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生歡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夜夜擁郎眠
    這女孩不願意開口,那麼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問清,想將她送回家去都不知道她家在何方,甚至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為了方便稱呼,舒歡只好暫時給她起了個名字,賞心。

    「賞心……」

    這邊舒歡正要想辦法引她開口,誰知才喚了一聲,就聽見笑聲從身後傳來——

    「啞巴啞巴,偷人菜瓜,被人看見,逮住狠打。」

    不用猜,唱這種幼稚童謠的人,除了顧熙和再沒旁人。

    舒歡無奈的回眼,看見他懷裡抱著一隻白色的貓咪,從門外衝了進來,跑到她們身旁就伸手去拽賞心的頭髮,速度快得舒歡壓根就來不及阻止。

    「呀——」接下來是賞心猝然出口的一聲痛呼。

    顧熙和得意的扯著她的頭髮道:「小啞巴,你倒是說話呀」

    「小四——」

    舒歡剛要喝止他,就見賞心扭過頭去,拖住顧熙和的手腕,張口就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這一口咬得,別說是顧熙和了,舒歡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看上去很痛的樣子

    顧熙和那扭曲的神情和尖銳的痛呼聲,又將這痛的程度很好的體現了出來,連他懷裡抱的那只白貓,都淒厲的叫了一聲,一竄而下,跑得沒了影。

    「臭啞巴,你鬆口」顧熙和的聲音,聽著像是要哭,揪住她頭髮的手更使勁了。

    賞心悶哼一聲,忍著痛,就是死咬著他不放。

    舒歡想要上前試圖分開他倆,沒想這兩人已經扭打到地上去了,貼著泥的滾,她根本就扯不開他倆,只好放聲喊道:「來人幫忙把他倆分開」

    院子裡鬧的動靜已然驚動了屋裡的人,舒歡再一喊,立刻就有兩名丫鬟跑了出來,一看這情形,慌得就上前去拉,唯有紀丹青閒閒的站在門檻邊,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溫和的望著這一幕,就彷彿在看自家院子裡打架的貓狗。

    及至兩個滾得跟泥猴一般髒的孩子被拉開,還在不甘的相互對瞪時,紀丹青就朝啞然無語的舒歡招呼道:「別管他們,進來喝茶吧。」

    ……

    舒歡看看氣得臉通紅,緊攥著拳頭彷彿還要衝上去的顧熙和,遲疑道:「這不管行麼……」

    倒是一名丫鬟抿著嘴兒笑道:「二奶奶,不妨事,他們鬧著玩呢」

    鬧著玩

    有這樣玩的嗎?

    只是再看身旁的人都不緊張,好像只有她大驚小怪一樣,舒歡也就不管了,反正架已經勸了,看那樣子,兩人也沒受什麼傷,要真再打起來,回頭再管也來得及,她就隨著紀丹青進了屋。

    這屋裡陳設簡潔,都是竹製的家什,當地置著三把坐上去會吱吱呀呀響的竹椅,一隻紅泥小爐上坐的水剛好沸騰,紀丹青就提了壺,不緊不慢的泡起茶來。

    待到將一隻茶杯推到舒歡面前時,他才微笑道:「這些日子成天打,勸不聽,只好事後替他們上些藥,好在這兩個孩子還知道輕重,下手不是太狠,沒留下什麼要緊的傷。」

    舒歡端起茶杯的手一頓,打這麼狠還叫知道輕重看來她是低估了孩子的承受能力,不過到底有點疑惑:「成天打?我怎麼沒見」

    她可是成天在這品竹軒進出的呢

    紀丹青一笑:「沒趕巧罷了,有兩回你才出門,他們就打了起來。也不為什麼,每回總是四爺想逗賞心說話,偏賞心就是不願開口,這倆孩子一個脾氣不好,一個性子倔強,誰也不肯退讓,惱起來就動了手。」

    這還真是極其特別的相處方式

    舒歡很無語的捧著茶杯看那裊裊白煙,再偷眼往門外瞟瞟,見倆孩子倒是不打了,一個坐在門檻邊,一個坐在竹影底下,由著丫鬟們替他們拍打身上衣裳,而先前那只竄走的白貓也不知打哪鑽了出來,橫在他倆之間,瞇著眼兒曬太陽。

    看見如此情形,她又覺得好笑起來,隱約明白為何這些天顧熙和去薔薇館的次數要比從前少上一些,原來他一有閒就泡在了這品竹軒

    也不奇怪,他打小就沒什麼玩伴,就算有同齡的丫鬟和小廝帶著他玩,礙於身份,哪個敢同他這樣較勁?都是哄讓著他,他自己大概也覺出沒意思來,如今碰上這個骨子裡帶著野氣的賞心,忍不住要去逗人家也情有可原,只是方式好像不對,分明是要同人玩的,最後倒變成欺負起人來。

    若真是這樣,紀丹青說的也沒錯,孩子們有自己的相處方式,用不著管他們

    舒歡回過神來,低頭輕啜了一口茶。

    這裡泡茶的水,用的都是清晨時在竹葉上收集來的露水,那淡到極至的竹香融在茶香之內,在她口裡徐徐散開,香氣縈繞在舌尖,微苦中回味出甘甜。

    她在這頭喝茶,紀丹青那頭伸手取了擱在一旁的畫卷,笑問道:「昨夜畫的?」

    「嗯。」舒歡點了頭道:「忽然有了感覺,一口氣畫了出來,也不知道好不好,這才拿來向您請教。」

    紀丹青展開畫卷看起來,還沒說好不好,先微怔了一下。

    舒歡一直關注著他面上神情,見他如此,不由忐忑道:「是不是畫得太拙劣了?」

    紀丹青還未開口,顧熙和就從外頭衝了進來,一邊伸手去端茶杯,一邊嚷道:「渴死了渴死了」

    他這樣喊,頗有點鬧事後自我解嘲的意味,但見沒人理他,頓時有點悻然,就湊到紀丹青面前跟著看那畫卷,不覺將顧熙然題在那畫上的字句念了出來:「夜夜……郎眠,何……私相……」

    不是他結巴,而是一共十個字,他有兩個看不懂,還有一個似曾相似但不確定

    這情況若要擱在別人身上,大概會罵一句,哪個沒文化寫的,居然這麼多白字但顧熙和壓根就沒認真念過書,看見不識的字,直覺的反應就是:「二嫂你是有多無聊啊寫兩句詩而已,用這麼生僻的字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學我那表姐,故作學識淵博麼?」

    舒歡一愣:「寫詩?」

    她沒寫啊明知道字不好,哪有可能自曝其短

    顧熙和還在搖頭晃腦的看著那畫,指著其中一字道:「這個是不是須字啊?好像寫錯了……」

    話音未落,那畫就被舒歡伸手一把奪了去,只是她在奪,那邊紀丹青還未鬆手,宣紙本來就不是太結實,竟然「刺啦」一聲被撕成了兩截

    舒歡再愣,心裡有些懊惱惋惜,但低頭去看畫時,這種情緒就在瞬間被她丟到爪哇國裡去了。

    只見被她握在手裡的那半截畫紙上寫著:夜夜擁郎……

    她大驚失色,再搶另半張紙,終於將那兩句詩湊了個完整——

    夜夜擁郎眠,何須私相會。

    詩句裡滿帶著調侃的意味,不用問,必定是出自顧熙然之筆,但與她從前見過的不同,不是工整清俊的小楷,而是灑脫自如的行書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兩句詩裡,顧熙和認不出的那三個字竟然是簡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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