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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過後,楊康帶著孩子回辦公室休息,小孩兒露著胳膊腿兒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舵主就蜷在床底下,時不時抬起頭看眼外面。楊康則坐在外面的屋子裡處理朵蘇這回的麻煩,接連休息室的門是開著的,這樣他只要一轉頭便能看見孩子。
「少爺,是二少爺的電話。」小高把內線接進來,自從凌空出現以後,段興言在他口中便由『小少爺』變成了『二少爺』。
對自己弟弟沒打自己私人手機的行徑楊康也不過輕輕一笑,便接過了聽筒,兄弟兩人之間始終不見硝煙,無論何時都是和和氣氣,就像是真正的兄友弟恭。
「差不多了,孩子可以送回來了吧。」段興言的聲音先飄了出來。
楊康看了眼表,「四點半過來吧,那個時候他正好睡醒,但是過幾天我要帶他去北京讓老爺子見見。」
「那正好,」段興言低笑,「過幾天我和凌霄也要去趟北京。」說完掛斷了電話。
小高在一邊恭恭敬敬的站著,就聽見這麼兩句,見他掛電話不由對自己老闆頗有些反常的行徑很是不解,扭頭看了眼休息室內睡得正High的孩子,低聲詢問,「就這麼就把小少爺還給他們了?」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楊康睥睨而視,「總不能一邊應付著朵蘇的案子再一邊和凌霄打撫養權的官司吧?再說,小傢伙在她那邊呆著反倒比我身邊安全些,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總是要給他最好的才對。」
小高連點頭稱是,一邊高呼少爺英明。
下午四點不到,凌霄便在段興言的陪同下到了朵蘇,記者像是提前接到了消息,全部堵在了門前的廣場上,段興言攬著她的肩隨著保鏢的開路慢慢往前走,嘴邊掛著細碎的笑,卻什麼都不回答。
閃光燈像是不要錢一般,幾乎都能晃瞎人的眼。
保鏢擋在門外,凌霄跟著段興言從正門轉進去,兩人面上極為平靜,根本就沒有記者們所想的憤怒失落後者慶幸等其他表情。坐電梯上了最頂層,小高便已經在電梯口迎著他們,姿態放得極低,笑容陽光明媚。
「二少爺,凌小姐。」
「彬彬醒了沒?」雖面上無所謂,也知道在楊康這邊不可能虧待了他,但凌霄依舊很記掛孩子,她這兩天精神有些不好,奶奶那邊特意來了兩趟問她原因,老太太差點兒沒被一系列的報道給氣死,最後還是段興言和她單獨談了一會兒情緒這才穩定下來。
小高側著身子往前走,極為恭敬的回答她,「已經醒了,少爺正在給他穿衣服。」
正說著一聲狗叫便躥入幾人的耳朵,舵主碩大的身子出現在眼前,身子一傾一抬便躍了上來。
凌霄差點兒被它這麼一撲給弄閃了腰,任由舵主大舌頭舔著自己的臉,「好了舵主不鬧了……不鬧了……」
親近夠了舵主才從她身上下去,又衝段興言叫了一聲,用腦袋蹭蹭他的褲腳,卻是不敢再和對著凌霄一樣撲上去。
「哥哥——」凌空歡喜的聲音隨之而來,一眨眼間,連蹦帶跳地便跑了過來。
凌霄忙彎下身子接住他,一把抱了起來,任小孩兒在舵主舔過的地方又添上一層。
「啊~哥哥,彬彬想你了~」
「乖,哥哥也想你了。」凌霄額頭抵上他的,狠狠親了兩口,小孩兒這會兒沉得要命,沒抱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這才把他放下,自己順勢也蹲了下去,「好好吃飯了沒,有沒有聽叔叔的話?」
「嗯,彬彬可聽話了……」凌空扭過頭去看跟過來的楊康,衝他吐吐舌頭,「都沒有跟叔叔搗過亂。」
小高的嘴角抽了抽,忙別過臉去。
「哥。」段興言上前兩步,沖楊康點了點頭。
楊康亦是不鹹不淡地點頭回應,而後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若有所思地看了凌霄一眼,「我聽說爺爺打算讓你娶梁莘?」
凌霄摟著孩子的手指稍稍僵了下。
「這個不勞大哥費心了,不過我倒是聽說柯瑤近期要回國。」段興言雙手插兜,倒是禮貌十足。
楊康眼底閃出幾抹笑紋,瞳孔黑的幽深明邃,「彼此。」
「那我們告辭了,一會兒還有點兒事,我聽說朵蘇也被季明傅盯上了,大哥你可要上點兒心了。」說罷拍了下凌霄的肩頭,「先前洗把臉,我和孩子在這兒等你。」
說著拉過凌空,從他短褲的口袋了摸出個薄薄的金屬片,一個微型的竊聽器,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彈到了角落裡。「大哥什麼時候學會這種下三濫了。」
楊康嘴角動了動,卻出乎意料地沒有說話。
