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女士不是老崔心目中的狐媚子,挺普通的一位女性。身高約一米六,長相還算過得去,衣著平常。
「我們是警察,有事想詢問一下你。方便嗎?」柳下溪出示證件。
她一怔:「什麼事?」
「你認識李囡囡女士嗎?」
「認識。她?怎麼了?」她眨了一下眼睛,側過身讓他們進屋。突然冷笑起來:「她上局子裡告我去了?」
客廳較小,裝飾極簡單。
柳下溪打量了她一下,看不出年齡來。臉細膩白淨閃閃發光,跟母親從美容院美容回家的膚色相似。女人急於保養面孔就表示她想挽留青春,年華逐漸老去。推測了一下她的年齡,初步估計此人大約二十七八歲。
「你跟雷長洲是情人關係?」老崔帶著懷疑的口吻道。他見過雷長洲,一位成功人士自怎麼挑了這麼一位不出色的情婦?讓人意外啊。
吳女士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出聲。
「請您回答。」柳下溪客氣道。
「我跟他只是朋友關係。」她遲疑了,小心地選擇一個保護自己的用語。
「睡一張床的男女朋友?」老崔嘲笑道。
柳下溪橫了他一眼,老崔同志的問案語氣有待改進。
她的臉色一僵,口氣有點冷:「我不明白你們的來意。我跟誰上床還輪不到警察來管。」
「雷長洲的妻子出事了,雷長洲說昨晚睡在你這裡的,我們想核實一下他的口供。」
「她真的出事了?是小偷進屋了嗎?」她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她太張揚了,不明白財不可露白的道理。」
「你認識她?」
「她是我們美容院的長期客人,當然認識。面膜、按摩膏、護膚品只用最貴的,她太揮霍了。誰叫她命好,嫁了一個有錢的丈夫!」
「命好?未必吧,她被人謀殺了。」老崔不以為然。
「謀殺?」吳女士臉上的血色一瞬間退得乾乾淨淨,跟死屍似的……她整個人一歪,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怎麼可能被人謀殺了?」突然,她全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哆嗦著嘴唇道:「你們懷疑我?我,我跟老雷的事,你們懷疑我?不,不是真的。我沒,沒殺人。」
「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來瞭解情況的。」
也許是柳下溪表情很溫和,語氣很禮貌吧。
過了一會兒,吳女士血色緩和了一些:「你,你們想知道,知道什麼?」
「雷長洲昨晚住在你這裡的嗎?」
「是的……我和他……怎麼說了,大家成年人有時候逢場作戲,不是來真的。」見老崔在房子裡進進去去的,便緊張道:「房子是我租的,我在小區開了家美容院。用的是我自己的錢,我沒有找老雷要過半分錢。」
「想不到歡樂小築也有一室一廳的小房子。」老崔看了一下,沒什麼發現。
這位吳女士從事服務行業善於察言觀色,感覺到警察上門不是找她的麻煩,心定了一些,起身給他們沏茶。坐下之後,歎了一口氣:「跟老雷的事是我糊塗。」
「你去過她家嗎?」柳下溪問。
吳女士搖頭:「我跟客人表面熱絡,進了美容院當她是送財的菩薩,私下並沒有交情。你們不知道,美容美體的過程很長,客人放鬆心情會跟我們聊天。結了婚的女人總喜歡聊到她們的丈夫。李小姐包的年卡,我們美容院開張之後她就來了。」
「美容院開了多久?」柳下溪問。
「快一年了。」
「李囡囡知道你跟她丈夫的事嗎?」
「……知道,她來美容院鬧過幾次。最近突然不吭聲了。我不知道老雷跟她怎麼說的,最近老雷常來我這裡。」
「昨晚雷長洲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沒看表,我在睡覺,被電話鈴給吵醒了,我猜肯定是他老婆,就讓他接了。果然是李囡囡打來的,他在電話裡跟他老婆對罵。我很煩這事不想旁聽,躲進了廁所,心裡想著跟老雷說分手的事,等我回臥室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電話,李囡囡打的你家的電話?」
