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半刻,火山終於說話了,「每一個世界都有相對應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沒有一點手段,怎麼在這個狗娘娘養的社會生活,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我很理解你為什麼要那麼對待鄭天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想好好的活著,就要對自己殘忍一點,對敵人要更殘忍。」
蕭亞龍不置可否,也沒有插話,他覺得火山說得很對,也感覺得到火山的話並未說完。
「我知道,也瞭解,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的世界是那種要踩著鮮血與屍體而保證自己安全,遵循著寧可你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你的梟雄法則,而我則是屬於混跡社會,自求溫飽,偶爾耍一些小卑鄙小手段的小小人。」火山不溫不火的說著,卻是把蕭亞龍逗笑了,沒有人會說自己是小人,更何況是小小人,而往往有勇氣說自己是小人的人,都是一些比小人聰明睿智千百倍的奸雄。
「小小人?我看應該是奸雄吧?」蕭亞龍忍不住開了句玩笑。
「奸雄?不不不,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奸雄這頂大帽子是萬萬不敢戴的。」火山搖頭否認。
「梟雄與奸雄,嘖嘖嘖,如果合作,那這個天下豈不是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
蕭亞龍一句話說得火山明顯一愣,隨即兩個人同聲大笑起來。
稱霸天下豈是兒戲,坐在這裡談天下與紙上談兵又有何異意,當然,蕭亞龍也不過是順嘴胡說罷了,他可沒有什麼心思稱霸天下,只要親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就已足夠。
笑聲過後又是一陣沉默,不得不說兩個人還有些相似之處,表面看起來風風光光,豪氣沖天,實際上都是多愁善感,被命運催殘的同一類人,說得難聽點,都是現實這個婊子手中的玩物罷了。
微風陣陣,輕輕的拂過他們滿是滄桑的臉頰,幾乎在同一時間牽動嘴角,同一時間吐出話語。
「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
也許他們也沒有想到,彼此之間還存在著一絲默契,為此各自一笑。
「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第一次聽到你的故事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一個肯向命運低頭的人,同時也注定了你奔波的一生,作為朋友,我祝你一路順風,一帆風順。」火山的性格最被蕭亞龍看重,豪爽,乾脆,做起事來從不婆媽,就連說話也是如此。
「借你吉言,未來的傭兵界大佬,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蕭亞龍已然化作一道流光遠去,茫茫天際,迴盪著他狂妄不羈的話語。
「天遼地廣,海闊雲霄,我自翻雲覆海,平地逆天煮逍遙,梟雄寞,默飲江湖血……」
望著遠去的流光,聽著漸弱的聲音,火山把著欄杆的雙手為之緊了緊,之後轉身離去,只留下欄杆上因用力過大而留下的兩行指印。
自此一役,暗血傭兵團團長命喪於死神蕭四郎之手,暗血傭兵團在不久之後徹底成為歷史的代名詞,所有成員悉數臣服於火烈傭兵團之下,致使火烈傭兵團一舉成為傭兵界大佬,其穩固地位無人可撼動,另有人提醒那些想要對付火烈傭兵團的人,在動手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是否有能力抵擋得過蕭四郎的死神鐮刀。
此消息一經傳出,一時間大陸上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曾參與過四年前圍剿蕭亞龍行動的勢力人員,日不敢寢,夜不能昧,深怕蕭亞龍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其中以鐵獅堡一系五勢力為最,畢竟當年逼迫蕭亞龍投淵的就是他們,打死也不相信蕭亞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事實上,死神的鐮刀已經悄悄的抵在了他們的咽喉,只需稍稍用力,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報復,光明正大而又赤LuoLuo的報復行動已經展開,誰都不能逃,也逃不掉,只能靜靜的等待著死亡那一刻的降臨。
