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的目光落在黑色欄杆上,上面積有薄薄的一層灰。他突然道:「走!」
陽台上,小陸正彎腰四處搜尋,企圖找出兇手的蹤跡,聽他說了一個「走」字不由得站直了身體問道:「去哪兒?」
「到樓上看看。」
「樓上?」
「你看一下欄杆,上面的灰塵並不多。我記得吳女士的手掌很骯髒,這裡不是她臨死前抓過的欄杆。」
小陸擊掌,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一點呢?她的手心是很髒。看來,死者不是從這裡墮樓的。」
七樓很安靜,走廊裡的燈孤零零地照著。
敲了一下門,沒人出聲。
「有人嗎?」
門沒鎖一推就門,開了燈,室內空蕩的還沒有裝修,很明顯沒人住。
房間的格局與樓下吳女士家一樣。
柳下溪看了一下,門鎖早就被人破壞了。
小陸已經明白柳下溪的意思,他直接朝陽台奔去。立即驚呼道:「柳隊,死者果然是在這裡被人推下去的!」
高跟鞋跟滾落在陽台的角落裡……從口袋裡掏出放大鏡,仔細察看著欄杆,大部分積有厚厚的灰塵,有些地方有非常清晰的手印……啊,找到了。這裡,還有這幾個地方……有血跡與細小的皮下組織……這裡才是吳女士墮樓的現場。
「柳隊,你怎麼就想到七樓才是案發現場?」小陸一邊拍照一邊問。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佩服一個人。自從柳下溪調到他們分局來之後,落到他們手裡的案子,破案率為百分之百。同事之間的合作越來越融洽,工作上不會出現盲目的忙亂,資料檔案都井井有條,連一向懶散的老崔也改變了以前的作風。他們這個小團體沒有人爭功也沒人會拖後腿。柳下溪身為他們的領隊不貪婪不自私不推卸責任,大家同進同退,有功勞人人有份。最讓人服氣的是柳下溪跟下屬保持著讓人舒服的距離,說話溫和行事冷靜,從不恃才傲物,也不跟他們過份嬉戲。
「從下面往上望,只有七樓的陽台空蕩蕩的。現在是夏天,換洗的衣服每天都有,有人居住總會洗點什麼掛在陽台上。就算沒有衣物也會有幾盆植物。我推測七樓可能是空著的。」柳下溪仔細地搜查了室內沒找到兇手的痕跡,不由得皺起眉頭來。現場就在這裡,卻還是找不到兇手留下任何痕跡……看來,兇手個性謹慎行事小心不會輕易有疏忽的地方……非常老練的對手啊。而且,兇手並不怕人知道這裡是作案現場……理由是什麼?
「連出了兩樁命案,我們需要其他隊友的支援嗎?」小陸小心地收集欄杆上的血跡與皮下組織。
柳下溪看了一下表:「也好,明天回局裡申請一下看局長能不能派人過來。」
「分局最近進來了幾名實習警員,能派給我們的也只是他們。柳隊,你說吳女士跟李囡囡的死是不是同一個人做案?」
誰才是兇手?小陸糊塗了。
「你的看法呢?」柳下溪從陽台往外望,對面是條大馬路,車輛穿流不息……這裡並不是作案的最佳場所……如果兇手從陽台上把吳女士推下樓很可能會被人目擊到……
「不知道,李囡囡的死太詭異了,想像不出兇手的做案手法。想不到兇手是誰?人被嚇死的案子,我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還有啊,吳女士在兇手推她下樓的時候怎麼不喊救命呢?」小陸老實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柳下溪心一動,眼睛瞄到欄杆上的灰塵與上面的數處抓痕。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子的……」
「什麼?」小陸問。
「你先收集欄杆上的指紋。」柳下溪扁著嘴,眉頭緊皺。
這間屋子沒人住,欄杆上積有厚厚的灰塵,欄杆上的手痕非常明顯。
「把這些痕跡拍下來。」
「拍出來不會太明顯。這些印痕太凌亂了,不知道這上面有沒有兇手的手印。」小陸獨自嘀咕著。
柳下溪搖頭:「兇手不會這麼大意。你注意一下這些灰塵與手痕。看出來了嗎?」
小陸仔細地瞧來瞧去,沒弄清楚柳下溪讓他瞧些什麼。
「我示範給你看吧。」柳下溪雙手握著欄杆,突然翻身兩條腿穩穩地落在欄杆外,對著小陸彎了彎嘴角。
「你是說吳女士自己翻過欄杆的?」
