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歡瞧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不過她沒平鋪直敘,而是先轉頭望住了顧熙然,道聲:「二爺」
顧熙然有心看她怎麼解釋,不動聲色的「唔」了一聲。
舒歡這才接著道:「我記得您說過,薔薇館後頭的溫泉池子是二奶奶專用的吧?就連四爺要沐浴,也得上別處去。」
顧熙然微微點頭道:「沒錯。」
聽他這樣回答,關媽**臉色就有點訕然起來。
舒歡不管她,繼續道:「章家姑娘是客,想必還不知道您定的這條規矩,我呢,又只當二奶奶不在裡頭,那池子裡自然是沒有人了,便走了進去,沒想無意中就衝撞了貴客……」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章家的人果然都同一個德行,她話猶未完,那關媽媽已急著打斷了她道:「既然是你家二奶奶專用的溫泉池子,你一個小丫鬟進去做什麼?」
舒歡微微一笑:「這位媽媽問的好我進去做什麼?自然是二奶奶要沐浴,我先進去將池子清理乾淨,要不這別院裡種的花花草草多了,誰知道是不是一陣風來,就吹得落葉殘花墜了滿池滿地,髒兮兮的讓二奶奶怎麼洗?」
她總算說了一句謊,但原本就沒想著揭了身份,何況顧熙然詢問她時,也有意無意的將她當成小丫鬟,這其中必有他深思熟慮的地方,她自然要照著戲碼往下走,再者關媽**囂張就是衝著她的丫鬟身份來的,總不好反差太大,叫人失望不是?
再往深一步想,溫泉池子原本就是要時常打掃清理的,這次幸好是她闖了進去,仗著與眾不同的身份和顧熙然的庇護,還能安然無恙,改天若是其他丫鬟闖了進去,難道她還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丫鬟被章含芳無端懲罰?自然是要先壓壓他們的氣焰,讓他們知道在別人家裡作客,也別太反客為主才對
不過她這話說出來,關媽媽越髮色變,原因無它,想起了章含芳的閨名,懷疑舒歡說的落葉殘花是意有所指,更甚者簡直就是指桑罵槐,但她好歹知道這僅是自己的猜測,偏偏舒歡又一臉的坦然,她要將這猜測往外說了,人家還道是她小肚雞腸想太多,因此只好忍著氣搶白道:「算你有理但我們姑娘沐浴時必定有人守在外頭,你又不是瞎子,能沒瞧見?還說是無意闖了進去,可見是在扯謊」
舒歡垂了眼道:「這事你要問佩玉去,你家姑娘讓她守在外頭,可是天知道她做什麼去了,反正我進去時外頭沒人,這也能怨我麼?」
關媽媽當時不在場,不知究竟,只聽她這番話,倒真沒什麼理虧的地方,頓時無語了。
舒歡接著對顧熙然道:「事情經過我都回明白了,衝撞了章家姑娘是我的錯,但我只知二爺是主,這才趕著回來向您領罪,沒想半路上就被這位媽媽給截了,倒也正好,就請二爺示下,該領什麼罪,我這就照辦。」
她一頭說,關媽媽一頭覷看著顧熙然的臉色,生怕他不給章家面子,讓人當眾下不來台,但心裡多少有點懊悔了,原先看自家姑娘氣成那樣,還當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想竟是這樣的小事,倒顯得他們有點小題大做了。
顧熙然聽完,很認真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這才同舒歡很有默契似的開了口:「既然是無意,那也怪不得你,再說表妹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不至於為了這樣的小事就重罰你,你去給她認個不是就成了。」
「對,對」關媽媽得了台階,鬆了一口氣道:「我們家姑娘行事待人最大方不過了,你隨我過去賠個罪就好。」
舒歡抬了眼睫,怯怯的瞟了她一眼,喊了聲:「關媽媽……」
關媽媽一愣:「怎麼?」
舒歡小小聲道:「我給你們家姑娘賠過罪了,但是姑娘看上去很生氣,定要讓我跪下磕三個頭,再去找管事的領四十大板。」
……
關媽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只怪自己方才誇章含芳誇得太順口了……
舒歡一瞧這臉打得太重,連忙遞個台階過去:「我呢,倒不是怪姑娘罰得太重,而是我們顧家,丫鬟們犯了偷盜背主的事,也不過是打四十大板再攆了出去,這兩家罰人的規矩不同,就讓我犯了難,思來想去,覺得我到底是顧家的人,還是得守著顧家的規矩才對,關媽媽覺得我這個念頭可有差了?」
關媽媽老臉紅作一團,扭捏著哼了兩聲,不好說她對,也不好說她不對。
戲唱到這裡,原本就該圓滿退場了,沒想忽然有個冷傲的聲音插了進來,咬牙切齒的道了聲:「狡辯」
舒歡抬眼一瞧,正主帶著丫鬟佩玉來了,也不接話,就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顧熙然淡淡的接了話:「原來是表妹,好久不見,但不知何出此言?」
他在顧家一向是個隱形人物,在親戚眼裡當然越發沒有存在感,章含芳打內心裡瞧不起自己這位二表哥,聽見他問話,理都不理,只傲然的望向舒歡道:「你怎麼不說你一個丫鬟,沒事穿著小廝的衣裳,喬裝改扮了欲行何事?」
「對啊」佩玉比章含芳早到一步,隱在那樹影裡聽見了大半段對話,此時藉機發難道:「什麼無意衝撞我看你是有意要污我們家姑娘名聲,這才扮作小廝,闖了浴池」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是非黑白都能瞬間顛倒
舒歡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丫的也太公主病了吧還有被害妄想症壓根就不認識她,吃飽了撐的都不會處心積慮去設計她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顧熙然在一起相處久了,多少會被傳染到一些腹黑特質,因此她心裡暗罵,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只平靜的答一句:「姑娘想太多了,我扮了小廝,只不過為了討好我家二爺,同姑娘當真沒有半點關係。」
這一句話出,不止章含芳愣了,其他人都浮想聯翩起來,就連顧熙然的臉都瞬間黑了下來——
好啊
這小丫頭都學會抹黑他了
什麼叫為了討好我家二爺?他可沒有這樣另類的嗜好
不過顧熙然的腹黑段數到底比她高一些,臉皮也厚如城牆,臉黑了一瞬就若無其事的笑起來,眼望著章含芳道:「怎麼,我喜歡瞧她穿小廝衣裳,表妹也有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