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聽他胡說。」鄒清荷用手肘拐了姜遠華一下,讓他說話小心些,不要隨便打擊到別人求學求上進的心情。
姜遠華悻然地笑了笑,把以往的毛躁跳脫收斂起來,對徐美蘭道:「徐美蘭,你不是想問功課麼,不帶我們去你們教室坐一下?」他們這樣站在雪地裡說話很傻啊。
「去我們宿舍吧,教室裡的人都在背書。」徐美蘭不好意思地咬著嘴唇,兩條辮子晃動著,烏黑發亮哩。
去女生宿舍?不好吧?姜遠華遲疑了。他的心竅突然開了那麼一小片,變得敏感起來。認為:女生們的宿舍比較神聖,冒然前去有些不好意思。
「你背完書出來了?」鄒清荷並沒在意去宿舍的話,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偶爾也去過女同學的宿舍找人,給他的印象就是:女生宿舍比男生宿舍乾淨多了。看來學校的補習還是老一套,做題與背書……
「是啊。剛出來就看到了你們,真巧,我正要回宿舍拿下一節課的資料。姜哥,功課的事麻煩你了。」徐美蘭笑得燦爛。如果不是她記憶力好先背誦老師指定的課本,就要跟鄒清荷他們錯過了。
「隨便去女生宿舍不好吧?」姜遠華低聲對鄒清荷道。
「有什麼問題?你又不是去女孩的宿舍做壞事。」鄒清荷聳聳肩,老薑同學什麼時候成了恪守男女大防的老學究啊。在大學他也過去女生們的宿舍嘛。
宿舍還跟以前一樣,女生在東邊男生在西邊,中間隔了一個食堂。
為了便於照顧、管理住宿的學生們,老師們的住處就在宿舍後面。
門關著,沒鎖,徐美蘭直接推門進去了。
鄒清荷跟姜遠華站在門外,雪下得厚了,到處都是白白的。可惜這倆人都是理科生沒有華麗的詞彙來形容銀妝素裹的世界。
「鄒哥,你們兩個進來吧。」徐美蘭見兩人沒跟著進去,便探出頭來喚道。
在門口姜遠華遲疑了,探頭向裡一看,宿舍裡離門最近的床上有女生正坐在床上看書,皺著眉道:「把門關上,冷死了。」
姜遠華受了驚,立即進了門,把門帶上。
徐美蘭皺了一下眉頭,想說什麼忍住了。
宿舍裡很潮濕,徐美蘭的床是下鋪靠近窗邊。姜遠華坐在她床上,總覺得她的床也是潮潮的,這樣很容易生病啊。
「噫?」鄒清荷站著打量著女生宿舍,有點吃驚,這裡跟以前不同了,居然把兩間宿舍打通成了一個大通間。以前的十六人的大宿舍變成了三十二人的超大宿舍,每一個床位都有棉被蚊帳,顯然都有人住。
「鄒哥,怎麼了?」徐美蘭問,她的課本都堆放在床上的正在翻找資料。本宿舍個人活動的空間只有自己的床舖位,日常用品全放在床底下的。
「沒什麼,覺得跟以前不同了。所有補習的女生都住在一起啊?」宿舍裡呼吸聲不少,顯然還有其他的人在,大多數床鋪都把蚊帳放下了,嚴嚴密密形成個人的私人領域。
「是啊。」徐美蘭隨口應道,她從書堆裡找到了高三數學:「姜哥,我對二項式定理的基本原理很模糊。」
「二項式定理?這個簡單,你可以這麼來理解,舉例說明……」
鄒清荷帶著微笑看著他們認真探討功課的事,便決定自己一個人去教學辦公室拜訪以前的老師們。
「老薑,過來一下。」
姜遠華皺眉,他正講得起勁呢,這老鄒同學怎麼突然不懂察言觀色了?
