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變 第六卷一怒而諸侯懼 第16章 明月
    一個故事可以重複講上幾千遍也不覺得枯燥,一首曲子可以重複聆聽幾萬遍也不覺得厭倦,但終歸有曲終人散之時。

    隨著清晨第一縷曙光的降臨,漫長的黑夜等到了終點,故事也接近了尾聲,地之勇者悄悄的看著旁邊熟悉中的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捨之情,曲終人散,該來的總會來,這一次的離別預示著下一次的重逢,這就是人生,分分合合循環不息。

    唯恐驚醒睡夢中的人,地之勇者動作很輕的站起身,在蕭顏鳳的注目下輕緩的走到蕭亞龍的身邊,俯下身,伸手理順蕭亞龍額前微亂的髮絲,看起來蕭亞龍睡得並不踏實,眉心緊緊的皺了一下才安穩的睡去。

    然後,地之勇者又摘下了面紗,精緻的小鼻子,淡粉色的雙唇,無比白皙水嫩的容顏,就如同由鬼斧神工精心雕琢出來的一般,美,美到無法形容,美到令人髮指,美到令女人都為之嫉妒,美到連上天都為之驚歎。

    就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雙唇,輕輕的,輕輕的印在蕭亞龍的額間,溫柔的吻過,傾注著身心的一吻,也是離別的一吻。

    「為什麼不把事實告訴四郎,這麼多年你所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蕭顏龍咬著嘴唇不忍再看下去,她真的不明白明明彼此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要遭受那麼悲慘的折磨,天人永隔,多麼無情的字眼,可悲的命運就這樣被天意掌控主宰,那麼的不公平,那麼的殘忍,難道兩個人相愛有錯嗎,難道這就是對愛情的考驗嗎?

    天意,永遠都是這麼喜歡捉弄,不,應該是玩弄世人,或者換作是誰都會逆天反抗吧。

    「還不是時候,況且我一點也不覺得苦,只要他能夠好好的活著,哪怕是讓我再等億萬年,哪怕他永遠都記不起我,哪怕只能遠遠的看他一眼,一切都值得,愛不代表佔有,更不要求回報,不是嗎?」

    起身重新戴好面紗,地之勇者略有深意的看了看一邊同樣熟睡著的司雷,一想起兩人撕打在一起情形,她就有種想笑的衝動,兩個人就像孩子一樣誰也不肯讓步,結果以兩敗俱傷收場,讓人感歎的是他們都擁有著遠非常人的身體,一個擁有超強的恢復能力,而另一個擁有護體的神器,就是可憐了彼此的頭髮和衣物,顯然是不能再穿了。

    「要走了?不停四郎醒過來了嗎?」蕭顏鳳先是點了點頭,隨後輕聲問道。

    地之勇者沒有回答,只是回頭又看了一眼,搖頭道:「還是讓他多睡會吧。」

    「再見了,謝謝你把他的故事講給我聽,以後叫我『明月』吧。」

    話音尚在,而人已經離去,遠方天際,金色的陽光下一個飄忽的粉色光暈逐漸遠去。

    「明月在,希望在,千萬年,彈指夢,心意諼,為君暖,笑看人間,七世浮緣,今未斷……」

    幽幽的聲音迴盪在清晨的長空,不再像此前那麼灰暗平淡,反而變得溫暖與輕柔,聽得出她塵封已久的心漸漸敞開。

    「明月!!!」

    冥冥之中不知是誰歎息了一聲,半睜的眼睛也在歎息聲中緩緩緊閉,或許在深深的回憶之中再度睡去,或許在睡夢之中找尋心中的答案。

    日上三桿,『熟睡』中的人們陸續從夢境醒來,蕭亞龍又與司雷調侃了幾句,這才就近找了處小溪洗漱了一番,經過一天兩夜的時間,他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至少對於自由行動方面沒什麼影響,對於地之勇者無故離去,他也只與顏鳳姐簡單的詢問了一下,並沒有深做糾纏,人嘛,都有自己的自由,況且他是在裝糊塗罷了,連身邊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那就不是蕭四郎了。

    遙望著遠方,略有深意的摸了摸額頭,腦海中浮動著那張動人心魄的容顏,魂牽夢繞,不是他貪圖美貌,而是那張臉絕非世間女人可有,換作是誰看過之後都會深深的烙印在腦海裡,如若肯忘卻,與變向的褻瀆沒有兩樣。

    「四郎,在想什麼呢,這麼入神!」背後突然傳來蕭顏鳳的聲音,讓蕭亞龍瞬間回過神來,憨笑著接過手帕連稱『沒什麼』!

