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涼爽,極好入眠。
此刻正是萬籟俱寂時分,再想不到,忽然就有鳴鑼聲瘋狂響起,隨即聽見一個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走水了走水了」
舒歡下意識的擰起了眉,輕咬住了嘴唇。
顧熙然緊跟著動作一窒。
兩人對望一眼,目光裡俱是鬱悶和懊惱。
不帶這樣的
生米都快做成熟飯了,這關鍵時刻怎能撤火,何況壓根忍不住
顧熙然決定裝聾作啞,不去理會,要做完好不容易才能做的愛做的事情。
只是房門隨即就被敲響了,美景的聲音有些慌張:「二爺,二奶奶,醒醒,走水了」
顧熙然差點憋出內傷,想都不想就發了火:「走開,別煩」
他的聲音低啞,驀然聽去像是睡意正濃,美景還當吵醒了他,他才發了火,但事急顧不得,還是繼續敲著門:「抱歉二爺,我問了說是馥馥齋那邊起的火,章姑娘受了驚嚇正在哭鬧,喊人備了車,說是即刻就要回家,可這大半夜的……」
章含芳要走,自然是件值得慶幸的事,但美景這話傳得真不合時宜,簡直就是破壞情調和氣氛,顧熙然惱恨道:「好得很啊,讓她趕緊滾」
美景在外一怔,不知顧熙然為何發這樣大的火,那語氣聽起來簡直像要殺人,再一尋思,低頭瞧見門縫底下透出的燈光,忽然就有點悟了,只覺臉上微燙,懊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子,慌道:「我……我知道了……我去傳話……」
她說著就轉身往外跑,慌忙中掉了鞋,正倚著門框提鞋呢,就聽身後的門「吱呀」一響,她回頭一看,顧熙然披著衣裳,順手帶上了門,面沉如水的走了出來。
傻子都看得出來,顧熙然一旦露出這種神情,就是真怒了,美景忽然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是慌著提上了鞋,低頭立在那裡。
破壞了舒歡的好事,她真是怨恨自己,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顧熙然此刻則是欲哭無淚,他很不想出來的,但醞釀到高潮的情緒,被這麼一攪,頓時就意興闌珊了,他和舒歡也想試著繼續,可是外頭那敲鑼聲一陣高似一陣,在靜夜裡聽起來分外刺耳,讓他那滿腔的yu火,立刻就轉變成了想要殺人的慾望,直接攬衣起身就出來了。
「打盆水來,要涼的」他的聲音裡還帶著激情的餘韻,但已經相對緩和下來了。
「是,我這就去。」美景扭頭就跑。
這時舒歡也已經將散亂一床一地的衣裳稍稍穿整好了,只是臉頰上還帶著未曾退去的紅暈,說不出是鬱悶還是鬆了一口氣,反正她有點不敢去回想方纔的情形,滿面皆是羞怯。
顧熙然返身回來,見她微垂著眉眼坐在床沿,情不自禁的就伸過手去捉了她散落下來的一縷發,繞在指尖輕吻了一下,這才將差點失控的怒氣深壓了下去,單手攬起她,俯身輕噬著她的耳垂,悄語道:「一會繼續好不好……」
舒歡偏著頭躲避他那會挑起她慾念的逗弄,斜睨而起的眼裡滿是盈然水色,她輕笑道:「二爺下回行事前,最好先燒柱高香,再翻翻老黃歷,我可不想再折騰一場……」
雖是調侃顧熙然的話,但說到最後,她音調愈低。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她甚至都採取主動了,可是……
這火起得太坑人了
想到此處,她才恍然驚覺自己將失火的事給忘了,忙問顧熙然道:「火勢如何,救下去沒有?」
顧熙然自然不知,接話的是端水進來的美景,她望向舒歡的眼裡滿是歉然愧疚,但還是有些憂心道:「夜半起的火,人都睡了,等發現時,火勢已有些壓不住了,這會還未救下去……」
舒歡聞言無語,她上回睡夢中不小心碰翻了蠟燭,點著了耳房裡的稻草,這還是火未徹底燒起來,就被老太君好一頓教訓,這回火要燒得猛烈了,該不會把這一筆帳,又清算到她頭上吧?
顧熙然用涼水洗了臉,心內殘餘的衝動才被徹底壓了下去,聽見美景這樣說,顯然也在擔心舒歡,微皺了眉道:「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美景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不是外頭高懸的花燈燃起的,而是從馥馥齋裡燒起來的,那地方,只怕此刻快成灰燼了。」
「章含芳」顧熙然忽然冷笑起來,道一聲:「走,過去看看」
好事被毀,可沒這麼容易就算了
他們說話的當兒,別院內其實早就亂作了一團,所有人都被鬧起來了,只是慧雲和賞心瞧見美景去喊顧熙然了,就沒跟進去,此刻候著他們出來,不用問也知道要去哪,忙提上了燈籠在前引路。
一路過去,還未靠近馥馥齋,就能瞧見那邊火勢滔天,簡直映亮了半個天空。
古代建房木料用的多,加上沒有完善先進的救火器具,看這架勢,火是沒辦法救下去了,整個馥馥齋都會被燒成一片白地,此刻需要擔心的是火勢蔓延,好在附近沒有什麼亭台樓閣,還有石子鋪的行道阻隔其間,應該不至於惹出大災禍,但不知道有沒有人被燒傷困住,顧熙然還是動了怒氣。
章含芳,她到底能不能幹點人事
才想到這個人,就聽見前頭有吵吵嚷嚷的動靜傳來,不到片刻,章含芳就帶著那些背抱著細軟物件的丫鬟們從花徑處轉了出來,看見顧熙然和舒歡,她微怔了一下,隨即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就爆發了出來,衝著他倆喝道:「讓開我要回家」
顧熙然微挑了眉:「此刻走麼?」
章含芳揚著頭傲意十足:「是立刻馬上你們這破別院,連覺都睡不安穩,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喜歡傲嬌喜歡鬧彆扭的人,真是很難伺候啊
別看章含芳擺出一副片刻都待不下去的樣子,其實她私心裡還是希望有人能挽留她的,畢竟夜半更深,即便帶了丫鬟和奶娘,趕路也很不安全方便,在車上睡一夜的滋味更是難挨。
只是她自個要走,別人幹嘛要自虐的死求著她留下來?
舒歡慢條斯理的抬了眼道:「好啊,不過走之前,表妹是不是先說說走水的因由?回頭太君問起來,我們也好答話。」
一句話,讓章含芳那凌人的氣勢洩了幾分,她支吾了一會,翻了眼道:「我怎麼知道,我都睡著了」
明顯說謊,但也沒人揭穿她。
顧熙然微微一笑:「不妨,表妹睡著了,還有守夜的丫鬟呢,讓她們說,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