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棄妃 以緣為名,以愛為始 第225章
    流蘇心中一訝,眉梢微挑,靈秀的大眼沉靜地看著中年女子,暗中琢磨著她話裡的意思,她為何問南瑾?又怎麼會一口斷定她和南瑾有關係?

    眨眼的功夫,許多念頭在心裡翩然而過,流蘇設想了好幾個可能性,這中年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海風輕吹,流蘇的長髮被在海風和陽光下,幾欲被吹乾,口鼻之間縈繞著一股海水的味道,流蘇纖細的身子寧靜地站在甲板上,顯得極沉穩。

    她擰擰眉,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風姑娘,在下勸你還是老實回答我家夫人的問話,若是說謊,對你可沒好處!」男子羽扇輕搖,笑意融融道,頗有探究地凝視著流蘇靜謐如水的臉。

    好冷靜的女子,淡漠中帶著三分疏離,疏離中帶著一份七分沉穩,不似故作鎮定的醜態,反而透出歲月累積出來的磨練和強勢。

    成熟的臉還遺留著少女的清透和純真,揉合溫軟和剛毅的美,更難得的是,眼光非常靈秀和乾淨,宛如純碧的大海。

    流蘇看向他,心底疑惑,剛剛士兵們叫她夫人,叫他二公子,可他們顯然不是母女關係,更像是下屬和上屬的關係,男子已是人中之龍,那中年女子的身份定然極為尊貴。

    中年女子微笑,溫柔和煦的淺笑蕩漾一股逼人的氣勢,直逼流蘇咽喉,流蘇的沉穩和中年女子的沉穩尊貴顯然不在一個水平上,流蘇是歲月磨練出來的沉靜,而她,是歲月和歷練交錯出來的氣勢。比起蘇蘇,更高一層渾然天成的王者魅力。

    「風姑娘,很難回答麼?」

    流蘇淺笑,「我是風南瑾的妻子,風蘇蘇!」

    不僅男子詫異,連中年女子也錯愕,以一種很困惑的眼光看著流蘇,震驚的是,她竟然如此誠實,毫無欺瞞,中年女子認為,至少她會隨便說一個身份,而不是風南瑾的妻子這麼敏感。

    海上是他們風家的天下沒錯,但,那是相對於聖天而言,對於其他國家,可就不是這麼回事,風家富可敵國,人人皆知。雖然只有一個照面,她看得出,眼前的女子聰穎通透,不會看不出他們不是聖天的人,竟然也敢自爆身份,有勇氣!

    她欣賞這股難得的誠實和勇氣!

    「鄙姓龍!」

    流蘇頷首,盈盈拜謝,不動聲色道:「多謝龍夫人救命之恩!」

    龍?女兒國的國姓?

    流蘇眼光淡淡地掃過華麗的樓船,這兒處處體現貴氣,流蘇心思婉轉,不由得多看了龍夫人一眼,她有沒有可能是……

    南瑾對她簡單地提過女兒國王室的成員,以這個年紀的女人,且姓龍的,只有龍淺月,龍雪梨,一般的皇室成員不會有她這樣的尊貴逼人的氣勢。

    流蘇見過的人,有蕭絕、有南瑾……這兩人一眼就知道習慣於發令,身處高位的人,流蘇這些年在商場上見過的人也不少,眼色頗有長進。心裡暗暗琢磨著她的身份,如果是女兒國皇室,那是她的親人……

    流蘇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渴望,問問她的身份。

    也許有可能是龍氏男子的夫人,龍夫人……流蘇口齒輕吟這三字,表情卻無風無浪,極為平靜。

    「風少夫人言重了,救你的是你自己!」龍夫人淡淡道,芊芊玉指橫指海面,流蘇轉身看去,平靜的海面上漂浮著風家船運的主旗,這是風家人的標誌,也不是一般的貨船。

    流蘇失聲一笑,徹底佩服龍夫人的眼力,果然觀察入微。

    「若你敢有半點欺瞞,說你不是風家人,我就會立刻命人把你扔下海,任你自生自滅,只是沒想到你會如此膽大,很好,我就喜歡有膽色的女人!」龍夫人笑聲道。

    「龍夫人過獎了,待人以誠是風家祖訓,蘇蘇不敢有忘!」若是南瑾聽到這話,估計會似笑非笑地挑眉,風家什麼時候多出這條祖訓了?流蘇沉靜應對笑道。

    龍夫人打量流蘇,似贊似探道:「風少夫人之名不僅響徹大江南北,連漠北海周邊的國家也略有耳聞,百聞不如一見,龍氏這幾天游海最大的收穫便是有幸能結交風少夫人,來人,給少夫人拿件披風!」

