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我已經坐在飯桌上大吃特吃了起來。
肚子填了一半,我放慢速度,瞥了一眼眼中滿是驚異的孜然,不禁暗暗偷笑——她是被我的吃相給嚇到了吧!
「宮主剛剛說,我想知道什麼你就告訴我什麼。」我挑起塊排骨餵進嘴裡,咬得「咯啵咯啵」地響。
「奴婢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她笑笑。
換句話說,她不知道的就不會告訴我。問題是,我怎麼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沁雪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吧,看著一副出塵的樣子,實際上可真夠狡猾的!而這個孜然也是個聰明的主,不好對付!
「錦思是你姐姐還是你妹妹?」想了想,我決定層層深入。
「是我姐姐。」
「哦……」我繼續夾起個排骨,掃了一眼所剩不多的飯菜,笑嘻嘻地問:「你不吃點麼?」(眾:集體鄙視!)
孜然搖搖頭,說:「現在是下午,我吃過了午飯。」晚飯還沒到點。
「那就算了吧!」我一臉可惜地點點頭,「為何你和你姐姐干的職務差這麼多?」一個是間諜,一個丫鬟。
她目光閃了閃,略低頭:「姐姐武功好,而我……武功一般。」
是麼?沒有武功的蘇在水只需拿個武功不濟的丫鬟看管麼?還是說,她根本就在撒謊?
我偷偷瞄了眼她的小身板,見她手指上連一點繭也沒有,不禁皺了皺眉。
也許,她會是個出乎我意料的丫鬟呢……
我繼續大嚼排骨,「你和你姐姐感情好麼?」
「好。」孜然彎彎唇。
「那她去了谷家莊你會不會想她?」
孜然就笑了,小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說:「想啊,她在宮裡的日子我會過得很好,真是想死她了!」
我挑眉看了看她,把筷子伸向了豬蹄。
「宮主便是在她那裡得到了我的消息麼?」我在外晃悠了那麼久沁雪都沒來找我,怎麼就在認識了錦思,我揭去了人皮面具之後就找來了?並且,自從我揭去了人皮面具,身份就是蘇在水了,錦思根本沒什麼機會碰到我的,而那段時間,我時常都會碰見她,那便只有解釋了——錦思是在故意接近我,觀察,不,監視我。原來那段時間竟是有兩個「人動監視器」啊……我苦笑。
不過,這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錦思是不認識戴了面具的「我」的。
「這個,我不清楚。」
我在心裡諷刺地笑笑——果然是「不知道」的都不會告訴我了。
「這樣啊……那你可知道當初宮主是怎樣懲罰我的?」
「賜死了小柳,然後讓你戴上了霜宮特製的人皮面具,在我們均是不知情的情況下,讓你以月色的名字做丫鬟。」
「你們都不知道?」我有些驚訝,停下了伸向紅燒肉筷子。
「當時我們確實是不知道的。」
「為何要瞞著你們?」
「我也不知道。」孜然抱歉地看著我,「不過,也許原來的西堂主紅芍知道。」
「紅芍?」我沉吟一瞬,「她怎麼臉上多了那麼多疤啊?好像也被削了堂主一職吧?」
說完話,我立刻發現自己露了馬腳,馬上補充道:「看她臉上的疤,應該是新弄出來的吧。」
對,就是這樣,我「失憶」了,對她以前的相貌沒印象,不過可以看出她的傷疤是新的。
她眼中雜色一閃,然後斂了眸子說:「開始以為她殺了你,宮主大怒,狠狠地懲罰了她,現在看來,原來她是放走了你。」
放走了我???開什麼玩笑!她明明就是要整死我來著!而就我的人,應該是那個妖孽才對吧!
