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護衛
趙治一臉陰沉,站在文曉菊身後,陰森道:「果然是你搞的鬼,朕只當你頑皮有趣,沒想到你心機如此深沉,還惦記起國家大事了!難道不知道本朝不許後宮干政嗎?!」
湊近了文曉菊,一張臉上滿是不屑,正要再說些甚麼,卻看到文曉菊手裡的奏折,不僅一怔,那奏折,赫然,拿反了,他指著奏折,呆呆地問道:「你,不識字麼?」
文曉菊木然地看他一眼,將手裡奏折放到桌上,躬身一福,平平道:「奴婢告退了。」
趙治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道,如果不是她?又是誰呢?隨即想到,莫不是那些宮妃聯手了?忌妒她得了朕的專寵,否則怎麼可能數十人眾口一詞?
想通這一點,趙治頓時懊惱萬分,竟是誤會她了,竟然誤會她了,心裡愧疚無比,只想好好補償於她。
文曉菊心道,認識字,正拿反拿又有什麼區別?總是讀的出來。不期然地想起了入宮前三姐的叮嚀,若是不幸被皇上看中,你切莫動了真心,一定要牢記,自古帝王皆薄倖!
勿要干涉朝政,勿要擔心家事,你二十歲時,姐姐定當接你出宮!
長滿了荒草的驛道旁,停了三輛馬車,徐祈元伸手從書僮手中舉著的托盤裡倒了兩杯清酒,一杯遞給了莫仲文,前任相國一身青衫,頭髮依然梳的一絲不苟,結過酒杯一乾而盡,隨即摔之於地,沉聲道:「老夫栽在徐相手裡,心服口服,就此別過了。」
徐祈元抿了一口杯中酒,望著莫仲文的背影,徐徐道:「解語已決定遁入空門,莫相可安心了。」
莫仲文聞言,腰背挺的更直,背影卻透了幾分淒涼,徐祈元輕歎一聲,上了自己的馬車。
馬車行了一段時間後,徐祈元突地問道:「你當真要遁入空門?」
車中竟然尚有一女子,荊釵布衣,素面朝天,唯有笑容依然如故,韓解語淺笑道:「公子不是答應瞭解語麼?解語為公子做成這件事,就允解語一個請求。」
徐祈元默然半晌,自言自語道:「莫相之所以下台與你無關,他只不過揣摩錯了帝王心意。」
冷笑兩聲,又道:「蕭東流是裝傻,這莫相國卻是聰明過頭成了真傻了。也不想想,如今大寧,既無外戚干政,亦無宦官專權,國富民安,皇上若真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褲,大寧,早就不姓趙了。」
韓解語嫣然一笑,望著徐祈元道:「公子千方百計坐上這相國之位,不惜得罪愛妻,所圖為何呢?」
徐祈元定定看著她半晌,忽地喝道:「停車。」
他下了車,吩咐趕車地道:「把解語姑娘送去明月庵。」話罷,一個人漫步在荒郊野地,有如遊魂。
文曉菊聖眷越濃,文竹的危機意識就越強烈,她決定盡快實行文章的計劃,各項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今日一大早,文竹和楊花一起上了馬車出了門,日上中天時,進了寧都,又跨了大半個城,來到一處市集。
文竹掀起車簾,向外探去,見路兩旁跪了一排浪人,有老有少,衣衫破爛,打滿補丁,發上俱插了一根稻草,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往來行人。
楊花撣了撣袍子下擺,笑道:「這些都是最低等的力匠,賣的是一身力氣,咱們要找的還得往裡。」
文竹聞言放下車簾,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再次打開車簾觀望,見路旁尋求僱主的匠人們果然變得有些不同,衣衫整潔,面目乾淨,也不再跪坐,站在路旁,平靜地候著僱主。
楊花見她甚為好奇,笑了一笑,湊了過來,指點道:「這裡開始都是有手藝的匠人了,你看,那個背著把長鋸,手提斧頭的,當是個木匠;另外一個腰挎匕首,握著錘子的應是石工……」
文竹聽的津津有味,回頭問道:「那咱們今天要找的那些人在哪裡了?」
不經意間,她的唇恰好擦過了楊花的臉頰,文竹微怔,楊花似未察覺,溫和地道:「在市集最裡面,有幾個茶樓,武士們是不屑與市井小民為伍的。」
文竹坐直身體,卻覺得楊花的氣息一波*地襲來,頭一次覺得這可供四人乘坐的馬車如此狹小。
微微出神間,楊花突然喝道:「停車!」
文竹趴著窗沿向外看去,見尚未到茶樓,外面是一排破落武士,東倒西歪地睡倒街頭,酒氣熏天。不禁奇怪地看向楊花,卻見他推開車門,一個箭步跳下車,直直地向著其中一個滿臉胡茬的武士行去。
那武士身材頎長,長手長腳地癱倒地上,呼呼地睡著正香,抱著他的一把長槍,不知做了何等美夢,口水順著槍身向下流。
文竹扶著車門,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縮在楊花身後,突覺一陣冰冷刺骨的感覺從楊花身上傳來,不禁向後退了兩步,地上的武士似有所感,他睜開雙眼,又被陽光所刺,縮了縮瞳孔,看清楊花,他毫不客氣地合上雙眼,翻了個身,背對著楊花,再次睡死過去。
楊花用腳踢了踢他,漫不經心地道:「昔日的衛副將竟然落到了這個地步麼?」
衛副將?衛燎?