    流蘇也不拒絕,她身上全濕,海風這一吹,有些涼意,「蘇蘇多謝龍夫人!」

    龍夫人笑著扶起她,笑容和煦如風,流蘇淡笑,第一次覺得,風家少夫人的頭銜還挺好用的!

    「龍夫人可否送蘇蘇到漠北航線上,久不見我回去,家人會擔心的!」

    「自然可以!來人,轉向,東北航線上!」聖天稱這條航線為漠北航線,而女兒國為了區分兩條航線,叫東北航線和東南航線。

    眾人應命,立刻落下篷布,調整,向漠北航線方向而去。

    一名秀麗的少女捧著披風走出船艙,向龍夫人行禮之後,幫流蘇披上,流蘇暗暗吃驚,這觸覺光滑細膩,雖然很薄,卻擋住所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風,一股暖意襲身,非常溫和,這件披風價值連城吧。

    「這兒離東北航線還有一段距離,風少夫人若是不嫌棄,可請到閣樓喝杯熱茶暖身!」龍夫人熱情邀請。

    「蘇蘇恭敬不如從命!」流蘇淺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作用,流蘇自從判斷龍夫人有可能是女兒國的皇族的人,便覺得她非常可親,不知不覺想讓人親近。有機會好好聊天相聚,她自然不會拒絕,雖然南瑾交代過不能讓人發現她的身份,可這應該不會出事!

    三人上了閣樓,這兒視野更寬闊,放眼看去,整個漠北海上碧海連天,萬里無垠,壯麗而豪邁,安靜的海面又給人一股神秘的魅力,讓人不可抑制地想要探究這層神秘的面紗。

    「這位叫周流雲!」龍夫人給流蘇介紹。

    流蘇挑眉,瀟灑的男子露出不算太誠懇的尷尬來,「流雲剛剛多有冒犯,風少夫人大人有大量,別和小人一般計較!」

    「不敢當!」流蘇了然一笑,對他倒挺有好感的,笑容都多了一分燦爛,「是誰多冒犯還說不准呢。」

    流雲哼哼,折扇一搖,盡顯其風流之態,龍夫人搖搖頭,侍女送上熱茶,流蘇連喝三杯,是上等的霧裡青,流蘇算得上是豪飲了,一股暖流從咽喉從暖到腸子,驅除身子最後一抹冷意,頓時舒服很多。

    龍夫人細細地看著她,微微清茗一口,睿智的眼光看不出她內心深處一絲一毫的想法,眾人只看見一片深沉的海洋,平靜無波。

    「少夫人怎麼會一個人出海?」她堂堂的風家女主人,出海竟然沒有人保護,還觸礁沉船,若是沒有他們經過,是不是就喪命海底呢?還真是大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流蘇想起不孕一事,心中微微刺痛,苦澀笑道:「蘇蘇經常一人出海,沒出過意外,今天可能是蘇蘇有生以來最倒霉的一天吧,所以事事不順!」

    先是身體不適,再是發現自己不孕,再來便是沉船,接二連三出事,真是不走運到了極點!

