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掌櫃,我看最近店裡的人都不像是普通人啊……」櫃檯上,小超摸著下巴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
「有這個閒心來這裡聊天還不如去多伺候幾個客人!」我瞪了他一眼,這個小超,逮著機會就偷懶!
「可是掌櫃的你看,那幾個人身手都很矯健額,步子也很輕……」
「你武功都不會,懂個什麼!去去去,幹活去,別在這裡偷懶!」
「掌櫃的……」小超苦著臉。
「嗯?店裡這個月的手頭有點緊啊……」我拉下臉,面無表情地撥著算盤。
「我去我去!」小超立馬打了個冷戰,一溜煙地跑了。
「哼……」我撇撇唇,得意地看著小超開始忙碌的身影——有錢就是王道!
其實我心裡也是很疑惑的,小超所說的話是屬實的。最近的客人,看起來並不像是一般的百姓,身體健壯,神采奕奕,並且他們就像是有目的地聚在一起。若真是這樣,他們聚在這裡有什麼目的?又會是什麼事要發生了呢?連川月也來了這個地方……再加上最近金翎會活動頻繁……
「……鴛鴦雙煞太狠毒了吧!」客人甲的聲音穿透力實在很強,一下子便打斷了我的思路,我朝他翻了個白眼,磨磨牙。
「可不是嘛!一夜之間把人家一家給滅光了!這種武林人士滅人家門的慘事已經好久沒發生了!」這是客人乙。
「是啊,還記得十七年前兩大家——越家和蘇家也是一夜之間被武林人士滅門了呢!」等等,我凝眉,蘇家?
「對啊,那可是太慘了!兩家竟然會同時被滅門,而且連兇手是誰都沒找出來!」
「哎,說起那個時候真是……」
……
聽完他們的談話,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們談論的蘇家,十有八九就是蘇在水一家……原來那是十七年前發生的事,當時蘇在水五歲,那麼現在……蘇在水已經二十二了???
這個認知,讓我有些吃癟——還以為是穿到了小姑娘身上,沒想到蘇在水竟然還比我大兩歲!
哎呀,要少活兩歲呢,虧了虧了……(小福:喂喂,你怎麼老抓不住重點啊!)
不過說起來,那個越家竟然和蘇家同時被滅門,是巧合還是……和蘇家有相同的仇人?
還有剛剛被打斷的那些思緒,加上鴛鴦雙煞……某些零零散散的信息漸漸平湊起來,我靈光一閃,難道……
我倒吸口涼氣——恐怕是要變天了!
自從有了要變天的認知後,整個人一天都是心神不寧的。開始還覺得該通知一下沈毓才行,可後來轉念一想,連我都知道了的事,皇帝和沈毓肯定也是知道的,用不著我多管閒事,於是這個念頭便作罷。
還是開始準備今晚的行動吧,今天是倒數第三天了,再不行動就沒命行動了……
難得小婷中午睡午覺沒有纏著書生,我趁機找到書生和他討論店裡的事,談完店裡的事,又閒聊了起來。
談著談著便扯到了小婷身上,說到小婷,我歎口氣,道:「小婷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對人家!」
書生撇撇唇,道:「你就別再說那丫頭了,光是聽到她的名字我就覺得煩。」
「噯,你也不能這樣,小婷很可愛的。」我癟癟嘴——這廝也是個不識好歹的貨色。
「有麼?沒覺得!」書生冷哼一聲,「倒是你,那天說的還有十天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八九天了。」
我握著茶杯的手一僵,繼而笑道:「書生,以後,這個店就靠你了。」
「……嗯……」
