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閨中 上卷閨閣(TXT全文字手打) 第七十六章 鴻雁
    第七十六章鴻雁

    皇權!

    文竹再次意識到皇權的強大。富可敵國又如何?在皇權面前不過賤如草芥。

    文竹握緊雙拳,指甲摳到了肉裡,卻恍若未覺,總有一天,我要把這世間最尊貴的一一踐踏在腳下,做成那登天雲梯,讓姐妹們俯瞰眾生。

    文富家的在外面高聲呼喊,打斷了文竹的沉思,「小姐,老爺叫老奴送藥膏來了。」

    文菊淚已干,鼻子眼圈都紅紅的,臉上腫的厲害,一張小嘴倔強地翹起,言不由衷地說著狠話:「叫她走開,這張臉爛了倒好,省的嫁給那徐草包了。」

    文竹歎了口氣,出去拿了藥膏進來,輕輕地給文菊抹上,文菊心裡惱著文章,卻不會推開文竹,兩個腮幫子氣鼓鼓的。文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還是個孩子呢。

    文竹輕聲安慰她道:「我已經叫文富家的去請姐妹們回來了,大家一起商議商議,總有法子不是?你這麼一鬧,都嚇到妹妹們了。」

    文菊撇了一眼雙胞胎和文曉菊,見三個人亦是眼圈紅紅,笑罵道:「又不是你們嫁人,哭甚麼,哭的醜死了。」

    雙胞胎「哼」了一聲,別過臉去,文曉菊不動聲色地走過來,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文菊,氣定神閒地道:「就算四姐沒有挨上那一巴掌,不算三姐的話,在咱們這裡也是最醜的了。」

    文竹心道,什麼叫不算三姐?感情我是最醜的啊,你踩你四姐也不要帶上三姐啊。

    文竹不服氣地抬起頭,仔細打量起文曉菊,發現這個妹妹最近倒是長了些個子,原來有些嬰兒肥的臉變的尖尖瘦瘦,眉目間依稀有了五娘的輪廓,再過兩年,還不知道要生成何等模樣。

    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好竹出了歹筍,文竹意識到這一點,頗有些洩氣,隨即想到了洛。額,咱們家還有一口子呢,有本事和洛比比容貌。

    想到洛,文竹思緒一轉,洛是北楚皇子,大姐夫是大寧將軍,現在四妹夫又成了三品大員,嫁過去,算不算通敵?唔,叫洛嫁過來好了。

    想到洛鳳冠霞帔的樣子,文竹臉上扯起一抹笑,驚心動魄,幾個妹妹看的癡了,文曉菊發自內心地道:「三姐笑起來好美,現在算上三姐,四姐也是最醜的了。」

    文菊:「……」

    文竹:「……」

    聽著文富家的回稟,文竹輕歎聲,燕凌雲奉旨巡邊,大姐在為他打點行裝;嚴慎行終於被調回京城總店做執事,二姐忙於整頓家務;孫老爺要娶第十三房小妾,孫家十二個夫人太太鬧的不可開交。文曉梅分身乏術……四妹,真的被你說中了,嫁與不嫁,果然不同。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錦繡天外天的起死回生,有了皇上這個活招牌,京中的達官貴人競相購買,一時間店中布匹告竭,還要從其他店裡調取,賺個盆缽滿盈。

    只是自從文菊的婚事被聖旨強加下來,文竹對賺錢一事便不那麼上心,聽了文四娘的稟告也只淡淡地笑了一下,意料之中,何喜之有?

    連續幾天,姐妹幾人情緒都很低落,文竹也無可奈何,心裡百轉千回,絞盡腦汁地想了許多餿主意,找個丫鬟代嫁?令文菊裝病詐死?乾脆舍下千金雇凶做了徐祈元……

    越想越是陰暗,文竹整個人鬼氣森森,莫說府中下人,便連幾個姐妹見了也都乖巧無比,那一人高的賬冊短短三五日便看完了。

    這日,文竹正煩躁著,文富家的帶著趙雙進來了,文富家的甚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只剩趙雙和文竹,趙雙左右看看,小聲道:「前兒個霍老哥去了鋪子找我,掌櫃的便叫他來書院了。洛公子已經平安抵達。只不過被父親關了起來,說是要文采賽過狀元才叫他出來,洛公子便派霍老哥快馬加鞭地給小姐送了封信。

    話罷,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給文竹遞了過來,一邊自言自語道:「賽過狀元是什麼意思,狀元不已經是文魁了麼?」

    文竹懶得應他,心中隱隱有些喜悅,是情書呢,是洛寫給她的情書呢,伸手接過信,心裡盤算著,唔,洛去了大半個月了,算算日子也確實該到了,只不過霍三這快馬加鞭,也不清楚累死了幾匹上等良馬。

    撕掉封皮,抽出薄薄的一張信紙,文竹一怔,這,這是什麼????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翻來覆去,反反覆覆地把信紙看了又看,空無一字,文竹心道,難道要浸在水裡或者用火烤麼?