    蕭顏鳳釋然的搖了搖頭,暗歎著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把什麼話都放在肚子裡,哪怕對她這個從小疼愛他的姐姐也不透露,以前調皮的四郎已經長大了,不必她事事操心了。

    洗漱過後,大家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著烤肉,一邊計劃著如何潛入深淵去尋找大哥蕭天龍的下落,以現在他們的實力,相信再深的深淵都難不倒他們,怕得就是下面再出現一條什麼激流,像蕭亞龍一樣被衝到其它地方去。

    事不宜遲,為了能夠盡早的找到蕭天龍,眾人草草的吃了些東西之後便準備下淵,然而他們忘記了一個嚴重性的問題,那就是深淵中還有大型『地諦結界』阻隔,之前蕭亞龍就親手體驗過結界的威力,說不上有多麼強大,卻也不容小覷,唯今之計只有出手破了這層結界,這項艱巨的任務理所當然的落在了他的頭上,誰知不試還好,一試之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

    所有人都驚呼出聲,百試不爽的死神鐮刀竟然跟切豆腐一樣毫無阻礙的穿過了薄薄的結界,這樣的結果連蕭亞龍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同時也感覺到了『地諦結界』上發生的異樣。

    『地諦結界』尚在這是鐵錚錚的事實,那麼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功擊產生不了任何的效力呢?

    帶著疑問,蕭亞龍試探性的用手去觸摸結界,結果更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手指,甚至於整條手臂一點都不受結界的影響,很輕鬆的穿了過去,正當所有人大喜之時,唯獨蕭亞龍愈發皺緊了眉頭,看起來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准姐夫,你過來試試!」

    崖邊正蓄勢待發的司雷馭著赤霄雷龍靠近,看他的表情似乎也發現了什麼,當赤霄雷龍接觸到『地諦結界』的一剎那,異變突起,對蕭亞龍毫無效果的結界突然變得大亮起來,一圈土黃色的光暈輕鬆的把赤霄雷龍的龍首震開,同時也彷彿在所有人的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這,這……」

    事實驗證了蕭亞龍心中的想法,因為每當他接觸到『地諦結界』的時候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很熟悉,很親近,結界內的能量都在迎合自己,排斥的元素一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月啊明月,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這麼做的目標又是什麼?

    輕輕的摸了一下額頭明月吻過的地方,蕭亞龍不禁歎了口氣,沮喪的對大家說道:「看情形結界依舊存在,只是對我一個人不產生效力而已,大家還是守在這裡吧,大哥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看情形也只能這樣了,那你自己小心點!」

    一直關注著情況的蕭顏鳳率先開口,其它人也表示贊同,唯有蕭亞龍略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接著點點頭,俯身衝下深淵。

    他看得出顏鳳姐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再聯想到清晨時分她與明月之間的對話,一切的疑問都在於自己在昏睡的一天一夜裡,明月到底與她說了些什麼,為什麼連其它人都不知道,有時間一定要問個明白,還有明月,她到底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對自己那麼體貼,那種感覺似曾相識,彷彿連自己的心都期待了良久的樣子。

    一個大大的迷團纏繞著他的思緒,一個個答案有待他親手解開,忽然間又覺得有點害怕起來,一種極為不祥預感侵襲著他的身心,因為他深深的感覺到,自己即將走向一條不歸之路。

    凌天崖下真的很深,深到沒有一絲光亮,四周的一切都是無邊的黑暗與死寂,伸手不見五指,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回想當年自己墜崖的情形,與此處比起來更像是一處矮牆吧。

    嗖---

    正當蕭亞龍失神之際,突然一陣尖嘯的聲音傳來,接著他便發現下方的黑暗中一道凌厲的刀光向自己飛來,霸道,兇猛,又充滿著淡淡的哀傷與愛意。

    刀光?

