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表情像是聽聞到一件多麼厭惡可恨的髒東西,再不是在蕭絕面前慈愛輕鬆,帶著狐狸般笑容的兄長,也不是朝臣面前冰冷如霜,尊貴威嚴的帝王。
他甚至是毫不掩飾他對皇后的厭惡和憎恨,薄薄的唇,緊緊地抿著,十分不悅。
那太監匍匐在地,整個身子不停地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般,明明是驕陽似火,卻汗濕重衣。
伴君如虎!
蕭絕起身,他面無表情,眼光也隱約露出一絲憎恨,歷眸掃了一眼跪著的太監,沉聲道:「皇上,若是無事,臣弟告退了!」
「本來想留你在宮裡用飯再走!」皇帝露出歉意來,兄弟來好好沒有在一起用過一頓晚飯了。
蕭絕笑道:「下次吧,下次帶上蕭寒,臣弟還想出氣呢,到時候聯手整整他!」
皇帝一笑,心裡清楚,蕭絕是故意在逗他開心,讓他在皇后面前,不至於太過分,免得觸動朝中各大元老大臣。
不管哪個國家,哪代皇朝,貴族和皇族之間總難以取得一個和平共處的平衡點,貴族的利益和皇族的利益,永遠在矛盾中衝突,在衝突中解決,又在解決中矛盾,反覆無常地循環。
皇帝代表的是皇族的利益,而皇后代表的是貴族的利益,夫妻兩人之間根本就是一種政治聯姻,是利益的結合,本就沒有感情。在十幾年的衝突,妥協,妥協,衝突中,彼此厭惡是很正常的,更何況,皇后可能還是害得他心愛女人含恨而終,兒子下落不明。讓他二十年來飽嘗失去愛人,骨肉分離的痛苦,這種恨,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拔起,就如同呼吸一樣。
帝后不和,在朝中,並不是一個秘密。
蕭絕出了涼亭,皇后迎面而來,遠遠就有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至,蕭絕不動聲色地蹙眉,抬頭看去。
一道穿著絳紅鳳袍的身影緩緩而至,合身的裁剪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那腰肢宛如少女般纖細,腰間佩戴者一塊血色玉珮,是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領口鑲著金邊,看起來十分尊貴,走路婀娜多姿,搖曳如風中垂柳。
她膚若凝脂,看起來光滑細膩,對於三十多歲的成熟女人而言,她保養得十分好,宛如二八年華的少女。梳著一個鳳凰飛天髮髻,斜插著一個金製的飾品,朱釵斜插,一頭金光閃閃。她的五官生得十分妖魅,丹鳳眼露出三分妖氣,雖然穿著正統的鳳袍,卻宛若魅惑人心的妖精,全無母儀天下的端莊。常年精於算計,眉宇間都是精明刻薄的味道,那妖嬈的五官,皆露出令人厭惡的尖刻。
「臣弟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蕭絕冷冷地給她請安。
「喲,好久不見王爺在後宮走動了,近來可好?」皇后的聲音有些尖細,聽起來十分刺耳,臉上不冷不熱的,不知為何,露出一抹嘲諷和怨懟來,好似蕭絕是一位該千刀萬剮的負心人。
蕭絕神色冰冷,不再抬頭看她,半垂的眼眸更是冰冷,「臣弟尚有公務在身,告退!」
蕭絕說罷,冷冷地越過她,向宮外而去,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一種侮辱。
寬大的繡袍之下,小小的手,緊握成拳頭,經過細心修理的尖細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她對蕭絕,明顯有著怨懟,亦帶著三分幽怨的味道,這氣氛讓人不想歪都難。
涼亭中的皇帝見她臉色如常緩緩而來,臉上還是帶著令人厭惡的妖嬈之笑,臉色更冷了!
蕭絕出了皇宮,騎馬回府。
這個世界上的事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巧合,巧合得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他剛剛才和皇帝說要找蕭寒的麻煩,正巧,在鳳凰大道上就看見蕭寒了。因為他和人起了衝突,造成交通堵塞,一群人都在看熱鬧,他不想注意都不行。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早就想要狠狠地修理蕭寒一頓了,上次趁著他醉酒引他去梧桐苑,害得他和流蘇一夜風流,事後他又匆忙地躲了她一陣子,面對她,越來越忍受不住那種痛苦和煎熬。這件事,他還沒找蕭寒算賬呢。
人來人往鳳凰大道上,蕭寒和一個女子拉拉扯扯的,背對他,蕭絕看得不是很仔細,他下馬,悠閒地抱胸,有人給他出氣,那他看戲好了。
那少女也甚是厲害,遠遠就聽見她對蕭寒又罵又咒,口出惡言,那罵人的詞彙啊,真讓人佩服,嘩啦啦的,非常順口,連氣都不用喘,毫無顧忌地把蕭寒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伺候了遍。
四座皆驚,好野蠻的姑娘啊!
不僅罵人厲害,有一些三腳貓功夫,抓著蕭寒的衣領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好像蕭寒是她十世仇人,不親手打死他,不解恨啊!
而蕭寒的態度也奇怪,竟然乖得和小貓咪一樣,忍著那姑娘野蠻的對待,還露出讓人逼視的諂笑,不停地賠禮道歉。
切!
一旁觀戰的男人們一臉不屑,紛紛腹誹,這位王爺丟盡了男人的臉,簡直太窩囊了!
蕭絕冷酷的眼睛露出一抹罕見的笑意來,想要修理蕭寒的心思全沒了,竟然學著路人,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鬧劇。
蕭寒在女人堆了一向很吃得開,九王風流之名,天下皆知,紅顏知己都可以組成一支軍隊,可見他的魅力有多強悍,只要是女人都無法抵擋。
好聚好散,乃是九王的遊戲格言,絕不拖泥帶水,紅花群中過,半葉不沾身。
難得看見他露出這種令人鄙夷的諂媚笑容,蕭絕倒是好奇,這位野蠻無理的小姐是誰家千金,真是……太有勇氣了。
「別生氣啦,生氣容易老的,老了就不漂亮,繡繡,啊……別打啊,你往哪兒打啊……啊……本王美美的臉……」一邊討好,一邊發出誇張得令人髮指的慘痛。
「你這個混蛋,色狼,下流的東西,我要回家,你滾開,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張令人噁心的臉,滾……」少女的聲音憤怒而高亢,不理會蕭寒的拉扯,見掙扎不去,又是一陣猛烈的腳踢,「可惡!」
鑒於蕭寒太過無恥的禁錮,少女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猛然抬腿,朝著他鼠蹊處狠狠地頂去……
四座皆倒……好驚世駭俗的女人!
一聲不知真假的慘叫聲,頓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