等他們重新進了電梯,他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眉梢不經意地皺著,身上的氣勢再度恢復為冷冽。陽光斜斜照進他的眸子裡,光線寂靜折射早已變得幽冥難懂,縱是跟了他好幾年的小高,也猜不出他此時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從見到三人一狗出電梯的身影,外面圍堵的記者再次全部炸了鍋,這會兒也不管什麼保鏢不保鏢的了,一排排橫向堵住,連開路的機會也不給他們留下。
「凌小姐……」
「Donnie,請問……」
話筒一排排被伸到眼前,凌霄順手把孩子遞給段九,終於對記者的問題有了回應。
「我只有一句解釋,」她伸出一根指頭,停頓了數秒,等到場面完全寂靜下來這才重新開口,「凌空是我弟弟,不管他和楊先生有什麼關係,他都是我從小一手帶大的弟弟,楊先生做什麼要盡什麼責任我不會管,但是如果他試圖要把凌空從我這兒帶走,」她掃視了一眼全場,聲音加大,「我已經請好了律師。」
「另外,楊先生和我的母親沒有任何關係,我希望大家能給已經逝去的人最起碼的尊重,如果今天開始傳媒上依舊出現這方面的言論,我保證法院隨時會為大家發去傳票。」
言罷看了段興言一眼,後者點點頭,保鏢便重新突破開一道口子,以供幾人離去,卻對媒體的問話在不回答一聲。知道這倆人習慣的也都不在追逐,而是想辦法把消息發回了電台報社,對他們來說,相較於不回應,這樣的幾句話已經差不多能夠交差了。
至於針對這兩句話會衍生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負面新聞,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上車之後段五開車,舵主坐在副駕駛上,而段興言三人則坐在後排,小傢伙被夾在中間,左看右看,最後把目光定格在段興言的下巴,張口欲言。
「想問什麼?」連看都沒看他段興言便問出口,但凌霄的角度恰能瞥見他嘴角的笑。
凌空彆扭了一陣子,卻仍是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而現在顯然不是自己耍小脾氣的時候,於是斟酌了下詞彙,「我聽他說,我根本不是他的兒子。」
段興言先是愣了下繼而點點頭,「確實不是。」卻根本沒有因為他話裡的意思而感到驚奇。
倒是凌霄輕輕皺起了眉頭,湊到他耳邊,「那他早就知道的話,對你的事會不會有影響?」
段興言魂不在意,「他要是不知道,就不是楊康了。本來這件事我就沒想過能瞞得住他,只要能騙得了其他人就夠了。」
凌霄狠狠瞠了他一眼,滿含責備,「那你那天跟我說什麼能騙過楊康是什麼意思?」正說著自己卻忽然想到了什麼,頓時瞠目結舌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卻仍止不住低呼出聲。
「你們倆個……你們倆是故意的」
直到現在凌霄把這些聯繫到一起才想明白,這兄弟倆竟是合作著演了好大一齣戲竟是將連帶著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全部蒙在了鼓裡。
可是這齣戲,到底是在給誰看?
他們兄弟兩個什麼時候又從不死不休變的這麼有默契了?
段興言笑笑,並沒有否認她的猜測。
凌霄頓時像是又被他耍了一遭,面上也變得有些訕訕的,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忙傾身上前握拳狠狠威脅他,「說,你還瞞了我什麼?」
「沒有了。」段興言極為誠懇的看著她的眼睛。
凌霄不信,試圖在他臉上找出一分心虛來,倒是凌空一把抱住凌霄,邀功似的,「哥哥我知道楊叔叔那天對姐夫說……」
他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模擬楊康的聲音把自己的小嗓子壓低,重複那晚聽來的話,「這樣的公開——好——嗎?還是你以為這樣老爺子就能放棄了?如果她知道這些都是你在背後推,推的……」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隔了這麼多天,竟是能給記個八九不離十。
「公開什麼?」凌霄也顧不得小孩兒的耍寶,自個兒低下頭細想,忽然像是琢磨過味兒來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段——興——言——」
段五的方向盤差點兒被打出180度的大彎,前後跟著的兩輛黑車同時蛇形前進了十好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