌霄笑著用英文答他。
她的長髮隨意紮成馬尾垂在腦後,再配上這一身看起來極為幹練,眸子裡多出一股子平日不曾有過的決絕,就像是要奔赴戰場一般。
Down自然知道她和Donnie分手的事,雖知道這是個理智的孩子,不會在訂婚酒宴上鬧出什麼笑話,但看到她這樣的眼神,還是稍稍擔憂了下。
「先生,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捕捉到了他心頭的想法,凌霄笑著安慰他。「我只是想親眼看他訂婚而以,那樣我就能死心了。」
女孩兒眼中的堅毅順便被悲傷取代,Down呼吸一滯,輕輕點頭默認了她的做法。
「你是個很棒的女孩子,相信我,你會找到比他更好的紳士。」
「謝謝您。」他眼中真誠的祝福觸動了她,凌霄自然換以更為真摯的笑。
「那麼現在,讓紳士帶您過去。」Down說完彎背側手行李,而後架起胳膊,凌霄從他臂彎挽過,就像是父親送自家女兒出嫁前走過教堂的架勢,這個一板一眼的動作讓她微微有些失神。
楊家這次的酒會辦的相當高調。
有Down帶著,凌霄很順利便進了會場大廳,像是幾方會場共同拼湊打通的空間,從這頭走到另一頭似乎都要很久,內部觥籌交錯,滿眼陳鋪的水晶晃得人眼花繚亂。
酒會請來的是以外國人居多,大多是政商要員,因此黑髮黑眸再加上一身男裝打扮的凌霄混在其中,便顯得尤為突兀。
所以剛一進去,段怡敏便看到了她。
「煊煊」段譽的母親微微和對面談話的女人道了個歉,而後迅速走到了兩人身前,這時候見到她,不是不意外的。
「你這個傻孩子。」她輕輕拍了下凌霄的肩頭,聲音也低了下去,一隻手抓上凌霄的,「又何必讓自己更難受。」
「沒關係的阿姨,我就是來看看,您放心,我不會鬧出什麼事的。」
「你個傻孩子……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啊?我問阿譽他也不說,只能看著他一個人難受,有什麼你們不能好好說開非要變成這個樣子……」段怡敏一聽她這麼說,心裡又跟著歎了口氣,凌霄本就是自己內定了的媳婦,現在兩人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又如何能不感慨。
凌霄淡淡笑笑,以極微小的角度別過頭去,似是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
「……煊煊,要不你看楊康怎麼樣?」段怡敏拉著她的手卻是不捨的放開,正巧瞥見自己的大兒子,忙舞動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而後立馬變換了話題開始給凌霄推銷,「你們也該見過幾次,阿康就是不大愛說話,可是我跟你保證,他絕對不是面癱哦……」
楊康剛過來便聽到自家母親這樣一番話,好像自己是處理不出去的反季品,打了折還要買一送一,頓時滿頭黑線。
「媽……剛才爺爺還找你呢。」
「哦,那我先過去一趟,煊煊,他只是害羞,其實人挺好相處的……」還沒說完便被楊康推著走了出去。
「她她她……」Down差點兒沒維持住自己的紳士風度,「她難道這麼久就沒看到我其實一直站在你身邊?」
凌霄對他曲折而艱辛的感情路報以同情的一笑,一扭頭,便又撞進了楊康的眼睛裡。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錯身而過。
包雜了各種情緒與信息的目光相會,除了當事人自己,甚至再沒有人注意到。
場中觥籌依舊,凌霄環視整個會場,別看現在還是一派平和,今天晚上,晚會結束之後,這裡很可能會成為一片修羅場。而樓上那些隱蔽的角落,現在又藏了多少狙擊手?
越是上流的社會,越是能包藏齷齪。
Down似是非常有名,段怡敏一離開便開始有人不斷上來搭訕,多是年輕的女孩子,無疑,他這個年紀顯然是最有魅力的時候。
帶凌霄進來,其實他的使命便已經完成,但出於責任,Down依舊時時照顧著她,凌霄報以感激的一笑,目光最後落在了全場焦點之上。
自然是即將成為楊家二公子的梁家大小姐梁莘。
今晚她特意穿了一身明紅,褶皺從腰間開始宣洩而下,水晶燈光裡,滿身鑽石熠熠,華貴至極。以她為中心顯然是個千金的小團體,她們每說一句話便會看向凌霄這邊,然後快樂的掩嘴大笑,好像凌霄的存在真是個笑話一般。
「還好吧。」段興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後,凌霄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忙回過頭去,他正好彎腰湊過來,這麼一來,凌霄的唇角便擦過了他的鼻尖。
凌霄怔地忙往後退了半步,表情雲裡霧裡怔悚不定。
段興言替她正了正襯衣的領子,動作親暱而自然,一點兒也不像是馬上就要跟別人訂婚的人。他今天的整套西裝都是純白的,看起來更像是個乾淨而聽話的少年,睫毛垂下去的時候,便能偷走人的思緒。
凌霄被他這麼一弄,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忙下意識地打開他的手,又倒退了一步。
「你來這兒幹什麼?」
「找你啊。」段興言眨眨眼,並不介意周圍不斷投來的目光。
「我們已經沒關係了。」凌霄再次後退。
段興言上前逼進一步,「可是你前天晚上的行為告訴我我們不可能沒關係。」
兩人正站在角落的位置,旁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於是從別人的角度看起來,就像是段興言在質問而凌霄在躲閃一般,於是聯想到傳聞,便都溢出一兩點瞭然的笑容來。
又是一出經常會遇見的豪門狗血劇,男方忘恩負義,女子癡情追逐,於是在訂婚宴現場出現,被男人發現指責並警告不許搗亂云云……不得不說,這幫人都有編偶像劇的潛質。
梁莘的笑容便又更明媚了兩分。
「煊煊,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如果你現在要離開還來得及,我立馬派段一送你回去。」
凌霄仰起頭直視他,一字一字蹦出來,「你休想……」
「那好,既然這樣,」他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包緊,眼中終於出現了平日裡從未有過的決絕,就像是終於想通然後豁出去一般,「那我們就一起面對,不分誰先誰後,要死也死在一起……我不會再給你任何處理後事的機會了……」
「煊煊,我今晚真的會死。」
因為他最後一句話,凌霄的心臟狠狠抽搐了一下。
「可是我不會陪你一塊兒死了……」她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依舊被他死死鉗住,最後只得別開臉不去看他,聲音重新恢復冷靜。「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之所以過來,就是為了看個結局,無論你怎麼樣,都再和我沒有一點兒關係。所以你也別再說什麼死啊活的,話我前天晚上已經說得夠清楚,段先生,大家都在看著,您還是放開手吧。」
段興言嘴裡開始發苦……
早知道會鬧成這樣,當初還執意分得哪門子手?凌霄的安全他非但無法保證,便是哪怕成功了,自己的路貌似也不好走了……
似乎只要涉及到她,他的計劃總會出現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