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陽沒睡著,在閉目養神。聽到身邊有動靜,稍稍移開手臂,微微睜開眼睛,瞧見小黑皮正在給他蓋毛巾。笑容立即堆上嘴角,悄悄伸手,乘小黑皮不備,抓住他的手臂往上一帶。小黑皮沒防備,整個人被扯著落在他身上。他嚇了一跳,唬著臉,嘟起小嘴,伸手抓柳逐陽的鼻子。柳逐陽翻身把小黑皮壓在椅子上,空出一隻手搔他的腋窩。小黑皮怕癢,咯咯笑著縮成一團。
父子倆鬧了一陣,柳逐陽摸著小黑皮的胳膊,覺得有點涼,連忙拿起毛巾裹住他的身體。旋即瞧著他的頭髮濕了正溫順地貼在頭上。輕拍他的屁股,責備道:「小笨蛋,頭髮不擦乾會感冒的。」
小黑皮扭動嘟起來的嘴唇,滿意地哼哼,乖乖伸直脖子讓柳逐陽給他擦頭髮。其實啊,爸爸洗完頭懶得擦乾頭髮,常被小爸罵。他很乖的,每次會主動用乾毛巾擦頭髮。要不是爸爸剛才鬧他,他會馬上去擦乾頭髮,根本不用爸爸說……
「誰?」站得筆直,正含笑盯著這對父子看的胡莞明出聲大喝。轉身,躍起,旋風般掠入左邊樹叢,隨即揪出一個人來。
柳逐陽坐在躺椅上抱緊小黑皮,見到此人,眉頭皺成一條線。又是花格子青年,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惡意。」花格子青年後衣領被胡莞明揪住,縮著脖子,五官擠成一團,慌亂地擺著雙手,連忙聲:「我是侯隆仁,只想跟三少交個朋友。」
朋友?他柳逐陽看不順眼的人,懶得費神理會。把下巴靠在小黑皮的肩膀上,斜視侯隆仁,嘴一撇,朝胡莞明搖頭,胡莞明鬆開手。
侯隆仁獲得自由,畏縮著上前走了幾步。見柳逐陽表情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立即停下腳步蹲下身,雙眼與小黑皮平視,小聲說:「小朋友,我們做好朋友好不好?」
小黑皮張嘴露出白白的牙齒,立即伸出雙臂擋著,認真地說:「你是壞人,爸爸不可以和你交朋友。」
侯隆仁哭喪著臉,小聲分辯:「叔叔不是壞人。」
小黑皮警惕地看著他。小爸常跟他說,壞人都說自己不是壞人……壞人喜歡騙小孩……爸爸容易招惹壞人……於是,他清脆而肯定地回答對方:「想接近爸爸的男人都是壞人!很壞很壞的人。」
柳逐陽笑了起來,伸手敲兒子的頭。小黑皮覺得委屈,抬頭望爸爸。
侯隆仁愕然,抬頭看到柳逐陽的笑臉,發呆,臉孔泛紅,訕笑道:「您兒子真可愛。」
柳逐陽得意,一副有子萬事足的傻爸爸模樣,笑道:「當然,他是我的兒子。」
見柳逐陽肯跟他說話,侯隆仁立即接口說下去,「他跟您長得一點也不像,像媽媽吧。」
柳逐陽臉一沉,臭小子真不會說話……小黑皮又不是他親生的當然不像他。
見柳逐陽臉陰沉下來,侯隆仁知道自己說錯話,立即改變話題,「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泡溫泉。」
被他打攪,柳逐陽沒有泡溫泉的興致。對方目光中流露出的訊息讓他不舒服……臭小子把他當成美味大餐,想吞下肚——想吃他?!不怕咽死!他柳逐陽站在鏡子面前,橫看豎看很有男性魅力。歷史證明憑他的外貌與風度吸引女孩子不費吹灰之力。偏有些不長眼睛的男人,愛用色瞇瞇的眼神瞧著他狂流口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不明白,心情越發不愉快。站起來示意胡莞明把小黑皮的衣服拿過來,快速給小黑皮套上。說到外貌,胡莞明五官、身材長得也不錯,為什麼沒人去招惹他?難道他柳逐陽看起來很好欺負,是軟柿子可以由著人捏?怎麼可能?!北京城裡認識他柳逐陽的人都知道,他是不輕易能惹的人……他的拳頭,他的飛腿,一般人可招架不住。
