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采,如果有人來拿他們寄存的行李,請通知我一聲。對了,今天早上小文離開別墅時有帶相機嗎?」
丁采想了一下搖頭,很肯定地回答:「沒帶。」
清荷想,小文離開別墅時沒帶相機……胡莞明撿到的相機是小文之前放在山洞裡的嗎?相機鏡頭蓋子在小文口袋裡……小文一大早離開別墅前去山洞——是想去沖洗相片嗎?或者跟人有約?真相如何,只有詢問小文本人了。
清荷帶著丁采走進胡莞明的房間,小文平躺在床上胸口蓋著毯子,額頭綁著紗布,緊閉著雙眼,臉色十分蒼白。清荷注意到床邊被換下的濕衣服不是昨晚見他時穿的那一套。由此可以推測小文進了山洞後取下相機的鏡頭蓋子放在口袋裡,他去山洞的目的應該是沖洗相片。
見他們進來,坐在床邊的老黃站起來。見清荷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忙衝他擺手,是希望他不要打擾小文休息,有話出去說。清荷回轉身打算走出房間後問老黃,梁醫生去哪裡了,小文的傷勢如何?無意之中瞧見到丁采臉帶驚惶,心裡一驚,覺得自己可能猜測錯誤,丁采對小文不是懷有男女情愫,她急著來見小文或許另有原因……難道她知道些什麼?
走到門口,清荷回頭看了一下丁采,見她還在發呆,便對老黃打了一個手勢,讓他把丁采叫出來。
三人來到老黃的房間,清荷直視丁采,丁采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順著她的視線,清荷看到一雙玫瑰紅的高跟皮鞋,從發亮的色澤上看得出這是雙新鞋,款式新穎漂亮,價格應該不低。他的視線讓丁采不安地挪動雙腳,雙肩不自覺地收縮。清荷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轉頭問老黃:「小文的傷勢怎樣?」
老黃回答道:「昏迷不醒。他有些發燒,梁醫生去拿退燒藥了。」
清荷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著下巴,目光在老黃與丁采身上來回移動。丁采偶爾會抬起眼瞼偷偷瞧他,與他視線相對時迅速閃開。
「丁采!」清荷突然喚道。
丁采一驚,立即站直身體,抬頭看他。
清荷道:「今早有人襲擊小文,他才跌落懸崖的。」
丁采先是驚愕,接著臉色變青,右手下意識地摀住嘴巴,膽怯地垂下眼瞼,左手抓著褲子。
清荷追問:「你知道些什麼?」
丁采膝蓋一軟,有些站立不穩,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靠住了牆,眨著眼睛,紅著的雙眼再次被淚浸濕。她突然拚命地搖頭,喃喃道:「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老黃見丁采這副模樣立即明白她知道某些內情,勸說道:「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吧。如果交給警方處理,對你更加不利。」
「……我,我沒做壞事……」丁采支支吾吾,過了半晌,見面前的兩人一直等她回答,鼓足勇氣後道:「文攝影師……他知道我認識古箏後主要找我說話。告訴我,他想追求古箏,要我幫他傳話。我,我開玩笑說,他得給我這個媒人一雙皮鞋。想不到他真的買了雙鞋給我。我幫他約古箏,古箏不理他。我便把鞋退回給他,他不收,他要我留意古箏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幫他向古箏套話,古箏看不上他……後來,古箏得知文攝影師偷偷拍她,很生氣,罵他是偷窺狂。」
聽了丁采的話後,清荷沉吟……小文出事,很可能是偷拍相片引起的。逼小文跌落懸崖的人會是古箏嗎?會是她劃傷小文的額頭,砸了他的相機嗎?如果是古箏做的,丁采沒理由驚惶……她是不是隱瞞別的事?繼續追問下去她會說麼?目前掌握的線索太少,沒根據地逼問她可能會引起反效果……想到這兒,清荷認真地對丁采道:「小文受傷的事請你保密。」
她立即答道:「好。」
「我們今天的對話請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
「有件事請你幫忙。」
「好。」
「請你悄悄找服務員們打聽,昨晚有哪些人沒住在他們的房間裡;哪些人曾經在今早四、五點離開房間;哪些人是五點以後回房間的。做好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月的工資。」
「好。」丁采的回答依然簡潔。清荷懷疑她沒認真聽清自己在講些什麼。
