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際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銀色電蛇撕裂黑暗,把唯一一點光芒帶給大地,然而聽在蘇小小的耳中,彷彿變成了嘲笑與譏諷,哪怕連哭聲也被掩蓋了下去,她的膽子本來就小,況且她的父母又是在雨夜中被迦靨人蛇奪去的性命,從那以後她最恨的是迦靨人蛇,最害怕的就是雷聲,每每到了陰雨天,她的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很怕下一秒會傳來可怕的雷聲。
無助與恐懼並存,輕薄的衣物根本無法阻攔冷風的侵襲,她害怕,真的很害怕,兩隻手全力掩著耳朵,嬌小的身體更是蜷縮在涼亭的角落中不敢動彈分毫,求助無望之下,唯有用眼淚來宣洩心中的痛苦,然而雷電卻是那麼的無情,變得愈發猛烈起來。
荷塘通往東城的半路上,蕭亞龍緊皺著眉頭觀望天相,心裡不免有些緊張,接觸過太多太多異象天兆的他在命運天書的輔助之下,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普通的暴風雨前奏怎麼可以與異象天兆相提並論,就拿表面的現象為例,若是普通的暴風雨前奏怎麼會來得這麼快,前一秒天氣還風和日麗的,下一秒就烏雲壓頂,但凡有一點見識的人都會發覺,更何況是他呢。
根據他的感應,完全可以肯定異象所指的地點就在荷塘附近,這一發現讓他很是不解,荷塘距離東城不過區區幾里的路程而已,再怎麼說他也在東城生活了一十八年,如果真有什麼天材異寶他怎麼會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感覺不到,可是身為戰聖的父親蕭戰君呢,數十載的時間會讓父親感應不到異寶的存在,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異象天兆因人而出現,而在他所知曉的異寶中只有一樣沒有時間空間的限制,存在於虛無縹緲之中,直到有緣人出現才會降臨的七戰魂,曠古爍今沒有人知曉七戰魂降臨的前提條件,千萬年來有幸得到七戰魂的僅此折百仙一人,從折百仙表現出來的實力就不難看出七戰魂的強大,說是蕭亞龍夢寐以求的寶物也不為過,只可惜這一次七戰魂的目標並不他,失落再所難免。
「放心,我沒事的,不過是有些惋惜罷了。」
輕歎一聲,蕭亞龍輕聲安撫著禁神冥燈內夜惜瑤的擔心,緊攥著的五指也悄然放開,在他的心目中七戰魂固然可貴,但再可貴也沒有夜惜瑤的擔心來得有價值。
欣慰之餘,他的眼角不經意間瞥了一下荷塘方向,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還在涼亭中的蘇小小,不知是何原因讓他瞬間把蘇小小與七戰魂的出現聯繫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擔心的原因,又或許是好奇心的驅使,身體下意識的化作黑氣包裹起禁神冥燈飄向荷塘方向。
區區幾里的距離對他來說不過轉眼之間便可到達,正如他猜測的一樣,七戰魂的出現確實與蘇小小有關,他也有幸看到了這一驚為天人的一幕。
來到荷塘邊,雖然他看到了蘇小小痛苦的樣子,但未敢輕易靠近涼亭一步,因為他發現正有一股強大的氣場籠罩著蘇小小,乃至於籠罩著整座涼亭,氣場所蘊含能量的強大讓他都感覺畏懼,再則七戰魂的出現是好事,絕不會傷害到蘇小小,他能做的就是小心應對突發狀況,確保蘇小小收服七戰魂萬無一失。
轟隆,又是一陣雷聲襲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蘇小小被嚇得渾身發抖,甚至於歇斯底里的哭喊出聲,直到現在他才瞭解原來小小是如此的恐怕雷聲。
正在這時,借助雷閃的餘光,他發現了半空中的異象,一縷猶似人形的氣體臨天而降,目標涼亭中的蘇小小,與此同時,他的身旁也閃射來幾道人影,定眼一看,閻天正居首,紅蓮、刑君其次,最後才是蕭遠忠與諸多蕭氏人員。
