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開口閉口說:「逐陽,把我媽當成你自個兒的親媽。」這為難死我了,我一出就沒了親媽怎麼能把他媽當成自己的親媽呢。
我們倆去看兒子,那小子睡在老太太的睡房裡。
你們一定猜不到齊寧老爸是一個悶騷的男人,看不出齊老爺子有那種品味。那床大得嚇人,比我家的床還要大上三分之一。樣式忒土,肯定是民國的產物。床架子雕花還有彩色玻璃鑲面,白色的紗帳下來是淡黃色的綢子被套,被套上面還鑲了銀邊了繡上百鳥朝鳳的圖案。整間睡房帶著舊社會時有錢人家閨女繡房的味道,連窗簾都是手工繡的花花草草。
我問齊寧:「老太太會繡東西啊。」
齊寧那傢伙回答我說:「我媽才不老還不到五十哩。」
我問他,老太太多大了生下他這個寶貝兒子。
他說:「二十不到。」
算起來還真不能叫她老太太,她也不顯老看上去頂多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
「我稱她一聲老太太是尊重她老人家嘛。」
齊寧拿我沒辦法只好隨便我了,這傢伙不地道伸手咯吱我,我一不小心撞到床了,好在床夠結實居然沒搖晃。但我卻撞不過床胳膊當場撞痛了。讓齊寧給我揉了揉,這傢伙手勢好揉起來蠻舒服的。我沒留心腳下身子一歪倒在床上了,突然發覺身子底下有東西軟軟的,嚇了一跳連忙翻身接著傳來了呼天搶地的哭聲。
我出冷汗了,沒想到壓著沒見上面的兒子。
齊寧繼續翻開小被子一看。
一黑皮小子四肢亂搖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還在樓下的老太太立即跟離了弦的箭,來得好快。
「怎麼了怎麼了。」她慌道。
對付小孩子我還是有信心的。
剛抱起了他,老太太就把孩子給搶了。
「大老爺們粗手粗腳,看,把孩子都給嚇哭了。」
鬱悶死我了,我又不是存心的。
齊寧還在一邊賊笑,我偷偷地踩了他一腳,他痛得抱起腳跳了出來。我樂死了。
「你們說老太太怎麼養了齊寧這麼個不誠心的兒子?」
「他只遺傳了齊老爺子的基因。」柳下溪回答得非常肯定。
老太太也不會哄孩子,黑小子哭啊哭,幾乎快斷氣了。細胳膊小腿兒還不停地亂動,老太太抱著真累。
「媽,還是讓逐陽來抱吧。您抱久了胳膊會酸,兒子以後由逐陽養得讓他早些習慣。」
這都是些什麼話……我才不要當老媽子。
老太太也不樂意鬆手。幸好保姆上來了,孩子一到保姆手上很快就不哭了。
我跟齊寧走到後邊,推了推他:「怎麼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保姆?」
「她先前在廚房準備飯菜。想不想去我房間看看?」
「有什麼好想的。」房間裡難道還有花兒不成。不過,我也不想下樓呆在客廳裡不知道怎麼跟老太太相處。
齊寧的房間沒什麼好說的,乾淨得不像是人住的。
「怎麼樣比你的狗窩強吧。」
「就一狗窩你還愛住。」聽他說話就讓人生氣,我口氣很硬地回答他,這小子給一點陽光特燦爛,他的嘴臉像一朵喇叭花。
齊寧關上了房門,屋裡的椅子雖然多,我卻愛坐在他床上,坐著舒服。
真沒品味,雪白的床單一點色彩也沒有。
齊寧擠過來挨著我身邊坐下,我推了他一下,他不動。
不動我動。我挪,離他兩個屁股的距離。
他挪過來。
我挪到床頭了。
他還擠,我發怒了,用手撕他的臉。
他抱住了我的腰。
我們正要親嘴兒,門被敲響了。
煩死人了。
「寧寧,有人找你。」老太太在外邊叫。
大門口有一個穿著軍裝的人跟樹樁似的站著。
他見齊寧行了一個軍禮。
兩人去一邊嘀咕了。
老太太對著我笑。
我叫了她一聲:「阿姨。」
她樂呵呵地笑起來,塞蘋果給我:「吃,多吃一點,瞧你瘦的不成人形了。」
我撫著額頭沒話好說,吃幾隻蘋果就能養肥的話,咱中國也就沒瘦子了。
小黑皮沒哭了,他會走路。保姆在他腰上繫了根繩,繩頭牽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我逗他,他裝模作樣不理我。
還是小勇兒可愛啊,我感慨不已。
他不讓我抱,我偏要抱他。
他蹬腳踢我,勁兒真不小,老太太樂得嘴都合不上,一邊還加油助威道:「齊齊真乖。」
我真要吐血了。抓著小黑皮就想打他的屁股。
「媽,我要上班去了,逐陽留下來陪你們。」