「她穿著高跟鞋,腿比我細可以卡進欄杆的間隙裡,卡在這裡的話剛好跟她腿部的擦傷相一致……有一個人站在室內跟她說話……然後,吳女士蹲下身來想從這裡爬回自己的陽台去,可惜失手了,直接摔到地面。」
「怎麼會這樣?!就算我們找到這個人也無法定罪啊。吳女士為什麼要從這裡爬回自家的陽台?很危險啊。」
「有兩種可能:一是對方逼她,她為了逃命打算從這裡逃回自己的陽台;二是她威脅對方答應她的條件,否則就跳樓。」柳下溪翻身回落到陽台上,這個動作他做起來簡單,身手不好的人卻容易掉下樓去。
「她的死只能以失手墮樓來結案了。」小陸歎了一口氣。
「我們需要找出當時在現場的神秘人,查出她死前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死是否跟李囡囡的案子有聯繫。小陸,你先別對外宣佈她的死因。我們一口咬定她可能被人推下樓,尋找謀殺她的真兇,看能不能把知情人逼出來……你把吳女士的案子先放一放,手上的資料交給朱玲,讓她去調查吳女士下午出門之後到過一些什麼地方,跟誰接觸過……。」柳下溪看了一下表,快九點了。
「吳女士的死因連朱玲也不說嗎?」
「今晚先瞞著她,明天回局裡再說。時間不早了,約專家修電腦的時間快到了……我現在去李囡囡家,你找到保全小林之後帶他去李家。」
「好。我馬上去。」
兩人進了電梯,柳下溪的目光掃過電梯裡的攝像頭,心裡一動,手指立即按了六樓的鍵。
「你要去吳女士家?」小陸問。
柳下溪點頭:「你先走,我還有點事。」說話間電梯已經到了六樓。
吳女士家的門口有兩名民警認真守著,柳下溪沒有進去,直接敲響了隔壁鄰居家的門。
保姆開門見他,很意外。
「我有點事拜託您。」柳下溪把保姆請到樓梯口,對她低語了一陣。
保姆連連點頭:「行,這事我一定給辦好。我今晚不睡覺,守在門口。」
「辛苦您了。」
「沒事,還沒做農活辛苦。」
「等案子破了,一定給您記一功。」
「別客氣,警民合作是應該的。」保姆呵呵笑道。
柳下溪心情變好了,輕快地邁著大步走進了電梯。
「柳大哥讓我鎖好門是什麼意思?難道柳大哥認為有人會偷偷進來?」鄒清荷並沒聽柳下溪的話把門鎖好。他虛掩著門,躲在門後靜聽外邊的動靜……全神貫注地等待獵物上門。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沒挪動過步子。來來往往都是隔壁家的人……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走廊裡靜悄悄的。
他高漲的情緒逐漸恢復到正常的溫度,大腦開始迅速轉動:誰跳樓了?為什麼跳樓?死了沒有?出現新的案件,柳大哥還會來這兒嗎?
回過頭看著客廳,交錯的鏡面把他的身影分離成各種形態,怪磣人的……為什麼要裝修成這個樣子?屋主是被什麼給嚇死的?這屋子裡有什麼古怪?她的死是情殺還是滅口?太多疑問了。
自己該做些什麼?
鄒清荷剛把門鎖好,有人一邊敲門一邊按門鈴。從窺視孔往外看,是柳大哥哩。他連忙打開了門。
柳下溪身邊還有一位年輕人,白衫衣黑褲子腳下一雙球鞋,不高,人微胖,挎著一個超大的帆布包。淡眉細眼,看上去總覺得他在笑。
「電腦專家?」鄒清荷好奇地打量著他。
「哪裡,我不是專家,只是喜歡玩電腦。」年輕人張嘴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來。
「梁昀曉,他是我弟鄒清荷。清荷,梁昀曉是我高中同學,今年搞了家科技公司兼賣組裝電腦。」
「你好。清河弟弟。」梁昀曉很愛笑,白嫩嫩的手伸出來熱情地握住清荷的手。
梁昀曉迅速地診斷了一下電腦,得出如下結論:「硬盤的數據線鬆了。錯誤的操作弄壞了啟動程序,重新安裝Windows95就可以使用了。電腦硬件沒問題。哎呀,太落後了,內存條64MB、1GB的硬盤……這種配置玩大富翁多難受。前年買的吧,換一台新電腦吧,我給你打八折。」
「重新安裝Windows95會不會抹除電腦以前的設置?」鄒清荷打斷了他的話。
梁昀曉點頭:「依附在系統上的設置肯定會改變,但不重新安裝系統電腦無法啟動。」
「重裝吧。」柳下溪道。
「安裝系統需要兩個多小時,要耐心等待。」
鄒清荷看著他十指在健盤上飛速移動,特羨慕。
「清河弟弟,這是你家啊?裝修得忒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