腦中突然顯現出紅芍有些悲涼和失望的臉,我抬起手,繼續夾菜。
還是先聽聽她們怎麼說,畢竟那個妖孽後來有沒有救我只是我瞎猜的。
「那為何你們不找我?」按照霜宮的實力,找我應該不難。
「因為,最開始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就連宮主也相信了。」
沁雪他相信我死了?騙鬼的吧!怎麼著也要見到屍體才會相信吧!而當時我已經帶著「屍體」逃跑了。
大概是看見了我眼中的懷疑,她笑笑,說:「你若真想知道就去去問問紅芍吧,她現在是宮裡掃地的。」
掃地的?我腦中精光一閃——看來,沁雪對蘇在水還是有些情分的。蘇在水犯了他最忌諱的背叛之罪,他卻不堂而皇之地懲罰她,而是暗地裡懲罰,並且一直沒有降她職,換句話說,便是懲罰完之後蘇在水還是可以做右護法,這是留給了她一條路;而紅芍卻是直接將之毀容,並降職,幾乎是沒有餘地的。若要說他是覺得蘇在水還有利用價值而留下她更是不可能,因為蘇在水現在連武功都沒有了,而紅芍至少還有武功,說起利用價值還不如紅芍!這樣看來,沁雪是存了私的。
又扒了幾口飯,我抹抹嘴,拍拍脹鼓鼓的肚子,放下思緒,準備先睡一覺。
然而,這時卻有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來者一身上下都是花樣打扮——不是花姬又是誰?
花姬正滿臉怒容地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盯出個洞來。
我撇撇唇,懶懶地說:「是你啊,歡迎歡迎。」
「你……你竟然這麼快就出來了!是誰帶你出來的?」她絞著花帕子,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我同情地盯著她手中的花帕子,說:「你說呢?」
她臉色一變,顫著唇說:「宮……宮主?」
我彎彎唇,笑瞇瞇地點頭,「不然你以為是誰有這個權利把我放出來?」見她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我繼續:「你是多久回到宮裡的?」
她咬唇不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依舊笑,「是剛剛才回來的吧!一回來就聽說了我已經回宮裡來的事。」然後就衝動地跑了過來——依著花姬的性格,還有對這群子古人消傳播息的能力。
「除了宮主,還有誰能這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帶個人回霜宮?」回霜宮道路的曲折我是看在眼裡,並深有感觸的。
她此時已是無話可說,只是可憐了那根花帕子。
「話說,」我走到她面前,發現蘇在水比花姬略高點,不禁有些得意,仗著一丁點身高優勢「俯」視著她,覺得自己彷彿心氣也高了起來(小福:劇烈鄙視!),「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方才到暗牢裡就是是所謂何事?現在到我這裡來又是所謂何事?」
她臉色一僵,悻悻地開口:「就是看看……」
「看看?」還真是來「看看」呢!在暗牢的時候是想看看我狼狽的樣子,到伊人閣便是心裡不爽,不服氣,想給我點顏色看看吧!
「你好好的興致啊……」我揚唇,腹誹著:奶奶的,這蘇在水究竟是怎麼把花姬給得罪了?
花姬再度張張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一跺腳,憤憤地離開了。
看著她憤憤而去的背影,我不禁哼哼兩聲——老娘不發威,你把我當病貓!
我揉揉鼻子,笑嘻嘻地回頭,見孜然正愣著看我,臉色複雜。
我抖抖眉毛——剛剛好像有點過了……
不過我也沒太在意,因為我現在更想知道花姬和蘇在水之間的事情!
於是我開口,道:「你可知道我和花姬之間到底有何糾紛?」
「回姑娘,只知道關係不好。」
我嘴角抽了抽——說了等於白說。
摸摸下巴,我挑眉,「孜然,帶我去找紅芍。」
「是,姑娘。」孜然曲曲腿,恭敬地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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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紅芍的時候,她正揮著掃把掃雪,將道上的雪掃到兩旁,騰出一條乾淨的道兒來。
這是一個空曠的院子,冷冷清清,看樣子像是根本不來人的地方。說好聽點,門可羅雀;說難聽點——鳥不拉屎!
