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掛當頭,布帛破裂的聲音好似已經成為了一種交響樂。
「咕……咕……咕嚕……」突兀的,另外一種聲音響起,依舊埋首在衣服堆裡的花凝熏抬起頭,摸摸空空的肚皮,聳聳小鼻子,空氣中誘人的食物香味一陣陣的傳來,這個時候,應該要吃飯了吧?
但是……黛眉皺了皺,她,不知道飯廳該在什麼地方!
鼻子嗅了嗅,還好飯菜傳來的香味對她這餓壞的人來說還是很濃郁的,嗅著味,看著路,直奔她認定的飯廳而去……
而此時,寒冰堡後花園內。
堡主寒在天高壯的軀體坐在小小的石凳上,正襟危坐,顯得不倫不類,雖然維持著一堡之主該有的儀表,但是,汗濕的手已經透露了他忐忑的心思,不時將視線往那愜意品茗的男人身上繞。
而他的八個女兒們,也均個個塗脂抹粉一身嬌媚的坐在他的另外一側,只是,低垂的臉卻擋不住往男子身上偷瞄的視線。
受眾人注視的男子卻好整以暇的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邪魅,絲毫沒有將那些如火的視線放在心上,他坐於背光處,斜下的夕陽些微的殘光正從他的背後照耀而出,溫暖的橘色在他的身上鍍上一層令人目眩的光體,墨眉斜飛入髻,眉下鳳眼黑瞳仿若深潭,帶著令人沉淪的魔魅,流溢的神采掩住了他的情緒,讓人看不清,也看不明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筆挺的鼻樑在臉上勾勒出最完美的弧度,微翹的嘴角更讓人不自覺的沉溺其中,一件簡單的月牙白衫子,將他昂揚的身材盡顯,袖口,襟口的金絲滾邊成為唯一的修飾,簡單的服飾不僅沒有造成他氣質的不倫不類,反而愈發的襯出一身帶著邪氣的不羈,根根修長白皙的手仿若最美的漢白玉一般,連手上輕握的羊脂玉杯也不及一二。
寒在天情不自禁的捏了捏石桌底下汗濕的大掌,額頭微微見汗,讓他對著面前這位似笑非笑的臉,他情願對著這位身後那兩尊沒有表情的侍從的臉。
「咳……」清咳一聲,掩下心中的惶然,「公子,風大了,不如移駕飯廳用晚膳,可好?」
「呵呵……」音還未回,先輕笑出了聲,「寒堡主,何必這麼見外,叫我如君就好了,今日貿然來訪,打擾堡主了。」
話音一出,寒家的女兒們更是一臉陶醉,魅公子人長的俊,連聲音也是這麼好聽,而寒在天則更是惶恐,「哪裡,哪裡,敝堡能迎來公子的大駕,蓬蓽生輝,蓬蓽生輝……」
急切的聲音,卻在魅如君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漸弱,心裡忐忑,實在是摸不著這位為什麼會突然告知會在他這來。
雖然面前這位才二十出頭,卻是名震江湖的邪劍山莊主人,神龍見首不見尾,誰都知道他的名號,見過真人的卻少之又少。相傳他一身武藝已經出神入化,更相傳許多隱世高人都和他有著莫大的聯繫,
再加上邪劍山莊行事莫測,凡事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做,當你的威嚇力還不夠之時,或許這樣的行事作風會被人稱為邪教,但是,當你成為無人能及的強者之時,那麼你所有的行為準則都是合理的,甚至是受人尊崇的,邪劍山莊便是這樣一個有著至高地位的存在。
「既然堡主都這麼說了,那如君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站起身,挺拔的身段帶著迫人的霸氣透體而出,更是讓那些養在閨中的小姐一陣暗呼,嘴裡說的客氣,但是腳步卻上前,因為,寒在天沒有那膽子走在他的前面!
