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摸喜
文竹行到文章面前。拽著他袖子,委屈地道:「叔父偏心,只叫哥哥掌管鋪子,卻不分給我一間半間,侄兒雖然好賭,又喜逛花街柳巷,畢竟和哥哥也是一母雙生,叔父就信不過侄兒麼?」
啊啊啊啊,果然是個浪蕩子啊,那些掌櫃的盯著文富家的和她身邊的下人們,眼冒綠光,把東西搶回來再送給老爺可不可以?
文竹見目的已達到,大大咧咧地掉頭向外走,行到文富家的身邊時打了個響指,斜著眼吩咐道:「把這些東西都送到我房裡去。」
話罷,文竹搖搖擺擺地去了,身後掌櫃的們敢怒不敢言,都在心裡咒罵,哪裡來的混蛋,老天也不劈死他!
文竹回到房中,正待換下一身臭烘烘的袍子。猛地想到今天是二姐夫開始比試的日子,便尋思著,穿裙總不如男袍方便,算了,反正今日也穿上了,出去看看二姐的攤子再說。
吩咐文富家的去備了馬車,文竹把頭發放下來,梳的整整齊齊重新束好,沾濕了帕子,把衣服從頭到腳潤濕了,又拎起一壺酒揣到懷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覺得沒甚麼破綻了,披上兔毛大麾,向外走去。
文竹坐了轎子,直奔府門,天氣陰冷,潤濕了的衣服被凍得硬挺起來,不若原本皺皺巴巴的樣子,配合她束的整齊的頭髮,倒真像是個大家公子。
在府門口下了轎子,有下人搬來踏腳凳,文竹踩上去,一手去打車簾,一眼看到車廂內的情景,不禁一怔。
微微愣神間,車廂內伸出兩雙小手一起把她拉了上去。文竹一屁股坐在車廂內,便有兩個軟軟的身子靠了過來,一人霸住她一邊,脆生生地喊道:「三哥。」
文竹惱道:「你們出來作甚?」
文曉蘭和文曉竹對望一眼,相視一笑,頗有默契地開口,一個道:「文家公子,」另一個接口,「有兩個丫鬟,」最後齊齊道:「不是很正常嗎?」
文竹見她們一身二等丫鬟的衣服,心知自己穿丫鬟衣服招搖過市的事情被她們知曉了,沒甚麼立場去說她們,又想起今日新年,便不忍拂了她們心意。
文竹無奈地撫著頭道:「那你們休得胡言亂語。」
抬頭,文竹見雙胞胎手臂交叉,互相摀住對方嘴巴,對著她不停的點頭,只覺頭大如斗。
按照二姐的回信,文竹吩咐馬車行到了南城一處市集,此處繁華無比,往來者卻多為平民或是大戶人家的僕役。
到了市集口。文竹下了馬車,見雙胞胎一身丫鬟打扮,卻不好叫她們蒙上面紗,皺著眉頭,叫她們扯緊自己的衣襟,莫要跟丟了,又不苟言笑地吩咐同行的幾個護院一定要看顧好這兩個丫頭。
進得市集,見裡面比平日還要熱鬧三分,許多人家臨時支了攤子來,賣些自製的荷包燈燭之類,本就狹窄的通道僅容二人並行,人潮洶湧,不時有走失了家人的高聲呼喊。
文竹心中越發忐忑,不時回頭來看兩個丫頭,見她們睜大眼睛好奇的東張西望,心中一緊,罷了罷了,文竹把她們的手從衣襟上抓下,緊緊握在了手裡,一邊牽著一個,暗忖,這下可坐實了浪蕩子的名頭了。
行到中段,文竹眼睛一亮,前方的攤子後一個長相和善的男子無精打采的蹲坐一邊,攤子上立了兩個四四方方的木箱,一尺見方,後面貼著一張紅色的喜報,上面黑字寫的分明:
過年啦,摸喜帖。一帖只要一文錢,就有可能摸到價值百兩紋銀的上等水田二十畝!