我找了個借口把孜然打發走了——當然,孜然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然後立在一旁看紅芍。
她的動作很嫻熟,看來是幹了一段時間了。
她馬上就發現了我,怔了一下,然後驚喜地笑了。沒錯,是驚喜的笑了。
這個驚喜,讓我有些消化不良,畢竟對她最深的印象便是「蛇蠍美人」——雖然她現在並不美,看起來也十分溫和。
「你……怎麼……」我頓了頓,組合了一下詞語,但半天也想不出個別的,只好說:「你不是要殺我麼?」
她眸中的光暗了下去,咬咬唇說:「蘇姑娘是我的恩人,我又怎會恩將仇報呢……」
恩人???我詫異,「既然我是你恩人,你為何還要殺我?」
她有些無措地抓著手中的掃帚很是猶豫的樣子,這個樣子的她讓我有些好笑。
孜然說她是為了救我,是麼?現在看她這副有些笨拙的樣子,我還真有點相信了。
「那是為了救你,置之死地而後生。」紅芍道,話語裡隱隱有些委屈。
「哦?」我來了興趣,忙問:「到底怎麼回事啊?就從……我救你開始吧!」
她點點頭,輕歎了口氣。
「七年前,奴婢曾被人追殺,眼看將被逼入大江中,恰逢姑娘見了拔刀相助,這才保了我一命。」
七年前?那時蘇在水還小呢,小小年紀就能救人了,不愧是霜宮右護法!
「那時你就在霜宮了麼?」
「沒有,我在那之後過了一年遇到了前任宮主才進霜宮的。」
「前任宮主?」我腦中閃過那張妖孽的臉,不過馬上又否定了想法。
她點點頭。
「那你是怎樣救我的?」發現有偏題趨勢,我連忙把話拉回正題上。
「當時你戴上了人皮面具,大家都不知道,我本來也是不知道的,後來偶然發現你背上的雪印我才知道。」
我皺皺眉,道:「雪印?難道你們沒有麼?」
她又輕歎口氣,想是在感歎我「失憶」後什麼都忘了。
「有,可是,你的不同,不知是為何,我來之前你的雪印一直未紋,是我到了後才幫你紋上去的,而我正好將雪印紋在了一顆紅痣的旁邊。」
她看了我一眼,繼續道:「我發現了你是右護法後,不知怎麼的花姬也知道了。你平日裡待手下很嚴格,曾經多次得罪花姬,雖然她一直沒說出來,並且還……跟你關係很好……」
跟我關係很好?這是在我變相地說我識人不清麼?
她偷瞄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反應,就又繼續說:「她便想趁著那次機會裝傻除了你,同時,她也多了遷升的機會。
「那段時日,宮主對你的態度很冷漠,還經常折磨你,動不動就用刑,並且他好像在處理事情,不久就出了宮去。宮主一走,花姬就囂張了起來。我怕她會加害於你,又考慮到宮主最痛恨被別人背叛,你怕是以後很難過,便想了個辦法把你弄出宮去了。」
她微微斂目。
「那你到底怎麼把我弄出宮的?」這霜宮可不是那麼容易出的,就算是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也還得有個屍體才是啊。
她像是知道我心裡在想些什麼,淡淡一笑,那猙獰的疤痕竟也不再難看了,「霜宮裡有一個習慣,便是死了人後直接扔到山下,以化屍粉處理。」
「化屍粉?」什麼玩意兒?
「霜宮一向在藥物上有些研究,化屍粉便是不久前製出來的,灑在屍體上,一刻鐘後便開始化屍。不過……」她瞇了瞇眼,「化屍粉最是見不得水,遇水則藥力盡失。」
山腰……化屍粉……水……
加上我剛穿過來的時候,被扔大山的時候……
某些信息在我腦中漸漸拼湊出來——
原來如此!竟真的不是妖孽就的我!我不禁又要感歎紅芍的聰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