「說什麼得吃完飯才准走。」老太太不依,抓住兒子的胳膊就不讓走,跟小勇的級別差不多。逗得我樂得向齊寧做鬼臉。
齊寧沒辦法,很明顯他擰不過老太太。
老太太的熱情我吃不消,她喜歡給人挾菜,恨不得滿碟子都堆到你碗裡。一餐飯下來,我冒熱汗。家裡有三名勤務員加一句保姆,菜做得不少。老太太偏心,兒子碗裡的菜最多,其次是我的。挾過來的菜大部分都不是我愛吃的。
齊寧什麼菜都能吃,估計是老太太的功勞。
臨走的時候,齊寧把我拉到房間親了我:「我媽寂寞,你陪陪她。」
依我看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寂寞。
「你叫什麼?」老太太問。
「柳逐陽。」我回答,我記得齊寧跟她說過我的姓名,看來老太太的記憶力不好。
「姓柳啊?好姓。齊齊的大名就是一個柳字,很好聽的姓。」
我忍。
「哪三個字?」
「啊?」我要崩潰了。
「你的名字啊。」老太太很樂呵。說話不快不慢,喜歡盯著人看一邊不停地眨眼,她老人家要是年輕一半的話,我會認為她在勾我。
我告訴了她,我的大名怎麼寫。
「陽陽啊,好記好聽。」她自作主張給我起了一個小名。
我覺得跟老太太聊天還不如陪小黑皮玩。
我承認我也有缺點。
第一條就是討厭遷就別人。
我不理老太太找小黑皮玩去了。
看著他爬上沙發找到了電視的遙控器一陣亂按。我搶了遙控器,小黑皮不樂意爬到我身上來跟我對搶。他短胳膊那搶得過我,嘴角一撇,我以為他要哭了想好法子對付他,誰知道他朝我吐了一口痰,氣死我了。
老太太站在小黑皮一邊跟他結成了幫派,批我。
小黑皮爬到我頭上揪我的頭髮,老太太擰我的耳朵。
齊寧晚上回來我跟他抱怨,他還嘲笑我沒大沒小。
我就一夾心餅了。
恨不得咬他踢他。想著這是他家,我再次忍了。
對面沙發上的鄒清荷跟柳下溪笑得滾成了一團。
我有些後悔跟他們說這些。
心裡話果然不能跟別人說。
「你可以自己回來嘛,打輛面的就行了。」看著我要發脾氣了,柳下溪才說了句人話。
我也想啊,不過我沒錢了。
來的路上兩人的飛機票是我買的,最後為了給老太太買禮物,我把身上的錢都給齊寧了。他一直對我哭窮,我能不給他麼。
老太太跟小黑皮拖著不給我出門,而外邊的人也進不去軍屬區,管制得非常嚴。
「那你今天又怎麼回來的?」鄒清荷問。
我昨晚翻了齊寧的口袋,找出了一點錢。今天我趁著老太太上廁所小黑皮睡懶覺的功夫從他們家跑了出來。沒想到門衛不給我出大門,我最後躲進了採購車裡逃了出來。雖然狼狽了點,技術含量還是挺足的。
想起這事我還是挺樂的。終於逃出來了,那個鬼地方再也不去了。
柳下溪家的大門突然被暴力踢開了。
「柳逐陽你這個王八蛋,你惹我媽哭了。」齊寧大聲吼道。
(柳逐陽的回憶錄到此結束)
一見齊寧出現,柳逐陽立即往樓梯處竄去。
齊寧脫下身上的袍子手一甩,袍子罩住了柳逐陽的頭。
「你居然還跑!」齊寧拖住了柳逐陽的腰就往後拖。
一看形勢不對,柳下溪拉著鄒清荷閃過阻路的兩人,直接奔回他們的臥室去了,很大力地關上了房門。
「門壞了。」鄒清荷苦著臉。
「讓齊寧出錢修好它。」柳下溪安慰道。
把柳逐陽按在沙發上,齊寧下重手打他的屁股:「不懂事的臭小子,我讓你跑,看你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
「反對暴力,反對強權。」柳逐陽掙扎不了他的束縛,氣死了。
「反對無效。」
鄒清荷跟柳下溪悄悄地把房門開了一條縫,剛好看到齊寧的臉……居然帶著笑。
媽呀,兩人趕緊把門關緊。
「把這個給我簽了。」齊寧停了手,把袍子揭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攤開遞到柳逐陽面前。
柳逐陽窩在沙發上不肯動,很堅決地道:「不簽!」
「簽了吧。有了這個我媽不會哭著鬧著讓我娶媳婦生兒子給她玩了。她很喜歡你啊,你不告而別她非常傷心。」
柳逐陽心一軟……老太太人還是挺好的。
終於接過齊寧遞給他的鋼筆,也沒看清上面寫些什麼就把自己的大名給簽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一下子更新了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