見丁采離開,老黃對清荷道:「這事讓我去調查吧。」
清荷搖頭:「你不方便出面。由丁采去問服務員,不容易引起大家的戒心。」
清荷再次回到胡莞明房間,遇到梁醫生給小文吊針。他告訴清荷,救護車兩小時後才能趕到這裡。他認為小文傷勢嚴重,度假村的醫療設備救不了小文,他會跟著救護車送小文去醫院,希望小文能挺過這一關。
老黃認為,小文雖然瘦,身體素質不會差,他年輕,一定能熬過這一關。他身為攝影師助理長期抗著攝影器材在野外奔波,身體的平衡感好,雙腿肌肉結實,加上掉下懸崖時很聰明地護住自己的頭部。只要沒傷到大腦,沒傷到內臟,有醫生在就不會死人。
清荷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柳三哥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抱著薄被睡得香甜。瞧著三哥肚皮□一半,輕吁一口氣,走過去替他把薄被蓋好。清荷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沖臉,抬頭從鏡中看到自己疲憊的臉,吃了一驚,用力擺擺頭深吸了幾口氣,鼓勵自己要振作精神。再次面對鏡子時,揚起嘴角笑了笑。好,就這樣,狀態不錯!他找出乾淨衣服,快速地洗了一個澡,覺得緊崩的身體得到放鬆。他走出衛生間時三哥已經醒來,正好奇地瞧著胡莞明帶回來的相片。
「清荷,你的手機響過。」柳逐陽道。
清荷拿過手機一看,是羅平飛發來的短信息,他與組委會成員約好今天上午九點半開會。問清荷要不要給他送早餐過來。
清荷來到食堂,陳佳俊在門口等他,只說了一句話:「清荷,你要的資料全部整理好了。」
清荷大喜,用力地拍打老友的肩膀,痛得陳佳俊咧嘴。「我說清荷,你就不能用斯文的方式表達內心的感激麼?」
清荷放棄吃早餐迫不及待地拉著陳佳俊回辦公室。見整夜加班的員工還在公辦室待命,吩咐大家先回去休息,下午正常上班。眾人歡呼,立即離開。
九點半,會議室。
組委會六名成員到齊。清荷與陳佳俊沒挨近辦公桌,會議先由羅平飛主持。清荷仔細打量著餘下的五名成員,來自一位是文化部門的官辦代表姓李,四十多歲,白白胖胖的禿頂矮男人,臉上架著一副方框眼鏡,右手喜歡敲打桌面;來自新聞傳媒機構的代表姓黃,五十多歲,膚色較深人很瘦,長形馬臉戴著金邊細框眼鏡,雙臂抱在胸前,冷漠地掃了鄒清荷一眼;贊助商推選出來的代表之一聶守業,四十多歲,身材魁梧,臉色紅潤,嘴唇很厚,從進會議室時起,目光游離不定;贊助商推選出來的代表之二姓張,五十多歲的胖男人,一雙小眼睛微瞇著,身上有濃烈的古龍水味,拿著塊小手帕不停地擦汗;來自電視台的代表姓郭,四十多歲,長相斯文,表情漠然,他雙手擱在桌面上,冷冷地看著羅平飛。
「這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我的上司鄒清荷,他來度假村接替我的工作。從現在起世紀之星選美大賽將由他與各位協商。」羅平飛向大家介紹鄒清荷。
眾人默然。
張老先打破沉默,放下小手帕,喃喃道:「你們集團公司都是年輕人身居高位啊。」
清荷坐在羅平飛旁邊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平靜地看著大家,道:「各位前輩,謝謝大家這段時間對大賽付出的辛勞。複賽即將開幕,有許多細節急需得到解決。今天會議的議程首先是關於大賽會場舞台設計方案的最終確認與成本預算;接下來是媒體、平面宣傳計劃的預算;第三項是複賽貴賓邀請名單審議與複賽評委名單的敲定。平飛,把策劃書分發給大家。」
策劃書分發下去,清荷的桌面還疊有六本厚厚的文件夾。
清荷先提出的幾項曾經由羅平飛與組委會成員商議過,只是一些細節修改。這次,組委會成員們仔細看過後都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清荷看了一下表,花時一小時零八分。
見他們簽了字,羅平飛鬆了一口氣,舞台方案再不簽字,擔心會趕不上比賽。
「接下來是關於退出大賽的幾名選手回歸以及大賽規則的修改與新增活動方案的審議。」
「我反對!」第二個文件更厚,黃老還沒翻開就出聲反對。
清荷微笑地問:「黃前輩,您反對某一項還是全盤否定?」
黃老堅持道:「大賽規則不能改,組委會決定的事不能推翻,新增活動沒必要。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不贊成朝令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