    一旁的趙雙低聲道:「霍老哥吩咐小的,等小姐打開信再轉告小姐一句話。」

    文竹眼瞇到了一起,柔聲問:「甚麼話?」

    趙雙頭揚起,一本正經地道:「洛公子說,相思無處下筆,還請小姐填滿。」

    文竹:「……」

    強忍住爆粗口的慾望,把手裡的信紙揉成一團。你個敗家子,你個蠢貨,你個神經病,大老遠的派人送信,就送了這麼一張白紙????什麼相思無處下筆,純粹是偷懶,偷懶,偷懶!

    看著文竹臉色不對,趙雙機警地後退一大步,琢磨著,小姐的臉色和那次洛公子發火時一模一樣,不愧是天生一對,凶神惡煞啊。

    文竹惱火半天,咬牙切齒地把信紙展平,拿起筆,想了想,毅然提筆,端端正正地寫了兩個大字。

    一旁的趙雙偷眼瞄去,唔,第一個字剛剛學過,是個已字,第二個字不認識,是什麼意思呢?已思?已念?看小姐的臉色似乎不可能,啊啊啊啊,難道是已怒,已惱?或者說,或者說,是已忘?!

    趙雙摸了摸脖子,無限同情起霍老哥,可憐的人,咱上次傳情話都差點被掐死,這麼一封絕交信……霍老哥,明年此時,趙雙定為你燒紙撒花,祭上酒菜,唔,若是有女兒。就做做好事代你照顧了。

    文竹取出一個信封,把信仔細疊好裝了進去,交給趙雙,和顏悅色地道:「送回去罷。」

    趙雙試探地問道:「小姐,就沒什麼話想對洛公子說麼?」

    文竹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道:「都在信裡了,你去罷。」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絕交信,趙雙懷揣無限絕望去了,又一臉同情地把絕望轉交給了霍三。

    接過信的霍三被趙雙盯的毛骨悚然,問道:「小姐可有什麼話要對公子說麼?」

    趙雙搖了搖頭,「都在信裡了。」見霍三轉身要走,還是於心不忍地拉住他袖子道:「送了信就趕緊跑啊。」

    霍三心中七上八下的趕回了楚都,一路上老是琢磨著趙雙的話,焦慮不安,加上風餐露宿,回到皇子府的時候終於病倒了,洛來取信的時候好言安慰了幾句,霍三見洛去了,放下心中大石,暗道,只要不在咱面前拆信,就不會被遷怒了罷。

    洛迫不及待地回到寢房,屏退左右,輕輕地揭開封口,抽出信,唔,怎麼折了這麼多層,強耐下性子逐一打開,終於,最後一折了,洛的心情激動無比,這是情書啊,是竹寫的情書啊,唔,這是什麼?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翻來覆去,反反覆覆地把信紙看了又看,確實只有兩個大字,已——閱!

    洛心道,我跟你說相思無處下筆,你就來個已閱麼?……

    越想越是有趣,最後竟然捧腹大笑起來,笑罷,洛雙頰微紅,仰倒床上,信紙蒙在了臉上,竹,真是個特別的人阿!竹,竹,竹,單單讀著你的名字思念便傾瀉而出,無法呼吸~

    該死的父皇,一回來就把他關了起來,讀什麼經史子集,說什麼明年大比,做得出超過狀元的文章才把他放出去……他一個閒散親王,做這些幹嘛。

    可恨王兄不知道被藏到哪裡去了,母后也只匆匆見了一面,那個老頭子,可惡,可惡,洛猛地坐起,一想到一年的時間見不到文竹,便是一陣煩躁。

    那個老不死的還不趕緊把王位讓給皇兄,想什麼呢……

    燕凌雲整裝出發了,嚴慎行安置妥當,孫家的第十三個小妾在其餘十二個夫人太太前所未有的聯合抵制下,終於沒有進門……

    十月二十,文家大姐,二姐和五妹回門的重要日子。

    因還沒有入冬,尚未生火盆,屋裡便微微有些涼了,梅閣那張大床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獸皮褥子,又散落了數個填滿棉絮的錦緞靠墊,兩個炕桌拼到了一起,上面兩壺泡的熱乎乎的菊花茶,幾盤精緻小點也都是新鮮出爐的,聞起來甚香。

    文家姐妹圍桌而坐,文梅身後墊了三個墊子,懶懶的靠在文蘭身上,吃了一口文蘭喂的蜂蜜菊花糕,笑道:「這是誰的鬼點子,可真是會享受。」

    雙胞胎兩個腮幫子吃的鼓鼓的,一起把手指向了文竹,文曉菊視若無睹地道:「是四姐啊,是四姐想出來的。」

    雙胞胎不服氣地對望一眼,大喊道:「明明就是三姐。」

    看著噴了滿桌子的糕點渣子,姐妹幾人都失去了胃口,吩咐下人們收拾一下,重新上了一桌茶點,誰也不許雙胞胎喫茶點了。

    文曉菊拈起一塊菊花糕,細嚼慢咽,恍然大悟地道:「是三姐想出的法子呢,曉菊剛才口誤了。」

    文曉竹恨恨地瞪著文曉菊手中的菊花糕,文曉蘭恨恨地瞪著文曉菊,又被算計了,早知道在她兩歲那年就該一把推進池塘,或者三歲那年一把推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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