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場在高爾夫球場的另一端,寧安唯並沒有特意去換騎士服,只是加了護膝,便徑直去選馬了。他從馬欄中選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馬,牽上跑道,踏上馬鐙熟練的翻身上馬,拍拍它的馬頭,遛了起來。明明速度不快,卻給人春風得意之感,大略是因為騎馬之人太過耀眼罷。
甘甜坐在遮陽傘下,喝著椰子汁,手裡把玩著果盤裡的裝飾花,鮮紅的色澤很是漂亮,不過很遺憾,她不知道名字,湊到鼻尖聞了聞,卻只聞到海水的鹹濕氣。
「看你悠閒的,感謝我吧,把你解救出來,」寧安唯騎著馬走了一圈,隔著欄杆停在她面前,笑道,「老實說,我也沒想到今天會來這麼多人,以為只是些海南地區的同行聚會。」
所以她聽到那些,其實只是個意外咯,不是故意趕她出門?
「哦。」
「這馬性子挺溫順的,適合新手上路,……甜甜,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聽到了。」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心不在焉。」
「沒有,只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想到了一個成語,」甘甜手托著花,笑著朝他眨眨眼,「走馬觀花。」
寧安唯的才學果然不是吹的:「走馬觀花,『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甜甜是在誇我麼?」
「這個麼,算是吧,不過,」甘甜當然是不會如他的意了,「世人都道『走馬觀花』的典故出在這裡,我外婆卻說是附會,真正的出處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他顯得很好奇。
「具體的,記不太清了。大意是說,一位媒婆給兩戶人家做媒,男兒頗有才學,卻是個瘸子;這女兒家呢,長得不錯又心靈手巧,可惜是個兔瓣兒嘴。於是相親的時候,這媒婆便讓這位姑娘坐在珠簾後,低頭聞著手裡的花,而讓這男兒騎著馬從門前經過,這樣一打照面,兩個人便都中意了對方。」
「真有這個典故麼,我怎麼覺得甜甜是在罵我?」
「呵呵,怎麼可能,」甘甜晃晃手中的花,「我可不是兔瓣嘴。」
她只是不是原裝罷了。
所以,走馬觀花,看不真切呀!她看不清他,他又何嘗能看清她?
甘甜站起身,提著裙子,手穿過柵欄,把大紅色的花插在馬的耳朵旁,抬頭道:「剛才我坐在那裡,那些人跟我說了些八卦。」
寧安唯拉了拉韁繩,才道:「什麼?」
「具體的你可以自己去問問,希望之後,你能給我個真相。請放心,我不會做多餘的事。」
她沒有重複一遍的打算,那沒有意義,也不是重點。
只是,她可以不質問,但不能不知道真相。
她的字典裡,不需要「猜疑」、「曖昧」這樣的字眼,即使對方是人人稱羨的寧安唯。
就這麼簡單。
寧安唯俯身看她,第一次見面時的疏離和高貴彷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這才是真正的你嗎?」
什麼是真正的自己,誰又能說清呢?更何況是早已亂了因果的她。
深呼吸,甘甜露出甜美的笑容:「在人前,我還是一個沒出校門的孩子,在你面前,我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而且,並不無辜,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嗎?」
「是很清楚。」寧安唯淡淡的應道,默然轉頭,揚起馬鞭,那馬便頭戴小紅花,顛顛的跑了出去,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
真可愛。
果然是匹溫順的馬,跑都跑不快,甘甜客觀的點評道,這樣才對嘛,這才是現實——騎白馬王子可以是瘸子,騎的馬也可以是個小胖墩。
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能有幾何?不如歸去。
毫無交流的吃完午飯,寧安唯便向駱董和駱夫人尋了個借口,帶著甘甜回了酒店。
等到了吃晚飯的時間,王阿姨卻發現寧安唯人和東西都已經不見了,打電話去詢問,他已經回到家中了。
「你們這是,吵架了?」王阿姨疑惑的問。
甘甜哄著懷裡的孩子,隨口道:「沒有,可能是我今天去聚會表現不好,他生氣了。」
「寧先生比你大那麼多,也不讓著你點……」
「阿姨你收拾收拾東西吧,」甘甜不得不打斷她的話頭,「我們明天中午的飛機,還要趕去機場呢,別晚點了。」
一趟三亞之旅就這樣在不受期待中開始,又在莫名其妙中結束。
回來一個多星期,寧安唯雖照舊來看孩子,但卻沒有跟甘甜解釋什麼,事實上,他們之間幾乎毫無交流,唯一的一次,還是兩個人合作給寶寶換尿不濕。
甘甜沒有等到寧安唯的解釋,卻等來了哥哥成辰的電話。
「媽讓你週末回家吃飯,」成辰在電話裡的聲音有些猶疑,「你是不是跟安唯去三亞了?」
「嗯。」
「那具體的見面說。」
週五,成辰直接去學校接了她,比起總是喜歡白色的寧大公子,成辰似乎很偏好紫色,頭髮挑染了紫色,連車也是紫色的,果真妖孽。
不過這妖孽面對甘甜,卻是十足的好哥哥,甘甜一上車,他便拿著點心盒子遞過來:「開到家還有一會兒,先吃點東西墊墊,有你喜歡吃的泡芙。」
「謝謝哥哥。」
甘甜順著他的意思,拿出一隻泡芙,吃了一個,然後,便主動跟他說了去三亞的大概情況,當然,寧安唯的八卦除外。
「怪不得有人問起我,原來是你拿我當擋箭牌,幸好,我當時含糊的應過去了,」成辰聽完好笑的捏捏她的臉,「什麼時候學這麼聰明了,嗯?」
「哥哥不知道的時候啊!」
「甘甜是怪哥哥最近陪你的時間太少嗎?」
「不敢。」
「我家甜甜有什麼不敢?」成辰鬆開手,打了下方向盤,又繼續捏她,「西部的新廠基本上步入正軌了,等你過暑假的時候,哥哥就可以回來陪你了,開心了吧?」
呃——就是怕跟他接觸,她才躲在寧安唯那裡的啊!看來,她要快點熟悉前主兒的事了。心裡這麼亂想著,嘴上卻道:「那這回期末考試,我可要為哥哥加油了。」
「你啊,越來越會說話了,其實在哥哥面前,沒必要這樣的……」
「不知道哥哥你在說什麼,」甘甜尷尬的笑了一下,換了話題,「對了,爸媽讓我回家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