為人師,亦為母,紅蓮愛徒心切,心急如焚,然而身為星雲大陸知名的高手,她自然也能感應到氣場的存在,可還是不放心的向蕭亞龍問了一句,道:「蕭宮主,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蕭亞龍的身份今非昔比,紅蓮混跡大陸數十載,禮節性稱呼是必要的,自然要喚他一聲『宮主』,怎麼稱呼是別人的事,他也不在乎,不過對於紅蓮的問題一時半會他也說不清楚,目不轉睛的回答道:「五行、七魂、三聖器乃是人間至寶,得者受益無窮,折百仙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只知此次降世的是七戰魂之一,不過到底是哪一魂就不得而知了。」
語出驚人,儘管這些人不瞭解所謂的五行、七魂、三聖器指的是什麼,但從他的形容中可以看得出每一樣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得到這一結果,紅蓮緊繃著的心也隨之放鬆了不少,其它人也紛紛流露出羨慕的神分,畢竟是人人夢寐以求的寶物,誰不希望此刻涼亭中的人是自己。
「好小子,不愧是上天的寵兒,知道的比老夫還要多,等一下可要給老頭子我好好講講有關五行、七魂、三聖器的事。」一臉笑意的閻天正樂呵呵的說著,誰不知道他那點鬼心思,無非是想打聽好了之後去尋找,恨不得把所有寶貝據為己有。
在場之人大多都瞭解他的作風,也就見怪不怪了,如果哪一天他對什麼事都表現得沒有興趣了,那也就不是鼎鼎大名的閻君了。
「閻伯伯都發話,四郎自當……」
「啊!!!」
這邊蕭亞龍的話還未說完,就聽涼亭中傳來一聲慘叫,聲音格外痛苦。
原來正在他們談話期間,戰魂已經附到了蘇小小體內,由於一時間忍受不了靈魂的戰慄而大叫一聲,一甘人等的心也隨著叫聲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的蘇小小正如瘋如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跌跌撞撞的就是闖不出氣場的籠罩範圍,看到她痛苦的樣子,紅蓮幾次忍不住想衝過去都被蕭亞龍攔了下來,現在正是她收服戰魂的關鍵時刻,誰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紅蓮就這樣冒然前去很有可能引起不可挽回的後果,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可以輕舉妄動。
其實蕭亞龍看著蘇小小痛苦的樣子也著急,也心疼,但幾年的經歷讓他學會了鎮定,以不變應萬變,越是到了最危險的刻就越要保持頭腦的冷靜,一但喪失了思考能力必會釀成大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漸漸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蕭亞龍感觸最深,就好比當初在凌天崖應戰明月的情況一樣,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感染著自己的心智,異於明月的傷神情緒,有一點點恨的元素,這讓他率先判斷有可能是恨戰魂,可是隨著情愫的逐漸加重,他又絕然的否定了這一判斷。
「不是恨,是怨,對,這種感覺就是怨,一定是怨戰魂。」
事實證明蕭亞龍的推斷是對的,這一次降世的的確是怨戰魂,怨區別於恨,不帶有實質的功擊性,刻意性,如果是恨,也許蘇小小會生出毀滅夜惜瑤之心,但實際上她的心思並非如此,她只是想替代夜惜瑤的位置,並未想對夜惜瑤做什麼。
天時,地利,就因為她的怨念引動了游離在天地間的怨戰魂,得到怨戰魂的感應與認可才得以降臨,她則成為了七位有緣人之一,或許有人會說天下間帶有怨念之人還有很多,比她怨念更深的人也不在少數,為什麼怨戰魂偏偏選中了她?
