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羽杉心裡正在天人交戰。
那些斬釘截鐵的話就在嘴邊,真的很想三下五除二說個明白講個痛快,戳穿譚二流氓的胡說八道、強取豪奪,但那封信,那張薄薄的紙,短短幾行字,卻也歷歷在目。
譚老二的手段她已經見過,知道是狠辣不留餘地的土匪般行徑,如果自己說了,他肯定說到做到,到時……駱羽杉心底一顫。
看著她的默然,二夫人和四夫人臉上浮現出明瞭曖昧的笑容,端端看了駱老夫人一眼。
駱老夫人眉頭輕鎖,岳清無法理解又很是擔心的看著駱羽杉,四妹的脾氣她明白,不是一會兒風一會雨,變來變去的性子,剛才回來時還恨得咬牙,這會兒竟然什麼也不說的,默認?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四,有什麼話對著兩位夫人說清楚才好。」駱老夫人輕輕的說了一句。
駱羽杉抬頭看了奶奶一眼,眼角的餘光看到二夫人和四夫人臉上的笑容,不由心中火氣上升。憑什麼?作惡的又不是自己,還不能說,這是什麼邏輯?難不成要譚家人以為自己矯情,明明想嫁卻故作姿態欲拒還迎?!
不行!我就不信這個邪,你譚老二真能把我怎麼樣!於是微舒了口氣,認真的看著二夫人和四夫人道:「既然二位夫人專程來問,羽杉便也把話說清楚。我學業未完,實在是沒有考慮過嫁娶之事。二少看得起,羽杉萬分感激,實在是沒有可能。」
看了看四夫人微微蹙起的柳眉,駱羽杉舒了口氣,接著說:「至於那些報道之類,羽杉只能說純屬誤會,絕無此事。那些照片是因為一個朋友請羽杉去幫忙做考察團的翻譯拍的,並沒有特殊的意思。很抱歉給二少造成一些困擾,不過駱家為此也付出了代價,請二位夫人勸勸二少,高抬貴手放過羽杉,放過駱家。」
下午的陽光從花窗照進來,地上有一些斑駁的花紋,駱老夫人看著那些熟悉的紋路沒有抬頭,岳清也偷偷鬆了口氣。
二夫人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半晌問道:「四小姐的意思可是說,和老二之間並沒有什麼婚約?」
駱羽杉點點頭:「羽杉還在讀書,請二夫人體諒。」
「四小姐還沒回答剛才的疑問,你有沒有收下老二的婚戒?」四夫人含笑問道。
駱羽杉欲語還休,一時緋紅了臉,半晌方說道:「……是,但卻不是羽杉自願收下的……」
四夫人眨眨眼,故意看了驚訝的駱老夫人一眼,笑著追問:「哦,竟是被逼收下?老二怎麼能這樣?那他又是怎麼逼四小姐的呢?畢竟逼人家收禮……」
四夫人話沒說完,但其意自明,人家逼你你就收?那他怎麼逼你的?駱羽杉的臉更紅了,心裡暗罵,可惡的譚老二!居然讓自己有口難辯!被他強吻逼著拿了戒指,這,這自己怎麼說的出口?!
「四小姐,這事兒,你還真得好好和老二談談,統一下口徑才好。一個說一見鍾情,兩心相悅,非卿不娶;另一個說,一面之緣,並無情意,戒指是被逼收的。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想幫忙也不知怎麼幫,老夫人,等晚輩回去好好和老二談談,再來打擾您。」二夫人貌似幫忙解圍,看著駱老夫人笑著溫婉說道。
駱老夫人只好淡笑點頭,吩咐岳清送客,二人告辭。
上了車,四夫人「撲哧」一笑:「我說這老二真是狠,竟把人家小姐的反應猜了一個准!我看一定是這傢伙在搞鬼,駱家應該是沒有這個心思。」
「唉——造孽,怎麼和他老子一個德性?看中的就非得抓到手,這個四小姐是讀洋書的,哪裡有那麼容易低頭,我看啊,這事兒還有的磨呢。」二夫人淡淡說道。
本來對老二請她和四夫人來駱家拜訪,二夫人就不大起勁,老練如她從老二的動作,早就猜出這事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駱家小姐肯定是不願意的,如果兩情相悅,還搞那麼多針對駱家的小動作幹什麼?
儘管過去多年了,當年自己嫁入譚府,不也是被逼到無路可退才不得不答應?這種為虎作倀的事心裡不是不反感的。
無奈老二再三懇求,四夫人又激將慫恿,說好歹也看看讓老二鐵了心要娶的是什麼樣的妙人。一見之下,果然驚艷,那柔中帶剛的性子,老二想娶看來也不容易;就算娶進家門,以後的日子怎樣也難說。
這些年已經習慣了輕易不開口,所以二夫人心裡的想法也只是自己明白就罷了,並沒有再多說。
四夫人也笑了笑沒再說話。大帥府四個兒子,只有老二從軍,是老頭子選中的接班人,這駱家小四再怎麼出色,嫁給少帥難道還委屈她嗎?鬧一鬧高高身價也就是了。
二人心思各異,正想著,車一轉彎,便到了大帥府門口。兩邊的衛兵整齊劃一的「啪」一聲立正敬禮,車子徑直開了進去。
譚少軒正站在一棵法國梧桐樹下,副官遞上來一隻紙袋,譚少軒看了看裡面撕碎的紙片,唇角輕揚,杉兒,你還真是沒有令我失望,這脾性配得上本二少!但願接下來你也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正想著,便看到一台車繞過小白樓直進了內院,停下,譚少軒笑著走過去,難得的親自拉開了車門,說道:「二姨娘、四姨娘,辛苦了。」
「二少,四姨娘可是上了你的當了,人家四小姐說的和你說的可截然不同呢。」四夫人笑著睨了譚少軒一眼。
「那四姨娘有沒有問婚戒的事?」譚少軒唇角揚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