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謀殺?柳大哥是在假設兩起下毒事件相互之間沒有關聯嗎?……沒有關聯,會嗎?清荷煩惱地揉搓自己的雙手,忍不住把橫在心裡的問題寫出來,「我拿給聶總的那罐啤酒……」那罐啤酒若有毒自己就是幫兇,殺人幫兇。這讓他十分難過,愧對死者。懊惱自己小心眼,看不慣聶守業行事作風,特意挑看上去有些髒的易拉罐給他。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挑乾淨的啤酒給聶守業,自己是兇手是幫兇……聶守業本來不會死的,只要沒喝有毒的啤酒,他就不會死啊!
瞧出清荷情緒不對,柳下溪抓住他的手,清荷的手冰涼。他明白清荷在想些什麼,搖頭制止他繼續往下寫。在紙上迅速回答清荷的疑惑:「那罐啤酒有毒的可能性不大。兇手無法給密封的易拉罐下毒,除非早有預謀地把混合馬錢子鹼毒的啤酒製作成易拉罐,或者採用特殊手法把毒藥溶於水注射到易拉罐內。這兩種手法都不是普通謀殺者能做到的。你別亂想,沒經過檢查不能確定那罐啤酒有毒。你要振作一些,幫助船上的人平安度過颱風。」以現在的處境無法深入仔細調查案件,短時間內想要偵破此案難度非常大,面對嚴酷的自然環境,沒有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協助偵查。只有大家都平安了,有了共度患難的經歷,緊閉的心扉才會因此打開,不保留地說出所知所見。人的心啊,既脆弱又堅強,即偏執又易共鳴。
清荷點頭,他覺得全身發冷。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導致氣溫相差懸殊,比起中午至少出現十度以上的溫差。身上的雨衣如同虛設根本抵擋不住風雨,被雨水打濕的衣服粘在身上很難受。船長呢?下落不明是棄船逃走還是不小心落水?如果是後者,非常糟糕,得想辦法搜尋援救他。需要解決的事太多,當務之急得保證大家平安……心裡愈急,愈想不出可行的辦法。艙門緊閉可艙內寒氣逼人,好像整個人泡在冰水中寒冷入骨。他下意識地往柳下溪溫暖的身軀靠過去。柳下溪不顧旁人的側目,緊緊地摟住他。雙臂用力緊扼清荷冰冷的軀體,附在他耳邊低語:「我們在一起沒什麼可害怕的。」
清荷笑了。是啊,不是獨自一人柳大哥就在他身邊一起共度風雨,還有什麼事值得害怕?老家的父親有姐姐、姐夫照顧,根本沒後顧之憂。至於柳大哥……他的親人更不必要操心。自己怎麼可以膽怯地輸給一場風雨?掙脫柳下溪的手臂回擁對方,然後鬆開,看了一下表,站起來對艙內的古、嚴、黃以及攝影機道:「現在是下午六點十三分,颱風預報報道說颱風將在晚上十點左右來臨。我認為預報預測颱風來臨時間是指颱風到達沿海周邊區域的時間。我們在海上,颱風出現的時間會比沿海區域早。危難時刻希望大家拋開成見,同心協力平安度過海上危機。我們要做的事很多,需要把艙內剩餘食物帶上島去,艙內的進水越來越嚴重,不能在船上久留。船長不在沒人會開船,我們沒辦法讓船靠岸。速度要快,挑出有用的東西綁在救生圈上一起帶走。」
船搖晃得更加厲害,古箏、攝影師二人臉色蒼白坐不住站起來朝鄒、柳兩人靠近。嚴快不安地看著黃平海,黃平海握緊他的手。嚴快立即雙手回握住,倚在黃平海身側。黃平海皺著眉看著船窗,外面愈來愈黑了。
瞧著他們緊握的手,清荷明白,這兩位男子也是一對情侶。朝他們鼓勵地微笑了一下,率先開始行動,見艙內的眾人都不動,便笑著道:「大家行動起來,現在可不是發呆害怕的時候。古箏,找些可以捆綁東西的繩索布條。攝影師,別抱著你的攝影機不放,把它用防水袋裝起來,放進你的包裡,並把大家留下的行李一起打好包。嚴快和黃平海把餘下的食物打包,裝在箱子裡用多餘的雨衣罩起來,我們要把食物捆在救生圈上。柳大哥,你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其它的救生圈。」
「船長棄下我們逃跑了?」黃平海拖著嚴快走到柳下溪面前問。
