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別說！」紅芍忽然緊緊抓住我的手，眼裡是痛苦之色。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說不出來。
她的思量，我又如何不知呢？若是我，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吧……當我快要毒發之時，我不是也逃開沈毓了麼？越是在乎對方，就越是會將自身的缺陷看作是無法逾越的自卑。可是，若是真愛，誰又會去真正計較那些個事兒呢？由此可以看出，愛情中的女人，果然都很傻……
想了想，現在勸她也是無果，乾脆就先擱著，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來慢慢磨的，急不得。
於是，我連忙轉移話題，「紅芍啊，你這段時間受了很多苦吧……」一說起這個，我就難受了起來……
「蘇姑娘，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麼？」紅芍笑笑，雖然臉上有幾道猙獰的疤痕，可此時那猙獰之感也被她的笑容柔和了下來。
「你叫我小福吧！別蘇姑娘蘇姑娘的叫了，那多見外啊！」小福——這是我的朋友的專用叫法。
「嗯……好……小福……」紅芍淡淡一笑，嘴角卻不自然地抖了抖。
我乾笑。
覺得剛剛這個話題也不是什麼好話題，我撓撓頭，努力想出新話題，「呵呵……紅芍啊，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
「你說吧。」紅芍抬眸，唇微彎，清澈的眸子裡有著淡淡的光華。
說實話，紅芍其實是個溫婉型的女子吧，然而初次見到她時，她確實給了我「蛇蠍美人」的印象呢，現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反差好大。
現在的她，給我的感覺便是——溫柔的紅。
「那個……你是怎麼進入霜宮的？你說是因為霜宮宮主夜星？」被蘇在水救時，她並未入霜宮。
紅芍點點頭，道：「你救我之後，他們的追殺並未停止，我仍是四處躲逃，一年後，我又被他們逼上絕路，那時是在一座山上，剛好碰上了外出採藥的主上，在我快被逼下山崖的時候，主上救了我，並且問我是否要加入霜宮。當時我已是走投無路，霜宮的確是個去處，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報恩……主上救了我，我自當為他效力。」
我歎口氣——紅芍這個女子，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善良麼？這並不貼切呢，那麼，有一顆極其感恩的心？
不過，這時我突然有了個疑惑，她怎麼會遭到追殺呢？不知不覺，我就將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紅芍微微一愣，然後稍稍恍惚了下，就別開目光，道：「因為他的母親想讓我從這個世界消失……這樣的話，我就不會成為他的阻礙了……」
阻礙？！怎麼會呢？只要紅芍離開不久夠了麼，怎麼還要做得這般絕？！除非……除非她的存在對大哥的母親來說的確是個巨大的威脅……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有什麼事那麼重要以至於必須殺了她大哥的母親才會安心？
不過，看來這種做法是起了反作用呢，大哥肯定就是因為紅芍的離開而做了道士的……嘖嘖，大哥還真是癡情吶！
這件事紅芍這邊問不了，我就找機會去問大哥吧！我深深地看來紅芍一眼，道：「繼續吧。」
紅芍微微晗首，「後來，我就留在了霜宮，習武，讀書。當時正是我二十一的年紀，雖已過了最佳習武的時期，但因為我從小練舞，身體柔韌，練開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基本功，師傅又說我的骨骼十分適合練武，加上我很努力的學習、練習，進步十分之快，五年後，我就坐上了堂主的位置。」紅芍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
