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後走進房間,順手關了門。微微的陽光氣息撲鼻而來,這個房間長年受到陽光的照射,有種溫暖的感覺。
他放開她的手,踱步走到房間中央,突然解開鈕扣,脫去身上襯衣。
她頭皮一陣發麻,警戒地盯著小麥色的健壯胸膛,暗吞著口水,他要幹什麼?
他隨手扔掉了襯衣,淡淡掃了她一眼,「我去洗澡,幫我倒杯威士忌,好麼?」
說著,他逕自進了浴室,難以置信地看著浴室緊閉的門,她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現了問題,她剛在想怎麼從他食物入手,沒想到天上就掉下了個好機會。
她往酒櫃那邊走去,麻利地拿了一隻高腳杯,想想不妥,又拿了一隻。威士忌,英國國寶極的佳釀,她一面打開一面囈語著,這麼好的酒,可惜的是卻要加入穿腸毒藥。
一隻杯裡剛注入一點,浴室的門微拉開一條縫,低沉的嗓音溢了出來,「絮兒,我的浴袍。」
倒酒的手不禁抖了一下,還好她沒開始行動,她暗吸了口氣,連忙答應著,「好,等一下。」
把手機放在吧檯上,她捏緊了手心裡的藥瓶,用最快的速度到衣櫃裡替他挑了件軟緞的浴袍,然後從門縫裡遞了過去。
浴室的門再次關上了,她舒了口氣,一點點往吧檯跑,不時回頭看他有沒有突然再叫自己拿什麼東西。
想想真好笑,她就要下毒了,卻連一點該有的驚慌和緊張都沒有,彷彿是在做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會不會她前世是個像爸爸一樣心狠手辣的女孩?
自嘲一笑,她快步走到了吧檯,繼續剛剛未完成的事。
更或者,她是因為要和他一起死,有點殉情的味道,所以她才這樣平靜的吧。當她拿完酒時,心底裡突然出現一個異常清晰的聲音。身體僵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並不是馬上駁斥這個聲音,意外地竟帶著絲怪異的甜意。
月亮皎潔如盤,不稍說與在國內看到的月亮是同一輪,只不過看在眼裡卻有些不一樣,總覺得透著冷漠的味道。
鼻子微微有些泛酸,輕輕吸了吸,這大概就是望月思故鄉的感覺。她想念國內的一切,想念那裡的人和物,不管是對她親切的,厭惡的,鄙視的,現在想來都那麼親切和……可愛。
她的嬌小的身影輕倚著窗戶,仰臉望著天空,目光定定地盯著月亮,嬌臉上蘊滿了孤獨和思念。
他步出浴室一眼便看到了這個畫面,她在思念誰呢?比德爾嗎?她下午說要自由,也是要到比德爾身邊去嗎?他就這麼招她討厭,明明知道激怒他的後果,還要義無反顧說需要自由的話嗎?
或許在她的心裡,正如她時常所說,他只是個魔鬼,她除了怕他,便是對他避之不及,這種認知已經根深蒂固,無法動搖,因此無論他如何努力也沒有一丁點贏的希望。
輸贏的結局早就注定了,可笑的是他愚昧到現在才認清。
「你在看月亮。」他踱步過去,掩藏起唇邊的苦澀,發現自己開了個明知故問的話題。
結實的雙臂極自然從她身後摟住,她整個落進了一堵溫厚寬闊的胸膛裡,嬌軀微微一顫,靜靜窩在他懷裡,下意識回答,「是啊,我在看月亮。」
他抱緊了她,滿足地歎了口氣,俊臉輕貼著她耳朵,吐露磁性的嗓音,「今天的紐約之行好像只逛了一半,明天我再帶你去一些有趣的地方逛逛。」
「好。」她溫順地任他摟著,思緒轉移到了早就舉僵了的雙手上,琥珀色的液體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令人心裡一陣發慌。
「你冷嗎?」他蹙起眉感受到她的顫抖,不禁收緊了手臂,用燙熱的身體向她傳遞著溫暖,話語隨即轉移到她舉著的酒杯,低聲詢問著,「哪個是給我的?」
「這個。」她反射性地舉起了左手,胸口卻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喝點威士忌會暖和一些。」他在她耳邊低語著單手接過,溫熱的氣息直撲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月光下,琥珀色的液體搖曳出妖冶的光暈,她盯著他微微舉起的手臂,眼看他的唇即將觸到酒杯的邊緣,本能地出聲詢問,「你就這樣喝嗎?」
酒杯在他唇前停頓住了,他彎起唇角,目光落到她的杯子上,「嗯,忘了你也在喝,那麼Cheers!」
她的右手似乎徹底僵硬掉了,看著他的酒杯與自己的酒杯發出脆響,心臟猛然緊縮,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你要不要與我的交換?」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他警惕性一直很高,怎麼可能感受不到她的身體因緊張而顫抖,眼神閃爍不定,更是不敢直視他,這些,他難道連一點點疑問都沒有嗎?
「我相信你,只要你給我的東西,哪怕是毒藥,我也會喝。」他臉上的表情一直保持著淡淡的笑痕,隱約間幽暗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麼閃過。
在聽到「毒藥」兩個字的時候,她舉著酒杯的右手霍然一抖,眼睜睜看著他仰起脖子,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他真的就這樣相信她嗎?相信到連裡面是毒藥都敢喝。之前才整理好的心緒再一次被紛亂的心神所取代,全身的每一根末梢神經都在刺痛地叫囂著。
她輕輕舉起懷子,雙唇觸碰到杯緣冰冷的溫度,琥珀色的液體離自己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