「公子,前面右轉就是飯廳!」寒在天跟在其後,小聲的指著路,暗噓一口氣,用完餐,他就可以送走這尊大神了,因為,邪劍公子從來不外宿這個習慣他還是打聽到了的。
輕點一下頭,腳步卻不緊不慢的走著,嘴角笑意更盛,不愧是三大莊之一,雕欄畫柱,假山怪石,人工溪泉一樣不缺。
邊看著,腳步開始右轉……
「唔……」一聲悶哼,一個物體大力撞向魅如君的胸膛緊接著又彈坐在地。
「你個不長眼的奴才,來人啊,將她給我拉下去!」突發的一幕讓寒在天臉色一變,萬萬沒有料到這只有極少僕人才能踏足的飯廳,會下等的僕人突然冒出來,一看地上那顯眼的奴僕衣裳,氣急敗壞的趕緊上前,再一看到魅如君那月牙白衫上一團顯眼的黑色,臉色更是青青白白的變了數道,天要亡他!
「刷刷……」毫無預警的兩聲,寒光出鞘,兩道身影帶出一道殘像直衝寒在天而去。
「啊……」一聲驚呼噎在喉頭,殘像!他侍從武學修為居然都到了這種程度,二對一,他根本不是對手!
哪知,那劍卻並非衝他而去,而是對著地上的人而去……
「絲……」花凝熏在心中呼著冷氣,這一下跌的夠慘,也夠狼狽,就這身子板,要是再這麼跌幾下,非廢了不可,吃個飯而已,看著香味越來越接近了,哪個不長眼的擋了姑奶奶的道,下意識的抬眼看去,首先入目的卻是那一抹顯眼月牙白,還未看清,兩柄寒氣森森的劍已經擱在了她的脖子上……
「公子,敝莊下人冒犯,我馬上處理掉!」語氣沉了沉,眼底閃過狠辣,簡單的一句話卻決定了一個小小奴才的命運。
花凝熏眼瞼低垂,掩下眼底的利色,卻無法開口為自己說上半句話。
「處理掉?」玩味的話讓花凝熏再度抬眼,眼裡恢復一貫的茫然,不安的看著面前的幾人,挺俊俏的男人,她雖然見多了美女俊男,但是,初接觸到那一剎那卻輕微的閃了一下神,完美的五官彷彿是雕塑師最滿意的作品,眼眨了眨,可惜,性格有點難捉摸了點,一雙眼讓她看不清任何的情緒。
「是,還不快點!」前面一句話是回了魅如君的話,後面一句卻是在讓堡內的護衛盡快處理了這個不長眼的奴才。
手被大力粗魯的拉起,花凝熏眼內突現波光,求救的眼看向魅如君,看得出這個男人佔有絕對的主導地位,她現在快餓死了,要是被這些人拉下去處理,她雖然有把握反殺了這兩人,但是,卻沒有把握能逃過這一堡侍衛的追捕。
「慢著!」突然的出聲止住了拉住花凝熏的兩位侍衛的腳步,齊齊看向出聲的魅如君。
眼底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看了看自己胸前那團黑,再看看那被兩個大男人如同拎小雞一樣給拎起來的小身板,嘴角的笑意無預警的加深,「撞到我身上的,她還是頭一個,既然是這第一個嘛,自然……我想親自處理,不知寒堡主意下如何?」
雖然是詢問,但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寒在天一個激靈,點頭如搗蒜,「公子吩咐,自然沒意見,只是……怕是髒了公子的手!」
這次魅如君卻沒有在回答,只是,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向自己的侍從看去,不用任何言語,兩個侍從還劍入鞘,其中一個則將花凝熏帶到了魅如君的身邊,雖然力度算不上溫柔,至少比剛剛那兩個寒冰堡的人輕柔多了。
「寒堡主,時間也不早,我們就不用餐了,何況……」淺笑的眼往花凝熏身上一掃,用意很明白。
寒在天一愣,看他的動作,瞭解的一笑,「既然這樣,也不便留公子了,公子請便!」
再看向花凝熏的眼裡不像剛剛那麼厭惡,反而隱約的藏了一絲惡意的慶幸在裡面,死道友不死貧道,一個死不足惜的下人就送走了這尊神,何樂而不為,再不順桿爬,那他就是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