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先跑了一趟許志臨那兒交代清楚了這才趕往蘇家,幸好兩人都在,這才含含糊糊跟他們說了超市的事,一點點兒給蘇和平羅列超市要進的貨物,超市她已經看過,值錢的貨物已經被搬得差不多,其中包括很多大型家電,凌霄的預算便又毫無意外的多了一筆。
「小件看能不能先賒欠著,要是不能就付現款,這是年貨必備的,然後就是這些,叔叔你順帶進過來,口罩,溫度計最好還有板藍根,越多越好,超市後面的倉庫我打算全部騰出來放這些,如果可以的話製作口罩的材料最好也進過來,還是那句話,我不嫌多,越多越好。」
蘇家夫婦頓時就不解了,相護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凌霄,要這麼多這種東西幹什麼?」康月巧指著她又添上的這幾樣,「咱又不是開藥店,就算真是也要不了這麼多啊?」
「先留著,阿姨我以後有用……」
深圳。
位於市中心繁華地帶的高級寫字樓中,要抬起頭仰望才能看到的第二十三層,晶亮的落地玻璃窗,反映著藍天白雲的倒影。
楊康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眼前是成堆要處理定奪的文件,照著急緩程度被依次歸類。自打爺爺那一代隱去了走私,父親把生意重新轉回英國,到了他這兒,剛剛開進中國市場,正趕上政府鼓勵外資,因此依著這一片的發展,以地產為主,除了娛樂各行各業只要是賺錢的LMC皆有涉獵。
他個子很高,肩膀也很寬,週身的氣勢不是天生的生人勿近,而是一貫的高高在上和睥睨而視,這就足以讓寫字樓裡所有的單身女性花癡,就像司南玨他們那圈子裡有人說過的,楊家的基因一向很好。
小助理從外間慢慢探過頭來,一份文件拿在手中看了半天竟是不知該歸到哪一類,楊康自打他進來餘光便砸到了他身上,一面挑起眼角無聲詢問,小高轉悠了一圈討好笑笑,只得把手上的東西單獨放到了一邊。
「這是什麼?」瞧著他這做派,楊康筆尖撥拉著薄薄的這幾頁紙,抬眼問他。
自家老闆這麼問出來顯然是對他的突然打斷有些不滿,小高頂著他視線的壓力忙退出半步,伸著手把東西給他打開。「是小少爺的事……少爺您還記不記得八月底在江北省朵蘇那邊的時候您看中的那個小孩兒?就是拆遷恰巧趕上有人跳樓的時候……」
楊康略微想了一下,筆放下來,「那個市狀元?這又跟他有什麼關係?一次說清,別磨磨蹭蹭,付給你工資不是讓你來浪費著我的時間打哈哈的。」
「大少爺,小的這不是看您日理萬機怕您累著麼……」小高立馬聲淚俱下,見自家老闆眼中已經犯了點兒危險的光,急忙閉嘴轉回正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這是下邊傳上來的報告,小少爺不久前托人買了她兩套房子,就是當時朵蘇補償給他們的那地界。」
「才兩千一平的那個?」楊康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誰替他辦的這事?」
「吳蜀,據說當天還帶那小孩兒見過他一面,只是房子到現在也沒有轉過去的記錄,小少爺直接以這個為借口給了她六十萬,做的挺隱秘的。」小高一邊說一邊看他,見他沒吭聲便立馬繼續往下說,「這孩子現在和這邊林家的小公子以及司家泛越酒店的小少爺一塊兒辦了個小說網站,當時正缺錢才趕上賣房子,這裡面有他們那網站的資料。」
楊康不再說話,反倒伸出手拿過這份資料看,看得極為仔細,半晌小高站的都已經覺出累的時候才見他放下了手中的資料,眉間印上了深深的褶皺,「他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據說是那小孩兒的弟弟丟了,是小少爺碰上還回去的,後來讓人調查的她……少爺,我們要不要……」說著便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楊康直接被他著不倫不類的動作給逗樂了,一腳便踹了上去,「到底有沒有腦子,還真當自個兒是干黑道的」
小高趕緊跳離他的觸及範圍,又不敢跑得太遠,只得小聲自我安慰,「以前可不就是……」見楊康眉梢又輕輕佻起來立馬又往後退了一步,「那少爺,咱到底要不要插手啊?」
楊康沉默不語,迅速給自己掏了只煙,小高一看立馬點了火湊上去。