鐵獅堡內堂,鐵獅、為一笑、楚漢天、柳暗天四個正襟危坐,人人臉色難看之極,有焦急,有憤怒,而更多的還是恐懼。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還指望那些東西,這些年他們幫過我們什麼,再怎麼說你們都是正道上位四勢力的當家人,憑什麼要處處聽從他們的安排,事到如今,只怕他們還沒有出現,蕭四郎就已經殺上門來了。」正在來回踱步的鐵狼咆哮一聲,也不知他口中的『那些東西』以及『他們』所指的是誰。
鐵獅無奈歎息一聲,瞥了一眼斷去的右臂,眼中閃過一抹憤恨,「鐵狼,你還想大哥怎麼辦?表面上我們是正道上位門派不假,可是真正的實力你應該很清楚,如果傳來的消息是真的,蕭四郎真的那麼厲害,可以彈指一揮便破掉中階冥帝的技能功擊,有沒有想過他的實力為何等級。巔峰冥君,或者更強的戰聖,戰皇?憑借我們現在的情況,別說是戰聖,戰皇,哪怕是巔峰的冥君都難以對付,不依靠他們,我們只會死得更慘。」
其它人聽到這麼一番話,也如同被洩了氣一樣,各個無精打采,不發一言。
「要怪就怪當年我們為逞一時之氣而當了探頭鳥,都是狗屁的聲望名譽把老子害得這麼慘,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哎~~!!」鐵獅面帶沮喪的說出了事實,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賣,否則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買來吃掉。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行。」正當幾人沉思之際,皮笑肉不笑的為一笑給了大家一個希望,八隻眼睛齊齊向他看來,吭哧一笑,道:「那些人是指望不上了,可是還有上位三門,再怎麼說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互相……嘿嘿,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
互相幫忙?只怕說此話的為一笑都感覺臉紅,他們四勢力榮登上位以來,根本與上位三門沒有什麼往來,除了一些正道瑣事,上位三門連理都懶得理他們,更別談什麼幫忙不幫忙了。
「說了等於沒說,是人都知道龍門的龍嘯天以及鳳門的鳳凰與蕭家交情非淺,也只有天門稍差一些,想讓他們出手幫忙,難。」一邊喝著涼荼的楚漢天粗聲粗氣的說了一句,之後繼續悶著頭喝茶。
眾人表示理解,這一點用不著說,他們心裡就清楚的很。
難道只能指望他們了?眾人沉思。
鷹嘴鉤鼻的柳暗天環視著幾人,略微翹起的嘴角略顯陰毒,正了正聲音,笑道:「讓三門出手幫忙也不無可能,大家想想,是交情重要,還是正道的安危重要呢?」
「你的意思是,我們從中做些手腳?」鐵狼深喑陰謀、陽謀數十載,對於這一套行徑他再熟悉不過了,儘管柳暗天點到即止,但他還是聽明白了。
「你們想想,蕭四郎的身份是什麼,與四年前有什麼不同嗎?還不是身負神系冥靈,被全大陸冥師所不容的對象,有這層關係壓著龍嘯天等人,我們再把蕭四郎尋機報復,欲找上位三門協商共討的消息大肆宣揚出去,正道大統對敵,他們想不幫忙都不行。」柳暗天陰謀算盡,又與上位三門來了次陽謀,明爭暗鬥,不可謂不妙。
「妙,妙,柳兄果然大智若愚,在下佩服,佩服。」為一笑表面畢恭畢敬,暗地裡卻是又夾雜著一絲譏諷之意,笑佛,笑佛,必殺技莫過於笑裡藏刀,實為不得不防之輩。
鐵獅與鐵狼兩兄弟暗地裡冷笑一聲,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表面上也同時點頭表示贊同。
「那就依柳老弟所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們就同去通曉三門,回去後再交待門下弟子盡早把消息放出去。」隱隱為首的鐵獅起身『發號施令』。
又一場針對蕭亞龍的陰謀就此展開,當然上位三門也在算計之中,現實的殘酷與人性的奸詐,終要掀起繼蕭亞龍後又一場風波,誰會笑到最後,又是誰會被狠狠的踩在腳下,最終的勝利者又會是誰?