文竹好奇地從楊花身後探出腦袋,向著地上的武士仔細看去。
衛燎被楊花點破身份,懶洋洋地轉過身來,極不情願地睜開雙眼,恰與文竹滴溜溜的黑眼珠對了正著。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又猛地縮成一點,看了又看,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一個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嬉皮笑臉地道:「客官是來找護院的麼?看看咱這個頭,就知道咱有一把子的力氣,咱這槍也不是吃素的。」說著,舉起手中長槍,挽了個漂亮的槍花,周圍傳來了聲聲喝彩聲,衛燎得意地拱手致謝。
楊花笑瞇瞇地看著他耍寶,似乎沒有察覺他看向文竹的眼神,轉身拉起文竹的手道:「那就跟著來罷。」
衛燎抱著長槍,坐在車尾轅架上,緊緊貼著馬車後壁,生怕一個顛簸就跌下馬車,豎起耳朵聽著車內的聲音,哀怨地對著手中長槍道:「娘子,我只有你了,可千萬別跟笑面虎跑了。」
片刻功夫到了茶樓前,楊花先下了車,文竹抬頭,不禁一怔,見楊花和衛燎分別立在車門兩旁,同時伸出手來,含笑看著她。
文竹單手撐著車底,一個躍身,逕直跳了下去,率先向茶樓行去,楊花和衛燎伸出的手猛地碰撞在一起,兩個人熱情洋溢地喊道:「衛兄!」「楊賢弟!」親親熱熱地跟在了文竹身後。
茶樓門口立了一排木架,架子上用鐵鉤勾著半爿豬肉,旁邊用鐵鏈牢牢拴了一隻熊,那熊橫臥就足有兩人長,脖子上一圈白帶異常醒目,一雙小眼睛裡透著嗜血地凶光,文竹驚地退了一步,繞了個大彎進了茶樓,猶自驚魂未定。
茶樓裡面甚為寬敞,方桌木凳約莫三四十個,武士們三三兩兩的坐著,也不乏獨酌獨飲,一人霸佔了一張桌子的。
文竹有些打怵,求救的看向楊花,楊花鬆開衛燎的手,笑的陽光燦爛,正要開口,卻聽到衛燎喊道:「各位兄弟,我家主人招衛隊護院,待遇優厚,條件只有一個,在我槍下走過三招。」
楊花笑容不變地拉過文竹,連退三步,遠遠站定,一副和衛燎劃清界限的架勢。
茶樓裡的武士們沸騰了,紛紛不滿地瞪著衛燎,大叫大嚷道:「哪裡來的小子,攪了大爺喝酒!」
「幾天不見,繡花枕頭也敢跳出來囂張了。」
「你手裡的槍是蠟做的吧,哈哈哈。」
衛燎極為輕蔑地掃視了一遍廳中眾人,轉身出了茶樓,那一眼裡憐憫的意味如此濃厚,廳中的武士立刻被激怒了,俱都長身而起,跟在衛燎身後出了茶樓。
見廳中武士俱已出來,楊花牽著文竹晃悠悠地跟在了後面,衛燎輕描淡寫地笑了一下,如同潑墨山水畫,寫意而大氣,充滿了自信。
他舉起手中長槍,大喝一聲,槍尖瞬間爆發出數個太陽,夜空中無數星光同時閃耀,只聽得卡嚓數聲,門口巨熊身上的鐵鏈盡數折斷。
那熊驟然失去束縛,揮舞著蒲扇般的巨掌,咧著一張大口向衛燎撲來。
衛燎又是一笑,兩顆小虎牙在陽光下反射著白光,一槍刺出,周圍的武士只覺這一槍如若泰山壓頂,竟然齊齊向後退了兩步,一刺一回間,見那熊的胸前白毛處血液咕咕流出,槍尖上半顆熊心猶在跳動!
百人斬!殺人槍!
衛燎屹立當場,長槍指處,眾武士盡皆迴避,一時之間,風頭無兩,楊花趕緊牽著文竹上前,得意洋洋地拍著衛燎的肩道:「不錯,衛隊長,你可以退下了。」
文竹掙開楊花的手,和衛燎一起退到了楊花身後,看他表現:「諸位看到了罷,咱們的衛隊長的身手,有自信能過的上三招的就來報名,每月百兩紋銀,若是傷亡,另有撫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