「美蘭,你等一下哦,我看看老鄒有什麼事。」
兩人出了門,鄒清荷從身上的挎包裡拿出一雙棉鞋遞給老薑同學。
「棉鞋?給我穿的?」姜遠華詫異道。這是以前鄒清荷在家穿的舊棉鞋(這雙鞋高三的時候穿過一個冬天,也不算很舊啦,姜遠華矮,腳也不大只能穿他以前的鞋)。
鄒秋菊看著姜遠華腳上的球鞋,室外穿還可以,到了室內還是棉鞋保暖,便把這雙鞋放進了鄒清荷的包裡,告訴他等到了學校之後給老薑同學穿。
鄒清荷伸出手來,敲了一下老薑同學的頭:「你這傢伙觀察力真差,沒發現徐美蘭的棉鞋濕了?宿舍裡又很冷,不換鞋會凍傷腳。這鞋給她先換上。」鄒清荷加重語氣,他還記得寒假留在學校補習,教室裡冷冰冰的,也不准許學生生火取暖。寒冷的感覺至今還清晰地印在腦海裡,有女同學把棉被帶到教室裡來了。唉,一個寒假補習不知有多少同學手腳被凍壞了,雖然完全出於自願的,為了高考什麼都忍下來。人啊,難受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現在他勤奮地鍛煉身體沒有以前那麼怕冷了,女孩子們身體弱,可能會受不住寒氣的。
「老鄒同學,謝謝你!」這表示鄒清荷支持他大膽追求徐美蘭,不由得想起某句歌詞:「哥哥,你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頭。」呵呵,傻笑起來。
「我去看老師,你留在這裡教美蘭的數學吧。」
「好。我替徐美蘭謝謝你,事兒成了,送一雙皮鞋給你。」把棉鞋抱在懷裡連連點頭。
鄒清荷大笑:「好,我等著。」
陳老師帶著鄒清荷去了教室。
高三的補習班有兩個,一文科一理科。
文科班的都在上課,他們只在窗外看了看。鄒清荷是理科生,對文科班的事幫不上忙。
讓陳老師慚愧的是理科班的教室裡只有二三個人在做習題。
「今天來的人少,天冷,來的人大多回宿舍去了。」陳老師歎了一口氣,她急著趕回來也沒用,學生來得太少不能開課。這一界的應界理科考生沒前幾界的能吃苦,有些恨鐵不成鋼啊。縣六中本來是理科教學突出的,上一界唯一的大學生卻出在文科班。請來鄒清荷,卻沒有學生來聽課,她這個班主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鄒清荷轉了一個圈,看到高一、高二的補習班來的學生都很多。「到了高三的居然不急,無法理解啊。」鄒清荷嘀咕。
「大學的校門難進,到了高三反而有不少同學頂不住壓力,自動退縮了。」身後有人回答道。
鄒清荷轉過身來,看到一男學生正從高二班走出來,接了他的話尾。走到鄒清荷面前伸出手來握手:「你就是鄒清荷啊,哼,不怎麼樣嘛,被人說得那麼神。」
「郭林,你怎麼說話的。」陳老師皺眉,這個郭林啊,成績很不錯,就是為人驕傲了一些。是縣裡城關鎮的,沒鄉下學生穩重、聽話也不尊師。學校的老師對他的期望更高,更把他當成第二個鄒清荷來熱捧。陳老師個人認為,這名學生為人遠不如鄒清荷踏實。
鄒清荷打量了一下他,濃眉大眼個子高挑,穿著淡灰的大衣,圍著條紅色的毛線圍巾,肯定是女生織的,很明顯還是生手織的,瞧那不均勻的針路……腳上穿著雙黃色的翻毛皮鞋。臉上的表情很倔傲。
鄒清荷不由得笑了笑,伸出手來跟他握握,對方的手好冷哦,對方反手抓住了鄒清荷的手。「陳老師,借用一下你的得意門徒。鄒清荷,走,正好有問題要問你。」對方在假笑。
鄒清荷苦笑,這個人手勁還蠻大的。他想,如果柳大哥在的話想問問這種行為構不構成綁架罪。
「偽君子!」郭林的步子走得快,突然從他的嘴裡跑出這麼三個字來。
鄒清荷停下了腳步,郭林沒拉動他。
鄒清荷手一扭掙脫他的掌握,冷著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郭林冷笑:「你不是瞧不起我們這小地方麼,考上大學之後都不回來了,怎麼又突然來學校了?」
鄒清荷皺眉,這個人怎麼回事啊,莫名其妙的。
「怎麼,沒話好說?」
「有必要對你解釋嗎?你以前認識我,對我有意見?」鄒清荷反問。
對方語結,過了一會才道:「我討厭別人說我是『鄒清荷第二』。」
「是我這樣說的嗎?你何必管別人怎麼說,自己做自己就好了。」唉,欏頭青啊。
鄒清荷越過他走到前面,郭林被他的話震到了,站了幾秒鐘又有些不甘心地跟在他後面。
「老鄒同學!」拐彎處突然碰到蒼白著臉的姜遠華。
「怎麼啦?」鄒清荷問。
姜遠華看了一眼郭林,拉著鄒清荷到一邊:「徐美蘭宿舍裡的人冤枉她偷錢。」
「什麼?怎麼回事?你從頭說。」
「你走了沒多久,有兩個女生走了進來,一個是睡在徐美蘭上床的。她到床上翻了一下,突然說她的錢不見了。跟她一起進來的女生就嚷著要搜宿舍。想不到宿舍裡還有幾個女生躲在被子裡,聽說她們都是高三的,也下床一起搜東西。然後,從徐美蘭的棉被底下搜出錢來。她們一口咬定她就是小偷。徐美蘭急得哭起來,說她沒偷,但搜出來的錢也不是她的,她解釋不了。說是被人栽髒陷害的。怎麼辦?她們要扭著她找老師評理去。」
鄒清荷皺起眉頭,摸著下巴:「多少錢?」
「十三塊六毛八分。我給她們一百塊平息這事,她們不答應。」
「一個月的生活費。」鄒清荷拍著姜遠華的頭:「你是傻子啊。」
「瞧您,這話說得,我哪裡傻了。」姜遠華不服氣地道。
「他們第一個搜的就是徐美蘭的床?」鄒清荷不理會他的抗議。
「啊!是啊,就好像知道錢在什麼地方一樣,很奇怪哦。」
作者有話要說:幫偶捉蟲,沒對稿直接傳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