時隔幾日。
千鳳山,鳳門,鳳鸞院
「他還是回來了。」一個幽怨的女聲傳來。
「是啊,他回來了,而且還恢復了記憶,也許是上天安排他走完這條坎坷路吧。」又一個女聲相繼傳來。
「我寧願他還是那個平平凡凡不問世事的海天。」兩個女子異口同聲。
清涼的小亭裡,紫薇與蘇小小相對而坐,先前的話正是出自她們之口,此時她們正在相視而笑,笑顏中有傷感,有擔憂,也有絲絲的喜悅。
兩年前她們就回到了鳳門,當初與青衣派交手一事不知怎麼傳到了鳳凰與紅蓮的口中,失蹤了兩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們的行蹤,紅蓮親自出馬,正巧在平陽鎮找到了她們,也沒有責罰,只是心疼的打量了她們一番,接著就把她們帶回來了。
事實上鳳凰也沒有難為她們,門規不可破,小小的責罰了她們一下之後,勒令她們不准再私自下山,此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誰讓一個是鳳凰疼愛的弟子,另一個是紅蓮的心肝寶貝呢。
「師姐,你想不想見他?」蘇小小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玩笑著問道。
「想又能怎麼樣,難不成你又想逃跑下山?」紫薇一時間還未反映過來,當她抬頭看到蘇小小偷笑的樣子才明白,原來她被這個小師妹耍了,「好你個蘇小小,竟然讓師姐難堪,看我怎麼收拾你。」
「咯咯,紫薇師姐,小小不敢了,你放過我吧,哎呀,好癢。」
原來紫薇所謂的收拾就是搔癢癢,這可是蘇小小的軟肋,直抓得蘇小小咯咯笑,時不時的還手去抓紫薇幾下,歡快的笑聲傳遞在千鳴山上,驚起片片飛禽。
院角處,鳳凰與紅蓮相視一笑,而後悄悄的離去,卻未發現蘇小小的眼角一直在關注著她們。
行至遠處,鳳凰突然停下腳步,望著一座獨院中傷感的身影,風韻猶存的容顏上露出一絲苦笑,心疼的問道:「師妹,你有沒有發現雲兒這幾年的變化?」
聞聲,紅蓮順勢向不遠處的獨院望去,臉上同樣閃過一片疼惜之色,點點頭,道:「雲兒好像有些事在瞞著我們,而且一瞞就是幾年。」
「哎~~是啊,我這個做母親的真是不稱職,連女兒的心思都看不透,不知道她想要些什麼。」鳳凰心酸的自嘲一笑,終年忙碌於門中事務的她,確實沒有多少時間陪女兒,這也就變向的陪養了鳳雲兒獨立而內向的性格,什麼事都藏在心中不對外人說,包括作為母親的她,轉眼間雲兒已經長這麼大了,一時間她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許多,也有愧女兒許多,待到她想補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師姐,雲兒是不會怪你的,自你勝任門主以來,鳳門的一切都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條,有功無失,也許身為人母這一點你做的稍差些,但一定是位好門主,師傅她老人家在天有靈會為你自豪,鳳門下數萬弟子會引你為榮,其實對於那些年輕的弟子而言,你依然是位好『母親』,只是虧欠了些許雲兒這個親生的女兒。」紅蓮目光閃動,至真至誠的說著,畢竟鳳凰這些年所做的,所付出的,她都看在眼裡,有時她也很佩服鳳凰的魄力,回想當年師傅的抉擇,沒有絲毫的懊悔。
鳳門上下數萬人,只有區區幾位長老知道紅蓮的真實身份,她口中的師傅,也就是鳳凰上一任門主鳳鳴,實則是她的生身母親,當時很多人都認為鳳門這一任門主非她莫屬,畢竟她是上任門主的親生女兒,子承父業,女承母責,一切理所當然。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鳳鳴竟然把門主之位傳給了她的師姐鳳凰,鳳凰只是一個孤兒,是鳳鳴帶回鳳門的,最後教導成才,可以說是鳳鳴最得意的弟子,沒有人知道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包括幾位長老在內,只有她們兩人記得最為清楚。
「師妹,你還記恨我嗎?」鳳凰歉然道,年少時她做了一件錯事,一件對不起紅蓮的事,直到現在她依然心存愧疚,正因為此事,她才奪得了鳳門門主的位置。
「恨?」紅蓮自嘲的搖了搖頭,看著鳳凰真摯的表情,她苦澀的笑道:「何來恨,隨著他的離去,隨著你為鳳門做出的成績,只有謝,沒有恨,如果今天是我坐門主這個位置,自問達不到這個成績。」
轉顏一笑,「我都放得下,為什麼你還放不下呢,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了我什麼,那麼你就要把鳳門打理得更好,作為對我的道歉吧。其實細想想,當年若不是你把我和他的事告訴娘,也許現在的我已經身入……身入邪脈了。」後半句的話音她說得很底,可能是為了避免被其它人聽到吧。
「欠你的就是欠你的,終究是要還的,你應該知道這是我心中的一個疙瘩,不過既然你替我選擇了這種償還的方法,我會盡全力去做,哪怕到老死的那一天,我也要還清。」鳳凰倔強的說著,由於背著身子,紅蓮看不到的是她的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
「你還是這麼倔強。」
「這是我的原則。」
「不去看看雲兒了?」
「不了,等一切都平靜了再好好陪陪她也不遲,外面傳來的消息你也聽到了,只怕鐵獅等人已經到山門了,還是先想想對策才好。」
「真是一群即討人厭,又老奸巨猾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