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措施做好,守夜的計劃自然也要調整,兩人一輪,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處理突發*況,因此上半夜舒歡帶著美景守夜,下半夜則輪到良辰和賞心。
不知道是賞心真的眼花了,還是那賊人覺得自己暴露了,總之舒歡等到兩眼快睜不開,仍然沒發現院牆那端有什麼異常。
美景呵欠連天,悄聲道:「咱們是不是大驚小怪了?」
舒歡強忍著困,拿冷水擦了把臉:「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美景聽了有些恨恨:「那該死的賊人最好早些來」
「怎麼?」舒歡詫異道:「你不是害怕麼,怎麼還盼著來?」
美景苦著臉往灶膛裡添了一根柴:「他晚來一刻,咱們這柴就多耗一些,燒的可都是錢哪」
這話說得舒歡憋不住悶笑了一陣,沒想到美景也會當家了,不過這年頭山深林茂,到處是樹,柴禾自然不貴,賣柴賣的其實是勞力,而這種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的勞力,往往是不怎麼值錢的。
兩人困到不行,鍋裡現成的熱水舀一些出來,泡兩碗濃濃的茶,再有的沒的扯兩句閒話,倒覺得時間容易打發些。
直等到三更早過,再撐不住了,兩人才從小板凳上起身,稍稍收拾了一下,打算喊醒良辰和賞心來接替守夜。
美景摸著蠟燭,想去灶堂裡點蠟照路,卻被舒歡一把拖住。
「姑娘……」美景納悶回望,卻看見舒歡將食指抵在唇上,側著耳,彷彿在傾聽外頭的動靜。
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美景立刻覺得渾身寒毛乍了起來,緊接著舒歡就推了她一把,打了個手勢,讓她去將良辰和賞心叫醒。
再怕美景也知道事態緊急,不敢遲疑,摸著黑就慌慌的去叫良辰和美景了。
舒歡待她出去,一手拎起那火鉗,另一手則扯了一條新買的床單,躡手躡腳的走到灶房門邊,就那樣死死的盯著院牆,很快就看到兩道黑影翻過了牆,緊接著縱身往下一躍——
預期的慘叫聲沒有出現,她看見那兩道黑影晃了一晃,發出悶哼聲響。
舒歡不知道那些針到底怎麼回事,但是看這情形就知道起的作用不大,不敢耽擱,衝出去先將那床單揚了起來,往倆賊人身上兜頭罩去。
良辰和賞心是和衣睡在正房廳堂上的,一推就起,此刻良辰和美景已合力抬著那口油鍋從灶房裡出來,而賞心睡覺時就將鐵勺抱在了懷裡,順勢舀起一勺喊了聲「姑娘小心」,待舒歡身體往旁一避讓,她那一大勺滾油就潑了出去。
淒厲的尖叫聲終於刺破了寂夜,遠遠的傳了出去。
那倆賊躍下牆時就覺得足下一痛,有點不對,但還未來得及察看,又被飛過來籠住自己的床單駭得一跳,待一把扯下床單,伸手去拔腰間匕首時,滾油就潑到了他們身上。
他們身上穿的是挺專業的行頭,一身行動利索的夜行衣,但只是單衣,哪裡擋得住那滾油,被燙得嗷嗷亂叫,慌痛中也不知是要奪路而逃,還是衝上去先把那幾個小姑娘給解決了。
見這倆賊帶了明晃晃的匕首,舒歡哪裡還敢手下留情,見丫鬟們忙著一勺一勺的潑著滾油,自己就飛快的閃身進了灶房,用火鉗抽出一根還在燃燒的柴禾,出門就將之往倆賊站立之處拋了過去。
火見著了油,轟的就燃了起來,那兩人瞬間就被點成了半截蠟燭,躺到地上拚命翻滾起來。
近乎刺耳的慘叫聲裡夾雜著一股奇異的焦臭,舒歡自己都被唬了一大跳,沒想到這火燃起來這樣輕易,緊接著門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想是那些被鬧起來的左鄰右舍趕了過來。
至此她才長出了一口氣,穩了穩神道一聲:「潑水。」
「哎」美景闖進灶房去,要端那鍋滾水出來。
舒歡連忙更正:「涼水。」
油和火真是太有威力了,小心火燭果然是必要的,這會這倆賊絕對沒有戰鬥力了,她也不想在自家院子裡鬧出人命來,要不往後成了「凶宅」,她怎麼能住得安心。
涼水一盆盆潑下去,加上那倆賊自個在地上拚命翻滾,等到終於滾到了正房台階下,沒油之處,才總算將火壓了下去,但是他們的慘叫聲沒停,街坊鄰居也辨清了聲音來源,在外頭敲門,高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舒歡飄了個眼色過去,良辰小心翼翼的踩著滑腳的油水,上前開門。
待說明了情況,知道是捉賊時,那些街坊鄰居都吵著問賊在哪裡,要趕著扭送到裡正那邊去。
良辰往旁退了兩步,讓出點路來,指著台階下那還在慘呼呻吟的兩個賊道:「就是他們。」
四周有一瞬間的靜默。
那些街坊鄰居都是提著燈籠掌著蠟燭來的,照了一會,才看清那倆賊遭受到了怎樣熱情的對待,倒吸一口涼氣後,都有些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有稱好聲響起,說這些日子來巷子裡人家都遭過賊,有的是入夜被盜,有的是大白天晾在院子裡的衣裳眼錯不見就沒了,大伙也防備過,就是沒逮著賊,如今卻可安心了。
這些稱快聲裡,自然也夾雜著一些年紀稍大之人的念佛聲,連連嘮叨著,要舒歡她們今後小心火燭,再不能做這樣莽撞的事,要不萬一院子燒起來,蔓延到整條巷子,可是幾十戶人家都要遭殃的。
在老太君那裡受過教訓,舒歡知道這時候的人都有些畏懼火災,也不辯解,只連聲稱是,隨後就有人自告奮勇的找了繩索來要捆那倆賊,沒想上前細看,才發現那倆賊壓根就不用捆,身上不是燙傷就是燒傷,粘連著衣裳,模樣兒慘到站都站不起來,更別提掙扎逃跑了。
「燒成這樣,也不知活不活得成。」
「真慘啊」
「還是先送到裡正那裡去吧,看裡正怎麼說。」
「抬著去吧,他們壓根就走不成」
……
潛台詞是:這四個小姑娘,真狠
舒歡看見了他們投射過來的那種帶著點畏懼的古怪眼神,沒怎麼在意,因為這種時候不對賊狠,那就是對自己狠,要讓這些思想封建的古人知道她們屋裡遭了賊,就算性命無礙,也會有人去惡意猜測她們有沒有受到別的侵犯。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她哪怕不在乎,也不想丫鬟們跟著她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下生活。
不過賊捉住了,此刻安全無虞,她也不想趕盡殺絕,向這些前來幫忙的鄰居道了謝後,就央人去請紀大夫來替這倆賊瞧傷,至於傷好了之後如何,那是縣太爺的事,與她無關,退一步說,依著此時的律法,夜闖民宅那是大罪,別說這倆賊沒死,就算死了,那也是自找的,不會有什麼罪名落到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