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丁是丁卯是卯
寧安唯略略頓了一下,才道:「嗯,你說什麼?」
「……呵呵,沒什麼。」
「喔。」
有些話,我們有勇氣說,卻沒有勇氣再重複。
有些時候,我們明明已經聽見,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裝作沒有聽見。
沉默的回到家中,甘甜洗漱完,和往常般與寶寶玩鬧著,寧安唯斜靠在浴室門口,就這樣看著他們母子玩鬧,也沒有出來的打算,彷彿怕打破這種寧靜似的。
「你站在那裡不冷嗎?」甘甜發覺,隨手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還好,不是說要立春了嗎,」雖然這樣應著,但寧安唯還是往床邊走了過來,掀開被子鑽了進來,「都快二月份了,感覺今年過年很遲啊。」
甘甜幫他掖好被角,又幫瞇著眼睛打盹的小傢伙脫了外面的小棉被子,塞到他懷裡:「沒聽老人家說『春捂秋凍』麼,捂著點又不是壞事。」
「好,我知道了,趁寶寶不鬧,你早點睡吧,明天一早有考試吧?」
點點頭,甘甜揉揉眼睛,人也往被子裡蹭了蹭。
「那我關燈了?」
「唔。」
有時候,我們所求的,不過是有這樣一個人,能跟你重複著這些瑣碎而平淡的對話,一天天,一年年。
甜甜,你說,是不是?
我以為我是瞭解你的,比起山盟海誓,你更想要的是一個家,所以,你最想聽的不是誰對你說「我愛你」,而是「嫁給我」。
你害怕孤單,沒有安全感,有點遲鈍,容易感動,卻不容易動心,像孩子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卻又滿是防備。
但若愛上一個人,只要他沒有傷害過你,你便不會離開。
我以為我就是那個幸運的傢伙。
所以,不管你如何的遲疑、試探,若即若離亦或是張牙舞爪,我都沒有真正在意過,比起我們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這些都是小事。
甚至,在韓千願交代說,她會對我使出下**這種招數,有你參謀其中時,我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不能讓你知道,除非哪天你願意親口說出來,否則我才不會提。
重要的是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其他的,何必庸人自擾?
我是那麼的相信,那麼的篤定,那麼的願意去遵從這個事實。
可是你卻問我,如果你不是甜甜……
你否認?
你想否認什麼?
你為了誰,想否認,為什麼?
甜甜,我不想逼你,我該拿你怎麼辦,可不可以別這麼殘忍?
這一夜,寧安唯睜眼到天亮。
只有甘甜早上爬起身洗臉刷牙的時候,他才裝作睡著閉上眼睛,也因此而錯過了甘甜複雜的神情和滿眼的血絲。
由於早上起來一直很沉默,收拾的動作比平常要快些,到了學校的時候,教室裡還沒來幾個人,林曉語也還沒到。
甘甜順手掏出一本書給她佔了座,然後打開旁邊的窗子給悶了一夜的教室透透氣,準備趴回桌上休息一會兒,卻感覺樓下有亮光閃了一下。
她下意識退後了一步,眼睛閉了閉,才看清樓下有幾個人正手持攝像機對著她猛拍。
這是幹什麼?
「哎,甜甜,呼呼,你別站在窗口發愣啊,趕緊的,把窗簾拉上,」林曉語一手扶著牆,喘著大氣朝她喊道,「你這不是讓我游擊戰白打了嗎?」
「什麼游擊戰?」
林曉語朝迷糊狀態的某人翻了個大白眼,跑過來拉上窗簾,才卸下肩頭重重的書包:「你昨天在大庭廣眾之下爆出來是許雅隱藏多年的親生女兒,還是寧氏財團的少夫人,那些記者今天自然會聞風而動啦,人家又不是吃白飯的連我是你的朋友都被人家挖出來了,一大早被堵在家門口」
「我沒被人堵在家門口啊?」
「啊,你竟然沒被堵?不對,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從今天開始你得小心點,而且得隨時保持形象,別讓我們跟著丟人。」
「噢~~」
「喂,說你呢,別這樣打呵欠啊」
甘甜只得拿筆記本擋住自己的嘴巴,另一隻手去翻書:「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啦,重點是待會兒要期末考試,快點臨時抱佛腳啦,我記得咱們學校有規定,這些記者不能上教學樓的,所以,他們應該不會衝上來的。」
「話是這麼說,誰知他們會不會混進來,還是小心點好,」林曉語顯然把她當做很重要的保護對象了,把她擠到角落裡還不算,從書包裡又是掏帽子又是掏墨鏡的,全都堆在桌上,「拿著,待會兒出去別忘了帶啊」
「謝謝,我知道啦。」
「謝就拿出點誠意來,上回劃得重點都有什麼來著,筆記借給我看一下。」
甘甜把筆記丟給她,林曉語不客氣的拿過來,迅速翻了起來,甘甜自從上次期末考試後,就躋身於優等生行列了,根本不擔心掛科,倒是她,很危險。
考試時間比平時的上課時間略晚一些,但還是過得很快,監考老師來了沒一會兒,便讓大家自覺把考試相關的東西放到講台上,然後大家分散坐開。
同學們很自覺的坐得離甘甜遠遠的,把甘甜納悶的夠嗆,直到抬頭才注意到兩個監考老師都很有研究精神的打量著她,一邊分發試卷,一邊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
甚至在發答題卡的時候,還特意說了一句:「如果有什麼困擾的話,可以告訴老師,戴著墨鏡口罩的考試也是可以的,提個申請就好。」
她還不至於那麼自戀,認為從此出名,全世界都會關注她,好吧?