柳下溪平靜地看著他,過了片刻,回答道:「我看不是。我認為船長在查看船隻損傷情況時不小心被風刮落入海。上船時我察看過船上的救生艇只有兩隻,現在兩隻都在,而船長室的救生圈也沒有人動過的痕跡。除非船長另帶有救生工具,否則他沒可能只穿著救生衣在暴風雨中拋船下海。他能把船駛進南仃英島內灣,表示他熟悉這一帶的海域,就算無意中落海,一定能想辦法自救,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危,相信他會平安無事上島與我們會合。」
古箏小心繞開聶守業的屍體,走到亂七八糟的貨物前,立即動手翻找可以捆綁東西的帶狀物,一邊說:「船上沒其他船員,不正常。」
柳下溪心一動……沒錯,客船上沒有其他船員非常奇怪……沒有其他船員,船被撞壞,船停下來,船長首先會去察看的地方應該是機房……目前,船上的通電正常,說明機房內的發電系統在正常運作……說不定船長還在船上,在機房裡。想到這裡,柳下溪打開艙門衝出去。
劉琪一手抓緊護欄一手舉著柳下溪給他的望遠鏡,緊張地關注著巨浪中行走的救生艇,瞧著救生艇搖搖晃晃,一副隨時會翻覆的模樣,不由得提心吊膽。艙門突然打開,他驚訝,側頭,已經僵硬的膝蓋突然一軟,腳下打滑,下身從護欄空隙往海裡滑落。柳下溪一驚,迅速撲過去,伸手抓住他的雙臂,把他扯起來。
劉琪努力站穩腳跟,皺眉,他的腳踝擦到護欄,接著又拐了一下,扭傷,很痛,強忍著站穩身姿,冷冷道:「謝謝。」
柳下溪沒注意到,輕拍他的肩膀,「小心。我去機房看看。」
機房在船尾的甲板下,艙門緊閉,有拉環。柳下溪蓄力,彎腰伸臂,用力一拉,艙門打開。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下面很黑,有狹窄的梯道通往下面。柳下溪打開防水電筒,吃驚地發現,有一個男人俯身倒在裡面一動不動。「劉琪,過來幫我,船長在裡面。」
劉琪咬著牙,小心移動腳步,等他過去,柳下溪已經進入機房內。
艙口很窄,有濃煙往外冒,順著柳下溪手中亮著的手電筒只能依稀看到他正把一個中年男人翻過來……突然,柳下溪衝著他大喊道:「劉琪,快吩咐大家拿救生圈跳海!不好!發電機運作到了極限,要爆炸!快去!」
劉琪大驚,也顧不得腳痛,立即朝船艙跑去,滑倒,再爬起來!
艙內,清荷接過古箏的話題,自責道:「沒錯,我們這次出海,不正常的地方很多。我應該制止的,颱風前出海本來就是錯的。」
古箏搖頭:「不關你的事。是我們不好,受不了出名與金錢的誘惑。想著拚命努力後有機會出人頭地……」此時,艙內燈管突然奇異地閃爍著,時明時暗……劉琪跑到艙口,大聲朝裡面喊道:「快帶上救生圈跳海,船要爆炸!」
「什麼?」攝影師驚得跌倒在地。古箏聞言,跪倒在艙內。
黃平海反應最快,抓住兩隻救生圈塞一個給嚴快,拖著他就往艙外跑,見劉琪阻住去路,側身強行推開他。
劉琪倒地,船身傾斜,被護欄阻住,沒有跌入海中。
黃平海把救生圈套在嚴快的身上,給自己掛了一個,攬著嚴快翻欄往海裡跳。
鄒清荷迅速抓起古箏,抄起座椅上的救生圈甩在她脖子上,「把頭抬起來,快走!」
古箏振作精神,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遇到不敢動彈的攝影師,踢了他一腳,「是男人就給我站起來!」順手抓了一個救生圈塞在他手裡。
清荷跟在他們後面,拿著艙內剩餘的兩個救生圈,回到座位上迅速背起他跟柳下溪的行李,回頭看了一下艙內,對著聶守業的屍體無言地鞠了一個躬。
到了艙外,古箏與攝影師抓著護欄不敢跳海。劉琪扶著護欄慢慢站起來。清荷看著船尾甲板某處正在冒濃煙。大眼微瞇,甩給劉琪一個救生圈,「記住,抓好救生圈,跳海後大家要拚命地把頭浮出水面,往島上游。劉琪,你照顧他們!大家不要害怕,你們不是孤單的。」上前抓著攝影師的雙手把救生圈罩在他腰上,接著抱起他往海上丟。劉琪拖住古箏的手,兩人一起躍入海中。
鄒清荷看到他們三人浮出海面,朝島上游去,在他們前面是黃平海與嚴快,他們游得相當快。清荷放下心,轉身朝船尾奔去。此時,柳下溪已把船長托出機房。清荷打了一個冷噤,船長的左手不知道怎麼搞的已經折斷,流了好多血。清荷立即撕下衣服把他的手包紮起來,被雨水沖洗船長清醒了一下,看到鄒清荷跟柳下溪兩張陌生的臉,立即嘶啞道:「快,快叫上大家……坐救生艇……」
「船長,請放心,大家都已經安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