「為什麼不插手……我早前跟你說了多少次千萬別被他外表給騙了,我這個弟弟可從來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楊康把煙夾回指尖,看著那橙色亮點兒在指尖忽明忽暗,眉骨分明而蹙,顯然是在思考。「想辦法讓他消停點兒……我記得司家老四好像挺能折騰,你找個人順帶著提兩句,該怎麼做你知道,別落了馬腳……」
小高忽而怔了一下子,面部隱隱不忍,「大少爺,就這麼毀了她……才多大……」
「誰說我要找個孩子的麻煩了?自己說這話也不怕人笑話,找個機會看準了,等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簽過來,該怎麼培養讓底下看著,連帶她弟弟,剩下的把嘴巴閉緊點兒。你自己看看你十六歲在幹什麼,慚不慚愧?」
小高感覺自個兒直接就被這話扁到了地底下。「是是……可是大少爺,要不要再做得明顯點兒,至少能讓小少爺知道的?」小高自己琢磨了一下立馬就明白了,對自家boss借刀殺人的手法顯然已是屢見不鮮。
楊康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還真當他不知道了,說不定他把我要怎麼做都算計到了。」
小高臉上立馬露出了極端的不可思議,像是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可是……」
「沒事麼可是不可是的,我就是想看看從小到大他到底隱瞞了多少,當年要不是露了點兒蛛絲馬跡,你當現在能坐在這兒的是我?」
在楊家這事一直諱莫如深,小高見他提到這個立馬閉嘴不再說話,跟了楊康五年,他自是知道什麼是自己能觸及的,而什麼是自己碰都不能碰的,他只是個助理,本本分分呆著比什麼都好。
有人曾說過,現代的中國,沒有真正的世家,但是那些早年流亡於海外的、在西洋地域經營百年的家族還是有的。
而楊家毫無疑問就是這樣一個存在。早前的家譜甚至可以延伸至清初,後來隨著戰爭的爆發輾轉逃往英國,民國初期開始涉獵走私,直至抗日戰爭爆發的時候為轉移視線再次開闢東南亞市場。楊家曾一度統治了那片海域的航道權,他們走私軍火,經營賭場,也為政府運輸軍火和保管海底礦藏。
也是直到楊康爺爺這一代家裡才開始意識到轉型的必要,於是從上三代就開始大面積洗白,直到現在,楊家的身份已經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合法家族,盯著的人不少,護著的更不少,利益盤根錯節像是片巨大而糾結的森林,楊家根基便再也沒有人能撼動。
「小高,你認為楊家是什麼?」楊康站在窗邊,樓外的涼風灌進來,煙忽明忽暗燒的更快了。窗外天色軟綿綿的讓人提不起一點兒出門的慾望,一陣子停歇之後有風再次夾了一點兒涼意拂面而來。
小高抬起眼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但楊康顯然是沒有打算去聽他的答案,「是森林。」他不疾不徐的說出這幾個字,眼角微黯,「楊家就像森林一樣,是一座適者生存、公平競爭的競技場……天生下來就是老虎的,仰天一嘯萬獸俯首,那是老虎的生存方式。天生下來就是兔子的,只能狡兔三窟掘洞三尺,那是兔子身為弱者的生存智慧。只是他無論怎麼做,在絕對的強者面前也只不過像跳樑小丑一般……一座森林裡只能有一頭老虎,就好像楊家只能有一個王者那樣,膽敢挑戰這個叢林法則的兔子,只會被當做老虎的午餐……」
他吸了口氣,抬起頭,眼神極為銳利,「所以不管他想要的是什麼,若是不遵從這個法則,早晚有一天,他會被老虎的利爪撕得粉碎。」男子的指端彈了彈香煙的尾部,煙灰洋洋灑灑而下,一陣風拂過,原本快要熄滅的煙頭剎那間嗤啦啦燃燒了起來……
凌霄顯然是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會為她帶來多少麻煩,自己又會被當做怎樣的戰場在這群政界與商場的老油條手底下苟延殘喘,她只是依著自己的本分一步步慢慢往上爬,為了一點兒獲利就要費盡心機,她在成長,也在不斷努力汲取這種收穫,命運是未知的,對她這樣的小人物,他們甚至不屑一顧,只是因為一個不恰當的理由,凌霄被當成了旁邊的相關目標,敲山振虎。
命運再一次以一種極任性的姿態強行擠入她的生命,甚至不管她能否承受得了,還能不能再次爬起。
Yesterday/is/history,tomorrow/is/mistery/and/only/today,is/the/gift.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