    原來那天自己看到的刀光是從崖底射上來的,到底是什麼人擁有如此強勁的實力,能夠令刀光貫穿這麼遠的距離,若不是上面有結界阻擋,想必還有一定的發展空間,會不會……?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驟然亮了起來,側身躲過近在咫尺的刀光,興奮的他再次加快速度直向崖底衝去。

    須臾的時間,刀光直衝上方的『地諦結界』而來,巨大的響聲立即引起了司雷等人的注意,紛紛側目之餘,自然而然的為蕭亞龍擔心想來。

    「二哥,會不會是四郎哥哥在下面遇到了什麼危險?」

    蕭鳳兒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僅憑目測就知此淵深之又深,刀光又威猛無比,實非常人所及,蕭亞龍才下去不遠就發生這種事,除了與人交戰,實在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鳳兒別擔心,你四郎哥哥那麼厲害,不會有危險的。」蕭顏鳳一點也不緊張的笑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對蕭亞龍實力的自信呢,實則淵下到底是何情形她完全知曉,甚至於刀光由誰所發更是了如執掌,一切都要歸功於與明月之間的談話。

    聽她這麼一說,大伙的心算是暫時放了下來,擔心也沒什麼用,連結界都過不了,就算有什麼危險也幫不上什麼忙。

    淵內,黑暗之中一縷黑煙風馳電掣,無影無形,隨著第三道刀光的臨近,蕭亞龍終於看到了崖底,或者確切點說應該是看到了黑暗中的一處有光地帶,緊張,激動,興奮,種種情緒籠罩在心頭,是幻覺還是現實,讓他感覺一股親近的氣息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犀利的刀光擦身而過,尖銳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光明處的一個黑點,他肯定那個黑點就是釋放刀光的人,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親哥哥。

    崖底光明處,邋遢的男子正在聚精會神的揮舞著手中的紅顏,招招致命,霸氣十足,就算被明月封印了自身的冥力,但霸者的氣息猶在,尤其在紅顏的襯托之上更顯十足。

    「嗯?」

    紅顏刀勢猛的一滯,男子疑惑的扭頭望向頭頂的黑暗,握刀的手隨之一緊,昂揚的戰意瞬間提升到至高點。

    「不一樣的氣息?」

    當然是不一樣的氣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五年來他只認得一個人的氣息,那就是明月,所以對於外來者特別的敏感,這也正是他為什麼會躍躍欲試的原因,同時也在猜測著來者是何身份,怎麼能暢通無阻的通過頂端的『地諦結界』。

    氣息由遠及近,幾乎在眨眼之間便出現在眼前,強,而且非常的強,這是男子的第一反應,接著他便發現一縷黑氣飄至身前,黑氣中慢慢的衍變出一個人形,出於對危險的敏感,他下意識的把紅顏甩至身前,然而當他看到那張慢慢幻化出的面孔,身體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震。

    噹啷---

    霸刀紅顏脫手掉在地上,折射出的藍色憂鬱光芒不偏不倚的照在對方的臉上,他激動,興奮,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不得落地的紅顏,抬手抹了抹模糊的眼睛,他看清楚了,那張臉正是自己日日夜夜相見到的人啊,那個人正是與自己流著同樣血脈的兄弟呀。

    五年,整整五年,持續了一千八百多個日夜的夢,在今天終於實現了。

    「四郎?」

    對方同樣熱淚盈眶,在男子的期待之中堅定的點點頭,道了聲深埋在心中許久稱呼。

    「大哥」

    其實蕭亞龍早就看出了對方的身份,樣貌可以變,但身體裡流淌著的血脈永遠不會變,不必細看對方的樣子,他的心裡早已斷定了這個人就是與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蕭天龍。

    「大哥」

    「四郎,我的好兄弟!」

    喜極而泣,兄弟相擁,兩個真正的男子汗紛紛流下了炙熱的男兒淚,這一刻誰還會說男兒流血不流淚,誰還會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在炙熱的親情血脈之間,淚水不代表懦弱,淚水不代表平庸,它只代表著兩人間的感情述說。

    打開記憶的音符,當時的蕭亞龍還是個小屁孩,而蕭天龍已是一名可以獨當一面的青年人,在外人面前他是蕭天王的長子,小小年際便可以獨擋一面,而在親人面前,他就是眾多兄弟姐妹的大哥,是對是錯都會擋在弟弟妹妹面前,以一己之力庇護著十一位弟弟妹妹,在年幼的心靈中,他就是所有人的守護神。

    而今,當年的大哥變得滄桑了許多,歲月無情,他才僅僅不到四十歲而已,殘忍的上天竟然奪去了他鋒芒,眼角處細細的皺紋清晰可見,最讓蕭亞龍心疼的是那頭花白的頭髮以及斑白的雙鬢,他的心在滴血呀,他的靈魂在為大哥的變化而哭泣,時至今日,他在心中質問自己還能為大哥做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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