「今晚我就會走,因為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從明天起你就當沒有認識過我這個人。
「……」
「喂……」
「……嗯……」
「認識你們我很開心!」
「嗯……」
「明天幫我告訴若璞,我很感謝他。」
「嗯。」
「好啦,我去準備東西!今晚讓王大廚給我們做桌好吃的!」
「好。」
……
後院的馬棚裡,一群馬一字兒排著,個個都高大威猛,精神十足,然而,馬棚的最邊上,卻有某頭又瘦又小又病態,簡直是為了襯托而存在的。
沒錯,那「某頭」便是此刻正在慢悠悠嚼乾草的花花綠童鞋。
「喂,花花綠,你牙口還挺不錯嘛,這麼大年紀了還咬得動乾草!」我笑瞇瞇地看著正半瞇著眼睨著我某驢。
「喂,我跟你說啊,我今晚就走了,以後就回不來了,你要不要流個淚啊什麼的?」我戳戳他的耳朵。
某驢抖抖耳朵,打了個噴嚏。
「呵呵,花花綠啊,你跟了沈毓多長時間啊?聽說你是他以前的坐騎耶!哈哈,實在是想像不到他騎毛驢時的樣子啊!哈哈哈……」
某驢乾脆閉上眼,一心一意嚼乾草。
「花花綠啊,你放心,我離開後他們還是會對你好的,要不我叫人把你還回去?」
花花綠不屑地一甩頭,飄下幾根驢毛。
我摸摸它的頭,歎口氣,道:「花花綠呀,你這算不算是貞女情節呢?幹嘛忠貞於沈毓那個黃鼠狼啊,你要是早些時間跟了我,我保管你天天都有……青草吃!」
某驢抬抬蹄子,鄙視地象象徵性地踏了兩腳乾草。
我抖抖眉毛——這丫蹄下踏這麼歡,嘴裡還吃那麼歡……
「花花綠……再見了……」我拍拍它的腦袋,歎口氣,轉身辦其它事去了。
沈毓的驢,再見了!
吃罷晚飯,我便靜靜地坐在屋子裡等待著子時的到來——那時月黑風高,正是離別時!
隔著院子看向對面,那是若璞的屋子,此刻正燈火跳躍,橙色的光柔柔地從窗子裡沁出來,那般靜謐和平和。
這時忽然有人敲起了房門,我起身打開門一看,竟是書生。
「我只說三兩句話就走。」
「嗯?進來說吧。」
「不用了,我是來告訴你……」
「什麼?」
他舒口氣,微笑,書卷氣質的面龐柔和了不少,「湯蘊。」
「嗯?什麼?」我有些不解。
他展眉,卻不再說話,逕自轉身離開了。
什麼嘛!這麼拽!湯蘊是個什麼……我一怔,明白了,繼而衝著他的背影大聲說道:「我記住了,你的名字,湯蘊!」
他瀟灑地擺擺手,扇子一展,快步離開了。
湯蘊……我不禁彎彎嘴角。
屋子裡突然傳來窗子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噠」的聲音——是腳步落地的聲音。我一驚,立馬回過頭,一瞥,便是移不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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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瞪大眼——是我眼花了麼?那麼熟悉的眉眼,那麼熟悉的身影……
明明滅滅的燭光下,他站在暗處,一雙眼極溫柔地望著我,嘴角微翹著,是個暖暖的弧度,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又彷彿沉靜的永遠不會說一句話。他仍舊是一身白衣,俊逸瀟灑,如墨傾下的青絲在耳邊調皮地紛亂著……
誒?那是……梅花麼?還是……我一驚——他又受傷了?!該死的!
我心一緊,立刻奔將過去,見他背上又是幾個口子,一時間又怒又心疼,見到他的欣喜全被壓了下去!