小徑上,有人堵住道。一身黑衣,跟烏鴉似的,嘴裡叼著支煙,沒點燃。雙手插在褲袋裡,頭髮豎起來像刺蝟,一副自以為風流可以睨視天下的鬼樣子。這種人,他柳逐陽最看不順眼。
「三少,借個火。」黑衣青年咬著煙蒂道。
「良哥。」跟在柳逐陽身後的侯隆仁軟聲相求。
柳逐陽鳳眼一瞪,冷冷地看著黑衣青年。面生,沒見過。瞧他那樣,想找碴兒。
胡莞明抱起抓著柳逐陽衣服下擺的小黑皮,閃身走到柳逐陽前面對黑衣青年禮貌地道:「請讓一讓。」
黑衣青年側身,讓胡莞明過去。
柳逐陽走到他面前,他伸腿攔住,警告道:「柳三少,這裡是南方,做人收斂一些不要過份囂張。」
囂張?柳逐陽冷笑,難道他做過伸腿阻住別人去路的事?難道別人看著他的臉流口水,他就得把臉伸過去由對方把自己的臉當成桃子來啃?他喝道:「讓開!」
黑衣青年瞳孔收縮,十指相捏,「啪啪」脆響。
胡莞明停下,靜觀事變。
小黑皮見爸爸被人欺負,掙開胡莞明的手臂,跑到黑衣青年身後對準他的膝彎打算踢上一腳。
黑衣青年察覺,雙腿快速移動,手臂一伸去抓小黑皮。
胡莞明比他手快,早他一步抱起小黑皮。
柳逐陽見黑衣青年分神他顧,旋轉身體,左腿橫掃,直擊黑衣青年阿良的腰部。
阿良站著沒動,雙手交錯成剪刀狀絞向柳逐陽掃過來的左腿。
柳逐陽見勢不妙,立即快速翻身,雙掌落地,右腿橫踢阿良的頸部。阿良所站的位置在下方台階上,如若被柳逐陽擊中,會滾落台階下。立即縱身伸臂抓住路邊的樹枝,騰空,蕩起下肢,穩穩地站在一邊。柳逐陽踢空,無法穩住重心。胡莞明放開小黑皮,衝上前扶住柳逐陽的腰,觸手時一怔……好細的腰!
柳逐陽站穩,怒視黑衣青年阿良。
「爸爸,我們回去吧。」小黑皮見柳逐陽被激怒,連忙抱住他的大腿。
阿良把嘴上叼著的香煙吐掉,朝柳逐陽比比中指,再往地下指了指。
柳逐陽的風流鳳眼微瞇,鼻翼收縮鼻頭抖動,咬咬牙強行忍下這口惡氣,轉身牽著小黑皮離開。
「良哥!」侯隆仁小跑著走到阿良身邊,不安地道:「激怒他……」
「噓!」阿良豎起食指,示意侯隆仁噤聲。側耳細聽,山下主池那邊傳來冬少罵人與女人的哭聲。阿良冷笑道:「侯,你們冬少太難伺侯。」
侯隆仁哭喪著臉,靠著樹桿道:「冬少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記仇。」
阿良取笑道:「你們把他當成祖宗供奉著。」
「他是我表弟,打小身體不好。」侯隆仁惋惜地看著柳逐陽離去,不想追下去遇上正在發火的冬少。
「小胡,查一查黑衣青年是什麼來歷。」柳逐陽吃了暗虧,心裡憋氣。交手時間極短,他明白自己打不過對方,硬碰硬必敗。這筆帳先記著,有機會得討回來……
「好。山下發生了什麼事?」胡莞明訝異地問。
柳逐陽細聽,山下傳來吵鬧聲,「媽的,臭娘們,敢打老子」「還不快給冬少道歉!」女人的哭聲:「饒了她吧,冬少,請您高抬貴手」「……豬……哭什麼,煩死了」「……把她丟進池子裡……」「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