「是啊。」吳女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跟老雷的事,我很後悔。她大吵大鬧差點讓我的美容院開不下去了。後來打聽到我家的電話之後,常常深夜打電話過來搔擾。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把電話線撥了。」
「雷長洲天天都來嗎?」
吳女士搖頭:「這個月來了五、六次。」
「你覺得雷長洲是一個怎樣的人?」
「不會被女人拴住的男人,他會跟我在一起,我也很意外。我想,他在外邊肯定另有情人,拿我作幌子堵他老婆的嘴。」
「另有情人?你為什麼這麼想?」老崔問。
「他不在我這兒,他老婆卻打電話來騷擾我。這不明擺著他不在家不在我這兒肯定還有第三個去處嘛。」
柳下溪點頭:「沒錯,有這種可能。李囡囡有沒有新交的異性朋友?」
「哈!」吳女士拍掌:「警察同志,你說對了。李囡囡就是那種丈夫有外遇,她肯定會給他戴綠帽子的女人。有一天我跟她在味美鮮(小區裡的一家餐館)碰面了,她當時挽著一年輕男人的胳膊從餐館裡出來,還對我示過威。」
柳下溪來了興趣:「年輕男人?」
「面熟不記得在哪兒見過,應該也是小區裡的人,二十多歲的小青年,仔細一看還以為是她兒子。」口氣忒毒。
「再見面你能認出對方嗎?」
「應該認得出來。」
柳下溪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抄給了她:「下次見到這位年輕男人,通知我。」
吳女士雙手接過號碼:「警察同志請放心,我一定通知你。我覺得李囡囡做事不經大腦,老雷知道她在外邊亂搞,正好找借口跟她離婚,連贍養費都不用付了。」
老崔笑了:「你跟老雷提過這事吧。」
吳女士臉一紅,半晌才道:「有說過。」
「他怎麼說?」柳下溪問。
「什麼也沒說。」吳女士不自然地回答。
「奇怪,這對夫婦鬧成這樣為什麼不肯離婚?又沒子女,怎麼不協商離婚?離婚總比殺人簡單吧?」老崔一邊咧嘴一邊搖頭。他跟朱玲、小陸一樣,認定死者的丈夫是犯罪疑惑人。
柳下溪搖頭:「這種事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現在回局裡?」老崔問。
「去2302,跟死者的鄰居談談。」
2302三世同堂,家裡只有一位老太太在。
「造孽哦,昨天還跟她說過話。」老太太歎氣:「我連門也不敢出了,他們家有股鬼氣。」
「鬼氣?」
「好好的人突然死了,屋子裡又沒別的人。不是鬼氣是什麼?」
「……昨晚有沒有聽到其他的動靜?」
老太太搖頭:「我們這裡隔音挺好的,她鬼叫的聲音太大了,我們這邊才聽得到。」
沒線索,其他的幾家鄰居也只聽到死者臨死前的慘叫,其他的事都沒看到沒聽到。
鄒清荷不停地看表。
「小鄒,今天有約會?」他的同事笑著問。
「約了人。」鄒清荷有點害羞地回答。今天上班集中不了精神,心裡掛著案子,仔細地推敲雷長洲的口供,總覺得小陸他們問口供沒問到點子上。中午的時候,他打電話給柳大哥:「我覺得有必要重新偵訊雷長洲。」
「為什麼?」柳下溪笑著問。
「我覺得把房子裝修成那樣子會讓人很緊張、煩燥。」
柳下溪回答道:「個人的興趣不同吧。」
「有問題!我翻了一下書,環境佈置得不好會破壞人的情緒哩,情緒累積到一定程度會影響心態。怎麼說呢,就好像把一個人關在怪誕的盒子,會讓裡面的人崩潰。」
「是啊。」柳下溪點頭。
「我想知道把房子裝修成那樣子是不是他的主意。理由是什麼?他衝進去的時候書房的門是不是開著的……有許多問題要問。」鄒清荷
「嗯,有道理。好吧,等你下班之後我過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找他詢問一下。你先想好要怎麼提問。」柳下溪比鄒清荷更懂偵訊,誰也不會指望一次口供就能真相大白。小陸問的口供並沒有失誤的地方,本案很容易使偵辦人員認為這是一場由桃色糾紛引起的命案。
「柳隊,屍檢初步報告出來了。證實死者受驚而死,死者生前身體機能正常,沒有任何藥物反應。檢測過死者臥室裡的物品,沒有致幻藥物。法醫問要不要解剖死者。」鑒證科的人把報告送過來了。
柳下溪仔細看了一下,對身邊的老崔道:「老崔,你跟雷長洲要一份屍體解剖的授權書。順便調查一下他。還有把他的指紋弄回來。」
「好咧。」
「朱玲跟小陸還沒回來?」他問留守在辦公室的人。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