將他拉至燈光處,我才發現他臉色蒼白,手微微地顫抖著。
「你這個白癡!怎麼又受傷了!就不知道好好愛惜下自己麼?你這個……」
「噓……」他虛弱的聲音止住了我的聲音,我恨得牙癢癢,卻也只能住了嘴,憤憤地盯著他。
「我去叫若璞……」我捏捏拳頭,轉身欲走,卻被他拉住了手。
我回頭,「先處理傷口。」
他微笑著搖搖頭,道:「先讓我看看你……我想你了……」
我臉一紅,輕罵他:「都受傷了還沒個正經,大色狼!」
他只是微微一笑,一臉疲憊,然後將我輕拉入他的懷抱。
他的懷抱,依然是那麼溫暖。我埋在他胸膛深深吸了口氣,心裡湧上股濃濃的心酸。
是心酸。
下巴被輕輕勾起,我有些慌亂的眼神撞入一汪深深的海洋中。想是受了傷的緣故,他的手指微涼,襯出了我臉上的熱。
他的眼神,深情,溫柔,小心翼翼,還有一股欣喜和放鬆,我不由自主地沉溺,沉溺,乃至於忘了他還有傷在身。
不知是何時,嘴裡被餵進了一刻丸子,又甘又苦,有辛有酸。我難受地皺皺眉,欲要吐出來,卻被他微涼的手指點住了唇,然後他搖搖頭。
呆呆地看著他,我乖乖地把藥吃下去了。
見我聽話地吃下了藥,他暖暖一笑,然後,一張俊臉漸漸放大,最後——兩眼一翻,倒在我身上!(小福:咳咳,有米有人想歪了啊,有米有啊,肯定有吧,哈哈哈……)
我一驚,立刻將他放在床上,一陣手忙腳亂,忙喚了若璞過來。
聽到若璞說他只是太累了才會昏過去,傷勢並無大礙,我舒了口氣。
剛把被子給沈毓蓋好,兩隻手同時一緊,一隻是沈毓無意識地抓著我,眉微皺著,另一隻手便是被若璞抓了把脈去。
「怎麼了?「我疑惑地看著若璞,見他的眉緩緩舒展開來,面色也漸漸喜了起來。
「沈兄果然厲害!小福,你的五十六散已經解了!」若璞讚賞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毓。
我不明所以,道:「怎麼回事?」
若璞微微笑笑,道:「前幾天沈兄說要去霜宮給你搶解藥,我還一直擔心來著,霜宮本來就不好找,更不好出入,守衛又多,又不知道解藥放在哪裡的,簡直是困難重重,機會渺茫,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解藥帶回來了!」
我已是呆住了——剛剛那顆藥便是解藥吧,沈毓是如何知道我中毒的事?
我看向若璞,他目光閃了閃,道:「我認為,他還是該知道的……」
我歎口氣——早該知道的,若璞既然會將我的行蹤告訴沈毓,也告訴他的定會將我中毒的事。
「你什麼時候告訴他的?」
「你住在沈府的時候……」
那時就已經知道了麼?我有些驚訝,既是那時候他就知道了,為何不說出來?
像是知道了我的疑惑似的,若璞歎口氣,說:「知道你中毒的事情後,沈兄說若是你知道了他知道你中毒的事,你定不會讓他去霜宮拿解藥的。因此,這件事最好先瞞著你,讓你干自己想幹的事,等他把解藥拿到了再來找你。」
我驚訝地看向沈毓,「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要離開沈府的事?」
若璞點點頭,道:「他說,讓你離開一陣子也好,你不在身邊,他就不用擔心聰明的你將他的打算看出來了。」
我微微有些顫抖,不禁吞吞口水——沈毓,你為我,竟是做了這麼多麼……
看來,包袱裡的那些銀票也是他放的吧……我還以為是惠兒放的,想想也是,沈家再有錢,惠兒也不可能「一擲千金」啊!換了沈毓就不一樣了……
他不但冒死為我拿解藥,還要順著我的心意走,還讓我有機會做自己想做的事……
眼淚不知何時盈滿了眼眶,滿滿的,滿滿的,就如我心中的感動和愛意……
忽地腦中精光一閃,我看向若璞,道:「是不是,你也是有意到這裡來的?根本不是遊走四方給百姓看病才到這裡的,是不是?」
若璞微微一怔,繼而點點頭,道:「我也要繼續研究五十六散,若是……萬一沈兄失敗,我在這裡或許還能想些辦法……」
我吸吸鼻子,心裡一陣陣暖流劃過——沈毓,若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