    龍夫人挑眉,放下茶杯,茶香裊裊升起,繚繞在彼此之間,傳遞著暖暖的感受,龍夫人露出擔憂的表情,「少夫人似乎不太開心?是為何事煩悶呢?」

    流蘇搖頭,微微一笑,「沒事,蘇蘇見今天風和日麗,便出海散心罷了,沒想到出事,抱怨自己不走運而已。」

    「若是風少夫人也抱怨不走遠,恐怕天下所有女人都要哀歎此生虛度!」龍夫人笑道:「芸芸眾生能有少夫人運勢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天沉船一事,若是常人,恐怕便會喪命於漠北海底。你也好,我也好,人的一生日子都不會太平順,有時候黑暗得看不見天日,可誰有料到未來會如何,否極泰來,說不定真的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懷著一直希望,便可見陽光,凡事不要太強求,只要盡心盡力,問心無愧就好。我一直認為凡事都有公理,順其自然,你看看這船,到橋頭自然直!」龍夫人眼光睿智,含笑說道,親切地看著流蘇,斂盡她身上所有的強勢,如普通的長者。

    流蘇聞言受教不少,奇怪,順其自然,這話南瑾也經常說,流蘇也聽過無數次,卻沒有一次比眼前的長輩說來得震撼,給她一種幡然醒悟的感覺。

    真的是她太強求了麼?順其自然有什麼不好呢?南瑾這麼完美的一個人,老天會忍心剝奪他真正為人父的權力麼?

    「聽龍夫人一席話,蘇蘇感觸頗深,南瑾也常常說順其自然,蘇蘇也許是太強求了,多謝夫人一番教誨!」流蘇有禮地道,當真如當頭棒喝,在她最茫然無助的時候給她指引一條路。

    「少夫人聰慧可人,心思玲瓏,只是一時鬱結罷了,多些時日自然想通,何需謝我?」

    流蘇輕笑,「夫人真是有雙慧眼,蘇蘇也希望到了夫人這個年紀,也能有夫人這種素養和睿智。話說回來,能得空在漠北海上游海幾天,蘇蘇頗為羨慕,漠北海風光無限,龍夫人真會享受!」

    龍夫人淡淡笑道:「漠北海的確風光無限,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時光可以享受這片好風光,人生在世,忙忙碌碌,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又豈可不好好享受,說起來,也有三年的時間沒有好好享受過這麼悠閒的日子。當真輕鬆,人都似乎年輕十歲。」

    龍夫人的聲音有種淡淡的悲傷和遺憾,她眉目如畫,亦染上輕愁,卻無損她一身的強勢和貴氣,反而添了一股難得柔情,整個人魅力無限,如月光下的幽幽明珠。

    流蘇無意探人隱私,人人都有心中解不開的心結,如她,如她,只好藉著這片海域,疏散心中的鬱悶。

    流雲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遠眺海面,似乎被風景所迷,看得目不轉睛,非常認真。

    「風少夫人,可否冒昧的問一聲,少夫人是何地人士?」龍夫人突然問道。

    流蘇拉拉身上的披風,淺笑道:「夫人,叫我蘇蘇吧,我是鳳城人士!」

    「鳳城?」女子出嫁從夫,流蘇不但姓隨了南瑾,連籍貫也隨了南瑾。

    龍夫人淡淡地凝眉,「令尊令堂是否還在人間?」

    流蘇遺憾道:「蘇蘇出生就沒見過爹娘,他們很早就過世了!」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風夫人道歉,眼光掠過一抹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流雲詫異,夫人怎麼會好奇風蘇蘇的籍貫呢?

    「龍夫人為何有此一問?」流蘇好奇地問道。

    龍夫人雙眸定定地鎖在流蘇臉上,有疼愛,有遺憾,片刻轉為一聲無奈的歎息,「你很想我的妹妹!」

    流蘇渾身一震,迅速垂眸,拿起桌上的熱茶,不著痕跡地掩飾過自己的異樣,那翠碧的茶水裡,她看見自己震驚和驚喜的眼睛,果真是……龍淺月麼?

    如此巧合?

    南瑾說過,龍淺月和龍紫月姐妹兩的關係很好,好到能為彼此生死的地步,當年龍淺月為了妹妹的幸福,冒著被奪太子之位,冒著生命危險助她逃離。她究竟是不是?

