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的後果一般不外乎是罰站、掃地、擦黑板之類的,但是龍晚晴無疑是個中彩率極高的孩子,她又遲到了,而且又是嚴老班的課(請注意又這個字,回憶一下某人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光榮歷史。)於是她被罰了——放學後去圖書館整理新到的圖書。
如果你以為整理圖書室一個輕鬆的工作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那麼多的書要先分成不同的種類,然後按照索引將每一本書擺到適當的位置,碰上英華這種圖書館大到變態的地方,一個現代文學室就有八個房間之多,龍晚晴在樓上樓下室裡室外跑了N多來回後,終於有了一個清醒地覺悟————我龍晚晴發誓,這輩子……打死我也不遲到了!
人——果然都是欠虐的,虐了之後才有覺悟。
「好累啊!」龍晚晴拿著一本古代詩畫手抄影印稿欲哭無淚地站在古代文學室的門口,「天哪,誰能告訴我這神奇的東西到底是放到書畫室還是文學室啊!」
圖書館已經沒什麼人了,諾大的館內就只聽見某人哀怨哭喪的喊聲久久迴盪……迴盪……蕩……蕩……
「呵呵,放在書畫室就行了。」背後一個聲音懶懶傳來,霍辰斜靠在走道的窗框上,落日的餘輝灑在他的身上,泛起了點點的金光,連頭髮也彷彿渡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毫無疑問霍辰是帥氣的,不過可惜碰上了龍晚晴這個不解風情的女孩——帥?抱歉你帥不過二哥。酷?抱歉你酷不過大哥。
「你怎麼在這裡啊!」龍晚晴狐疑地看著那個笑得一臉燦爛的男孩,心底暗暗戒備。
「還不是怕你累著了,好心來幫你唄。」
「那你怎麼不動手幫忙。」
「我幫你大局指揮啊,本人極有領導才能。」
果然夠賤,心裡罵了他一句,龍晚晴往地上一坐,實在不想動了,霍辰也笑瞇瞇地屁顛屁顛跑到了她旁邊坐下,拿過她手中的書,也不說話低頭翻看,走道裡寂然無聲,只有龍晚晴呼呼的喘氣聲和霍辰簌簌的翻書聲。
「知道這是什麼花嗎?」霍辰指著書問,龍晚晴把腦袋湊了過去看。
「曇花啊,上面不是寫了嘛,我又不是瞎子。咦,好像還附了一首詩,寫了什麼?」
「……你不是說自己不是瞎子嘛,這麼大的字看不見啊?」
「看得見,不過看不懂,那是繁體字,而且好像還是行書字體。」
霍辰歎了口氣,認命地讀給她聽。
「傳師送到曇枝鮮,花意人情兩躍然。
每憾累看看不足,今宵再驗未開前。
徘徊窗下覘花開,徐徐香飛浮碧苔。
笑似黃梅傳法日,會心獨解夜中來。
夜半正明洞上風,玄關金鎖若為通。
誰知百尺竿頭事,別有曇花下語同。
千金一刻為人留,共勉因緣大事秋。
坐對優曇憶懸記,花開念佛到花收。」
霍辰念的很慢,好像懷著心事,手指在畫上輕撫,勾勒著花的線條,龍晚晴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也不吵他,陪在一旁靜靜坐著。
「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媽說曇花生命雖短卻能綻放不朽的光彩,她愛極了那個優曇缽花的故事。」
「優曇缽花?」
「曇花又名優曇缽花,傳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位花神,美麗而盈弱,四季開著小小的、潔白的花,香味幽幽而綿長。一個年輕憐花的小伙子韋陀每天精心照顧著花神,施肥、捉蟲、澆水。兩個人日久生情,相愛了。佛祖知道了,很生氣,要拆散兩人。小伙子被送到普陀山上習佛,並賜明韋陀,意思就是要他忘卻前塵。而花神被貶做一年只能開一次的曇花。
多年過去了,韋陀果如其名忘了花神,潛心習佛,漸有所成。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總要下山來為佛祖採集朝露煎茶。所以曇花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她希望韋陀能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
可是千百年過去了,韋陀一年年的下山來採集朝露。曇花一年年的默默綻放。韋陀始終沒有記起她。
或許還要過了很多很多年,韋陀無意間的回頭,或許會看見那無怨無悔為他盛開了幾千年的小小的曇花,或許會記起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如此的愛過的那朵美麗的花。」
龍晚晴很喜歡聽故事,以前經常做惡夢睡不著,哥哥就輪流抱著她給她將故事,不過她也誠實地承認,霍辰說故事的確有些水平,聲音低緩深沉,吐字清晰,極富情感,每一個字都能敲動你的心房。
「你媽媽一定是個很美麗的人吧,就像曇花那樣美。」
「嗯,她很美,很美。她的一生就像曇花那樣,苦苦追尋著愛情,以為得到了卻又消失了,終於學會了等待卻至死卻沒能實現夢想,曇花還有在開的時候,而媽媽卻再也沒有綻放的機會了。」
「她……」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