這就是天時,地利的原因,人世間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很難解釋清楚,也許是因為怨戰魂要找的傳承體很苛刻,也許是蘇小小的怨感動了怨戰魂也說不定,有果必有因,有絕對必有相對,這個問題只怕連上天都難以作答。
沒有人計算時間過去了多久,只感覺那股怨念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幾位實力稍弱些的人幾乎難以抵擋怨念的侵襲,紛紛退到了遠處,一個,兩個,三個,到了最後只剩下閻天正與蕭亞龍依然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又過了片刻,蘇小小掙扎中的身影突然出現振幅的情況,也不知是因為衣物的顏色還是其它原因,振幅之餘,夢幻般紫色的光暈時隱時現,且閃現的頻率越來越快,映得四周的景物都隨之染上了一層淡紫色。
「啊!!!」
再一次傳來蘇小小一聲慘叫,剎那間紫色的光芒破體而出,豪光萬丈,朦朦朧朧的視線中,一尊人形緩緩飄離她的身體,單腿曲膝落向地面,她的痛苦似乎也減弱了許多,至少不再像剛才一樣痛苦不堪,矗立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再看亭外守護之人,僅僅剩下蕭亞龍一個,而且還是在死神外衣的包裹之下,在人形分離出蘇小小身體的一瞬間,空氣中的怨念明顯加重了不只一個檔次,險些連他一起逼退,現在想想都不禁有些後怕,畢竟那股突然暴發出來的怨念實在是太重了,重到讓人喘不過氣來,重到讓身為戰聖的閻天正一秒鐘都支持不下去。
落地的人形漸漸褪去耀眼的光芒,呈現出本體,當蕭亞龍看清人形手中執著的紫色魔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人形光體赫然是蘇小小的冥靈暗夜使者,不需要主人的召喚,且從主人的身體中分離出來,大大違反了常理,這讓他想到了同樣召喚冥靈的五行勇者,完全不需要召喚光環的接引就可以直接喚出冥靈。
莫非小小的冥靈也與眾不同,非普通的冥靈?
一個不小的疑惑盤旋在蕭亞龍的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直到一陣香氣襲來,酥體入懷方才回過神,乍一發現蘇小小伏在他的胸口低聲哭泣,不由得呆滯片刻,在一陣沉悶的雷聲之下,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到環在自己後背上的雙臂頓時緊了緊,他的心也隨之一軟。
眼中閃過一抹柔情,死神外衣如數褪去,本欲理順蘇小小凌亂的髮絲,伸到半空的手卻是突然間停了下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然而就在他舉棋不定之時,一直懸浮在身邊的禁神冥燈飄到他的臂下,一點點的把他的手托到來,並且善解人意的放到蘇小小的頭上。
蕭亞龍的心中一片酸楚,哪個女子不希望所愛之人一輩子、一顆心都放在自己身上,哪個女子會把自己的愛人拱手讓給他人,或許是因為同情,或許是因為憐憫,夜惜瑤不僅大肚的不生氣,反而還鼓勵他去安慰蘇小小,人生得此知己紅顏,夫復何求?
輕輕的點了點頭,蕭亞龍自豪的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欣慰的弧度,接著便發現禁神冥燈閃爍出微弱的光芒,繞著他的身體浮行了一周後臨近臉頰輕輕點了一下,隨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他嘴角的笑意也瞬間變得生硬起來。
不是因為禁神冥燈的消失,而是因為那雙殺機四射的眼睛,詳細點說應該是暗夜使者冥靈的眼睛,兩點星辰如夢如幻,修長的睫毛俏皮可愛,偏偏就是這樣一雙眸子讓人感覺到無盡的寒意,每當蕭亞龍看到這雙眸子,或者看到暗夜使者冥靈,心中會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有一點威脅的韻味,又有點若有若無的敵意,至少暗夜使者對他具有十足的敵意。
回想起當年他與小白離開大雪山,那時的暗夜使者也是如此,還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紀念性的傷痕,現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無奈的搖搖頭,暗歎一聲,還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想到這裡,他突然間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閃過腦海,奇怪的是又想不起來是什麼,這讓他很是詫異,疑惑與不解並存,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發生在他的身上,的確很讓人費解。
一邊梳理著蘇小小的髮絲,一邊想得入神的蕭亞龍還未發現,蘇小小的哭聲早已停止,如果他可以看到蘇小小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發現蘇小小居然睡著了,或許是太累的原因吧,或許是直到睡熟也不肯放鬆雙臂,掛著淚痕的臉上凝聚著幸福的笑意,但那精緻的眼角卻在彰顯著一絲隱晦的狡黠之色。
黑雲來得快,去得更快,清澈的雲霄宛如被清洗過一般,蔚藍之中不帶有一絲雜質,金燦燦的陽光重臨大地,為人世間驅散最後一絲寒氣,荷塘也恢復如初,雍容寧靜之餘,又平添了幾分生機。
陽光下,荷塘邊,兩個人就這樣相擁而立,在天地間組成一副完美的畫卷,恬靜的氣息充斥著整張畫卷,美輪美奐,或許真正的永恆就在這一刻,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靜立在一邊的暗夜使者冥靈,那股是人就能感覺到的殺意,大大的破壞了畫卷整體氣氛,不禁讓人感歎與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