見她嬌羞的模樣，我不禁壞壞地打趣道：「沒想到咱們紅芍姑娘這麼厲害啊！」
紅芍臉一紅，嬌嗔道：「哼，姑娘真是在笑話我呢！姑娘可是十四歲就是右護法了！而且還是江湖上有名的『拈花仙子』，人人聞之怯膽！」
汗……這算是在誇獎我麼？我無語地望了望天。
「呵呵，那些個事兒我早就記不到了。」
「是麼？啊！姑娘，你恢復記憶啦！」紅芍驚喜地說。
我吞吞口水，倒是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會付出雙倍的代價……」猛然間，這句話在我腦海中一遍一遍的迴響，沁雪那又涼又雅的聲音，像揮之不去的魔音一般橫在我腦中，讓我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姑娘，你怎麼了？沒事吧？」紅芍關切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像是打破了魔障一般，將我從寒意中拉了出來。
我衝她笑笑，道：「沒事，別擔心。還有啊，剛剛不是才說了麼，叫小福，別叫姑娘。」
紅芍微微側頭，道：「我真的不習慣……」
「那……隨你吧……」反正我總有一天會叫你嫂子的，你遲早會改口……我是這麼堅信著。
「那個……姑娘……」紅芍扭捏地說。
「嗯？」
「那位沈公子……與你……是什麼關係啊？」紅芍偷瞄著我。
我有些赧然，但還是認認真真地說：「我們是戀人。」
「啊？」紅芍臉上滿是驚訝，「雖然我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最終還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沒想到是真的呢……姑娘，你真的忘了宮主了麼？還有那個什麼……谷幽珉？」
於是我又想到了一個令我糾結的問題，現在讓紅芍幫我答疑剛好合適。
我搖了搖頭，有些忐忑的問：「紅芍，這個問題先擱著，我問你，你可知道到原來我與宮主的關係如何？是……哪種關係？」
紅芍眼神複雜地注視著我，半晌，道：「姑娘喜歡宮主，這是宮裡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
「……」是這樣麼？我吸了口氣，可是在蘇在水的記憶裡，谷幽珉佔了絕大多數啊！而沁雪的，好像只有淡淡的一截而已……
想起了蘇在水房中的那張「不見」，我微微歎口氣，「能給我說詳細些麼？」
紅芍點點頭，「姑娘曾經為宮主擋刀。」這可以理解為忠心啊！
「姑娘曾經因為有人不識好歹爬上宮主的床而大發雷霆，並且，很……殘酷地懲罰了她。」這個可以理解為對尊敬之人的保護！
「姑娘曾經對宮中所有人宣佈……宣佈……你喜歡宮主……」
額……這個……
我抹了把冷汗——難道蘇在水真的喜歡上了沁雪？！這個其實是非常可能的，十幾年的相處，要說是沒有感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況且蘇在水和谷幽珉在一起時，兩人都還小，谷幽珉可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可那時的蘇在水根本就不懂愛情……也許她對谷幽珉只是親情也說不定……
可是，那個過了這麼多年依舊嶄新的香包怎麼解釋？只是懷念嗎？是類似於對母親之物的那種珍惜麼？
「那……沁雪對我如何？」
「宮主他，只是利用你罷了……」紅芍憤憤地說，「他只是需要右護法，而不是你！」
是麼？他當真是那麼絕情的人？我不相信！每個人都是有感情的！況且……我明明看到過他含有很多感情的眼神……還有他隱隱約約對蘇在水的保護……
好吧，雖然看起來還是傷害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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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談話呢，沈毓他們卻已經告知要吃飯了。