甘甜一邊打著呵欠考試,一邊自嘲,再說,她現在哪有心情想這些,要是靠這些偽裝,讓所有熟悉的人都認不出她來,她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然而,她從考場出來之後,才發現,墨鏡神馬的還是有用的,雖然阻擋不住認識的人,但是至少能保護視力。
ORZ,怪不得那些大腕要天天戴著墨鏡,根本不是為了怕別人認出自己,而是怕一群閃光燈亂閃會弄瞎眼睛啊啊啊
「甘小姐,甘小姐,請問你和你母親許雅的關係如何?」
「甘小姐,請問你和寧安唯先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甘小姐,你是一直在國內長大麼?」
「甘小姐@#¥%……※」
也許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個耳塞,甘甜被林曉語和寧家幾個保鏢護在中間,如木偶般,只感覺怎麼都走不到學校的大門,滿眼都是人,每個人的嘴巴都在不停的開闔。
一晚上沒睡,再加上一早上的考試,讓她早就耗盡了力氣,現在連站著都覺得地面是晃動的,更別提被這麼多人推搡了。
她到底為什麼要承受這些啊,如果她做回自己,這些人壓根不會來煩她吧?
她好想逃避,如果——
「——大家請讓一下,請安靜一下」有人從身後擁住她,熟悉的溫暖襲來,然後便是一個寬大的耳罩罩到了她的耳朵上。
世界清靜了。
她轉過頭,只能看著寧安唯貴氣十足的笑容,充滿自信的說著什麼,然後手輕輕往另一個方向一指,那些記者順著方向看到了剛從車裡探出頭的許雅,外圍的人立刻「嘩啦——」跑了一半,只有近前的人還猶疑的不肯離開。寧安唯又說了幾句,示意身後的林秘書掏出名片,他們便全都喜笑顏開的跑走了。
寧安唯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便攬著她轉身離開,見她一直仰頭,順勢拿掉她的墨鏡,大概是發覺她神色出奇的憔悴,愣了一下,才半抱著她回到自己的車上,卻沒有摘掉她的耳罩,只是用口型示意說:累了,就睡會兒吧。
她輕輕點了點,不知道喉嚨裡有沒有發出「嗯」的聲音,便順從的閉上眼睛,腦袋裡空白一片,竟安穩的睡著了。
一覺到黃昏。
醒來時肚子餓得不行,她卻仍舊賴在床上,從這個角度望出去,正好看到對面的亭榭半遮著夕陽,像是被撒上了一層金粉,朦朧而曖昧,如同一幅不真實的畫,寧靜美好。
其實,她一向不喜歡黃昏的,因為總覺得它是一種及時行樂的美,曖昧不清,短暫不明,給人希望卻也讓人絕望。
景色尚如此,更何況人?
外婆說,為人處事,要丁是丁卯是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有這樣,十年後才不怕見人,百年後,方不怕見鬼。
她現在是既怕見人,又怕見鬼啊
她該怎麼辦?
「吱呀——」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寧安唯端著一籠熱氣騰騰的糕點走了進來,那一剎那,讓甘甜回憶起那個黃昏,她第一次見到寧安唯的情形,仍舊是精緻的五官,線條流暢的側影,只是他此時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暖:「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點。」
胃絞得難受,她卻不知在硬氣什麼:「不餓,不吃。」
「那我先放在這裡吧,你待會兒想吃就吃,如果涼了,我再去換。嗯,我先去給你倒點水喝吧。」說著,他便拿過桌上的水杯,又返身出去了。
呵,你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寧大少爺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好說話?
以前以為我迷戀你倒也罷了,昨天我對著別的男人哭得那麼稀里嘩啦,你難道就沒點什麼想法嗎?
為什麼還這麼溫聲細語、低聲下氣,端茶送水這種事,你不覺得很掉價嗎?
我粉飾太平是為了想過點舒服日子,你呢?
值得嗎?
「來,先喝點水潤一下嗓子吧,」寧安唯又端著水杯走了進來,「溫度我試過了,剛剛好。」
水杯送到她面前,漂亮的手指比水晶杯子還晶瑩幾分,只是卻不安的移動著,她垂下眼簾,終是伸出手接了過來,喝了一口道:「謝謝。」
寧安唯沒有接話,只是坐在她旁邊,過了會兒道:「對了,因為你和你母親關係曝光,戚豐導演的片子趁勢提前開始宣傳了,最近媒體關注比較多。你不願意參加宣傳的話,不如,我們去國外避避,反正你過兩天就放寒假了,正好全家一起出去旅遊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