摸到的數字所對應的物品如下:
壹,價值紋銀百兩的上等水田二十畝,總計兩份。
貳,價值紋銀十兩的一品堂衣票一張,總計五份。
三,價值紋銀一兩的食為天烤鴨票一張,總計一百份。
……
柒,價值十文的花燈一個。
捌,價值兩文錢的絹花一朵。
文竹心道,唔,倒是比我想的還要周全了,選在這平民百姓聚居之地,所中之物又是衣食住行等民之所需,且只需花上一文錢,誘惑不可謂不大,二姐夫也奸猾,穿上身粗布衣服叫人心生親近之感,二姐果然做的滴水不漏。
只是,攤子前為什麼沒有客人呢?文竹納悶著,就要上前詢問無精打采的嚴慎行。
不妨手下一鬆,雙胞胎掙開她的手,衝到了攤子前。大呼小叫地道:「快看快看,這個好像很有趣。」「啊,摸到三的話是烤鴨。」
兩個丫頭毫不猶豫地從荷包裡摸了塊碎銀扔了出去,嚴慎行見兩個小姨子,一時怔住,文竹咳了聲,上前道:「這位兄台,這碎銀可以摸幾次?」
雙胞胎突然之間看到二姐夫,正要上前招呼,二人腰間突然一陣疼痛,見文竹不停地給她們打著眼色。眼珠一轉,齊道:「小哥兒,我家公子問你話呢。」卻是不忘占占嚴慎行的便宜。
嚴慎行見風使舵,趕緊拿出桿小秤秤了秤,笑著回道:「這碎銀二兩三文,夠摸上兩百次了。」
雙胞胎歡呼一聲,興高采烈的挽起袖子,一人佔了一個木箱,大摸特摸。
雙胞胎生的分毫不差的俊俏模樣,加上兩人表情生動,時而驚乍,時而歡呼,簡直是玩的不亦樂乎,引得路人無不側目,片刻功夫,攤子前便聚攏了許多人。
其中多為販夫走卒之輩,大部分人都不識字,嚴慎行便適時地指著那紅紅的榜單逐一地解釋了。圍觀的平民百姓們聽到只花上一文錢便有機會得到那價值紋銀百兩的上等水田,頗有些意動,又怕上當受騙,便都看雙胞胎折騰。
見她們二人摸出的喜帖多為柒捌兩個號碼,少有落空,不少人心中盤算了下,花上一文錢,最差的也是二文錢的珠花,拿回去送老婆女兒也好,蠢蠢欲動時,雙胞胎又笑又叫,兩個人抱在了一起,手裡舉著張喜帖高喊:「中了中了,是數字參啊。」
對雙胞胎來說,中了烤鴨票比頭獎還要來的高興,兩個人興高采烈地望向嚴慎行,嚴慎行趕緊從隨身的小包裡摸出了一張食票遞了過去,立刻被雙胞胎一把搶過,喜滋滋地疊好,慎重地收進了荷包裡。
嚴慎行摸了摸鼻子。笑呵呵地招呼道:「還要不要繼續摸呢?不摸的話就退你們銀子了,還有一兩十七文。」
不待雙胞胎有所回應,文竹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那麻煩小哥退銀子吧。」
文曉竹嘴巴一扁,嘟囔道:「還沒玩夠呢。」卻被她的孿生姐姐扯了一把,文曉蘭笑嘻嘻地湊到她耳邊道:「現在還有時間趕得及去食為天,你不想吃烤鴨了嗎?」
嚴慎行仔細地查好數目退了錢給文竹,旁邊圍觀的路人們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了上來,嚴慎行看著是個慢性子,手腳竟然異常的麻利,同時應付著十幾個人絲毫不見混亂,還有功夫喊話:「不要擠,來來來,前面的排下隊。」
文竹再次一手一個牽牢了雙胞胎,稍稍的退開了些,向四周打量了番,見不遠處一個角落裡站著個女子,穿著不起眼的淡青色棉袍,向她打著手勢,不禁嘴角一彎,迎了過去:「二姐,就知道你一定在。」
文蘭抿嘴一笑,從她身後把雙胞胎拽了出來,嗔道:「躲什麼啊,早就看見你們了。」
想著畢竟是新年,文蘭也不想過多苛責妹妹們,只叮嚀了一定要跟緊文竹。說著說著,文蘭眉頭突地一皺,鼻子抽了抽,困惑地看向文竹:「好大的酒味。」
文竹笑意盈盈地從懷裡摸出壺酒,遞了過去道:「想著天寒,就順手拿了壺酒出來給姐夫暖暖身子,許是路上灑了些出來。」
文蘭欣慰地笑道:「難為你有心了。」轉頭對身後跟著的老家人吩咐了句,叫他把酒給嚴慎行送去了,抬頭見天色近午,便道:「六妹七妹抽中了那烤鴨票,不如姐姐請你們去食為天吃一頓罷,也當謝謝三妹了。」
文竹也不矯情,把雙胞胎送了一個給文蘭牽著,頓時覺得身上一輕,姐妹四人隨著人流緩緩出了市集,上了文家的馬車,向著食為天行去。
大寧地界中,繁華莫過京城,京城之中,繁華莫過宮御道。
宮御道,是通往皇宮的唯一一條大街,寬可並駕百騎,路上鋪的全部是從西嶺山採來的松紋石,上面仿若樹輪一樣的條紋異常醒目,看似光滑的表面踏足其上卻覺得牢靠無比。
大寧之中最為奢華的店舖都在這宮御道上,食為天,金玉滿堂,哪個不是日進斗金,而前不久文家五女出嫁,世人才知道,這宮御道上的店舖竟然有一半是屬於文家的,文章又毫不吝嗇的給文家五女做了陪嫁,叫人對孫家實是又羨又妒。
食為天,宮御道上唯一一個食肆,很囂張的佔據了宮御道最中間的位置,高達四層的樓體在這街上如同鶴立雞群般,門前停了一溜的豪華馬車,從馬車上的標記來看,不乏王公貴族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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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難過,有點想哭,心裡反覆想著一句話,悲傷逆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