    「普天之下,相似的人多了去。」流蘇喝一口茶,淡淡地笑道。

    龍夫人笑著搖搖頭,睿智的眼光盛著慢慢的寵溺,「你和長得並不像,她比你好看得多了!」

    ……

    好打擊的話啊!流蘇哭笑不得,她倒也不在意這個,只要南瑾不嫌棄她就好!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說少夫人你不漂亮……」龍夫人似乎也想到這麼說有欠考慮,匆忙補救,流蘇不在意地搖搖頭,她這才鬆了口氣,心裡對她的好感又升了一倍,竟然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相貌,真是難得!「你們長相不太像,就眼睛稍有些影子,某些神態卻像極了,總讓我有種錯覺。」

    好似妹妹就坐在面前,還是二十一年前清麗無雙的模樣。

    「流雲,你覺得想不想?」龍夫人突然問一旁靜默不語的流雲。

    流雲眼光在流蘇身上轉了圈,道:「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小姐,流雲印象有些模糊了,不過從畫像來看,神態的確有幾分影子。」

    龍夫人笑著點頭,證明這不是她眼花,「我沒看錯,二十一年了,還記得妹妹當初堅持要出走的神態,是那份堅持和執著感動了我!」

    流蘇試探地問道:「那你妹妹呢?」

    她心底已經確定,眼前這位就是龍淺月,她的姨娘,血緣最親密的家人,流蘇那一瞬間,百味交集,倏然有種想要哭泣的感覺。

    世間最難跨過的距離,就是對面相逢不相識,明明是血親,卻只能如陌生人一般,不敢太親近。

    龍夫人感歎道:「她不在我身邊,也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是否幸福!我妹妹很漂亮,也很堅強,從小到大,凡事有我這當姐姐的給她撐腰,她幾乎呼風喚雨長大,卻不驕縱,很會體貼人,可惜愛上不該愛的人,任性了一回。我還清楚地記得她臨走時的決絕和執著,我當時在想,家裡有我一人就夠,注定我是不能有什麼幸福,起碼可以讓妹妹幸福過她想過的日子,沒想到反而害了她,我以為只要我重掌大權一天,就是妹妹回家之時,沒想到一別再見,卻成了奢望。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放她離開,至少她還會好好地活著吧!」

    龍夫人說起這些有些傷感,卻不流淚,或許多年的磨練,流淚對她來說,已成一種奢望。

    流蘇在她臉上看到極致的柔情,提起自己的妹妹,她連五官都柔和幾分。沒有那種逼人的氣勢和強悍。

    或許,她是真的很疼妹妹吧!

    流蘇想起錦繡,當初聽聞自己噩耗的錦繡,是不是也如她一般呢。?

    不,應該是更傷心才對。

    龍淺月只知道自己的妹妹生死不明,而錦繡卻眼睜睜看著她下葬,定然比龍淺月更傷心吧!

    流蘇喉嚨有些苦澀,道:「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或許你妹妹認為值得呢?花兒最燦爛的時候,是為了懂得它風韻的人開,也算是一種幸福!」

    她寧願相信,爹娘在天上會重逢,或者早早投胎,開心另一段情緣。

    龍夫人一笑,「也許吧!」

    船慢慢的已經開到漠北航線上,這兒過往的帆船很多,流雲命人把船開堵截一艘帆船,引起那邊人馬騷動,流蘇趕緊下了閣樓,有兩名船員認識蘇蘇,吃了一驚,「少夫人?」

    流蘇擺手讓他們安靜,欲脫下披風還給龍淺月,而龍淺月雙手一按,淡淡道:「你披著吧,天晚了,很涼!」

    流蘇心底一陣溫暖,倏然上前,擁抱一下龍夫人,她似乎有些吃驚,流蘇很快就退開,淡淡地道:「再見!」

    流蘇上了風家的帆船,朝她揮揮手,雖然不捨,卻不敢多有留戀!

    龍夫人抬手,也朝她揮了揮,看著流蘇的身影越來越遠,有些不捨。

    流雲上前,不解地問道:「夫人,為何放過她?她是風南瑾之妻,倘若……」

    接下來的話流雲沒有說完。

    龍夫人看著流蘇的方向,「風家,聖天都惹不起,你以為我們能有多餘的精力應付風南瑾的怒氣麼?」

    「流雲,我教你一個道理,多風家一個朋友,絕對比多風家一個敵人,要來得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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