眼見著沈毓端上一盤青菜，一盤玉米，一盤土豆絲，還有一盤雞肉和一盤兔肉，我口水已經翻江倒海了！
那色澤，那香味！真是看不出來沈毓還有這一手呢！以後可有的吃了！哎呀，想多了想多了！現在還是想吃東西為妙，我肚子裡的餓猴兒都快大鬧天宮了！
抓起筷子便要猛吃，忽然手被打了一下。
我不爽地看著沈毓，狠狠地瞪他，「你幹嘛？！」我都快餓死了！
沈毓好笑地挑眉，漂亮的眼睛閃過一絲揶揄，「怎麼，餓成這樣了？你看看你，手這麼髒，還不快去洗洗？」這丫，怎麼這種事也要管，活像他是個老保姆，而我卻還是個小孩子似的！
我不服氣地低頭一看，這才見手上的確……額……不是很乾淨……是在路上弄髒的呢……
正要不爽地起身，忽然想起剛剛紅芍的手被我摸過，我便笑瞇瞇地說：「紅芍，和我一起去吧！」
不料大哥立馬回絕：「不行，紅衣還是該少走動些！紅衣，你坐著，我去給你打水拿毛巾來。」
我不禁咋舌——大哥溫柔起來可真是體貼的要命啊！
紅芍瞳孔裡有光芒微微一閃，但還是沉了下去。起身，她冷冷地說：「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訕笑著瞟了眼大哥，心裡暗暗地說：大哥，不是小妹我不幫你勸她，實在是紅芍她現在的態度很堅決，紅芍這個人看起來很柔弱（小福：？？？），其實心裡面十分固執……這個這個……道路是很漫長的……
不過大哥並沒有將心思花在我這裡，他輕輕歎口氣，目光雖然有些受傷，可還是淡淡地笑著，嘴裡吐出的話卻是十分霸道：「不准。」
紅芍不看他，起身便要拉我同去。
大哥一雙聚峰般的眉緊緊地皺起，最終無奈地妥協，道：「那我陪你去。」
紅芍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從他身邊走過。
我抹了把冷汗——大哥，你前途堪憂啊……
和沈毓對視一眼，見他正有趣地看著我們。
我扔給了他一對大白眼——你丫怎麼幸災樂禍呢！
沈毓無辜地眨眨眼——我沒有！你要相信我，真的沒有！
我繼續翻白眼——相信你才怪！你個大黃鼠狼，眼神這麼狡詐！（以下省略N個字……）
於是我和紅芍在前面慢慢地走著，大哥在後面亦步亦趨，生怕出了什麼錯。
回來後，我便大開吃戒，好好地祭了下五臟廟。哎呀，沈毓的廚藝不錯嘛！
我邊啃著肌肉，邊對沈毓伸出個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說：「黃鼠狼，沒看出來你廚藝挺好的嘛！」
沈毓先是迷茫了一下，自己比了個大拇指的樣子，然後好笑地搖搖頭，我才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什麼意思。
「好吃麼？」沈毓閒閒地夾起一塊兔肉，慢慢地咀嚼著，動作十分優雅。
我忙不迭點點頭，但看到他得意的神情後，立馬劇烈地搖起了頭：「誰說好吃了！這麼難吃！」
「可你明明吃得很開心嘛！」沈毓衝我眨眨眼，極無辜的樣子。
我哼哼了聲，道：「要不是快要餓死了，鬼才會吃這種東西呢！」
「是麼？」沈毓可惜又傷心地歎了口氣，兩肩一聳，眼中狡黠一閃，極欠扁地說：「可是這些菜都不是我做的啊！」
誒？誒誒誒？？？判斷失誤？！
我忙堆起諂媚的笑看向大哥，卻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注意我們，一門心思全擱在紅芍身上呢！
不過，這樣真好……（小福：是啊是啊，真好，你大哥沒聽到……）
我看著大哥眼中滿滿的柔情和紅芍眼底的難過、自卑、愧疚，還有深深的幸福感，心裡好柔，也隱隱地擔憂……
「喂……黃鼠狼，那你幹了些什麼啊？」我嚴重懷疑他是打醬油的。
沈毓笑瞇瞇地說：「端盤子！」
我抽了抽——剛剛怎麼就一門心思地認為這菜是沈毓做的呢？！真是失敗啊失敗！
嗯嗯，肯定是因為我潛意識裡認為大哥是個道人，不會弄葷菜的緣故……一定是！絕對是！而沈毓那傢伙貌似很多方面都很強，寫字、琵琶什麼的……哼，不過沒人品，爛人一個，就知道欺負人！（小福：喂喂……）
沈毓忽地打了個小噴嚏，不是很想，但我卻聽到了。
我心虛地覷了眼沈毓，埋頭，吃飯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