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毫無意外的,「花婆子狂言不會喜歡上谷莊主」的話題成了眾人焦點,我每走到一個地方便有人指指點點。
除了無語,我真的沒什麼想法···
又是中午,我拿了把蒲扇,再次到泉邊的樹下坐著乘涼,順便數數日子。
數日子,這是我現在做得最頻繁的事。
今天一過,就只剩下十二天的時間了吧——或許是第二次毒發,或許就是我生命的終結了···
沒想到,這裡已經有人了。
不是仙半仙,竟是谷幽珉。
他正慵懶地靠在樹幹上,聽到我來的聲音時,微微抬了抬眼皮。
一看到他,我便想起了那個小男孩。只是,眼前的這個人,太冷漠了···
「聽大哥說,你喜歡呆在這裡。」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對啊,這裡很涼爽。不是有句話叫做『大樹底下好乘涼嗎』?」
「那在我這棵樹下好乘涼嗎?」他忽地睜開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蠢!」他吐出一個字,然後又閉上眼睛。
我歪歪嘴——怎麼又招惹他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在我看來,他的心思才是難以捉摸嘛!
「好,我蠢,莊主大人英明,奴婢有事先行告退了!」算了,不和他計較!我走!(小福:你計較得過他麼?鄙視···某花:我說,你這個當「娘」的咋地就這麼不待見我捏?非要掀我老底麼?)
「我聽見他們說的話了。」他半瞇著眼望天。
我立刻明白他說的是「花婆子狂言不會喜歡上谷莊主」一事。
「我···」我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說,說沒有?可我明明就有;說有,可那樣又挺尷尬的。
「你真的說過?」
哎,這個···算了,就實話實說吧,他還能把我怎麼著?
「是···」
「說的真心話?」他追問。
「···是。」我低下頭,有些難堪。
「那你要記住自己說過的話,永遠都不要喜歡上我。」他偏過頭來,明明夏日陽光甚好,照得他一臉光華,可我卻感到一陣寒意緩緩侵入,幽深而綿長。
我微怔,脫口而出:「為什麼?」
他勾勾唇角,略帶譏諷的說:「因為不可能。」
「你叫花福?」一個問句,成功地滯下了我的腳步。
我回頭,強笑著說:「是啊!你若沒事我就···」
「過來!」他朝我危險地瞇瞇眼。
我憋屈地走過去。
理由還是那句話——人在屋簷···咳咳,說得嘴巴都起繭了···我在心裡狠狠地罵自己沒骨氣。
鄙視自己啊鄙視自己!
「給我扇扇子。」他淡淡地命令到。
於是我就開始扇扇子了——人在···咳咳···
陽光正烈,四周的知了不停地鳴叫,愈發的給山莊增加了夏日的氣息。
我為他打著蒲扇,無聊地打著呵欠。
他倒是好,美美地睡上了午覺。
仙半仙今天也沒來,明明前兩天中午來這都能看見他的。
丫鬟們經過時,都會往這邊使勁地瞟,但卻沒人上來打招呼,我十分驚訝。後來才知道,若沒急事發生,谷幽珉在睡覺的時候,任何人都是打攪不得的。
否則,稍有谷莊主不如意的地方,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可是現在的我並不知道這一點。
於是,手實在很酸的我,打算停一會,偷偷懶。
反正他都睡著了!
我放下扇子,揉揉肩膀和手臂,到泉邊捧起一捧涼水澆在臉上,頓時便覺得全身舒爽了起來。
「呼···「我愉快地舒了口氣,忽然感覺有人在戳我。
我愣愣地回頭,見谷幽珉正饒是有趣地看著我。
腦中一白,我嘿嘿乾笑兩聲,不自覺地退後,再退後,再···
「噗通!」涼意包裹全身,我一下子掉在了泉水裡。
這泉水不是很深,,剛好能到我腋窩。我站穩身子,抹把臉。
其實心裡還是很爽的——夏日裡泡涼泉的感覺,真是很不錯。
「你,」谷幽珉涼涼地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那把我洗澡水弄髒了。」
洗···洗澡水?
「怎麼可能是你的洗澡水?你難道在這洗澡?」怎麼可能嘛!怎麼也要找個隱秘的地方吧!這裡隨時都有人經過啊!
「這水是從我的洗澡池子裡流出來的。」他說。
頓時我有種反胃的衝動——老天爺,現在我正泡在他的洗澡水裡哇!
一想起我還經常把它當甘泉來喝···
我快速爬上岸,找了個地方便「哇哇哇」地吐了出來。
天吶!我竟然喝了人家的洗澡水哇!這和吃了蒼蠅的感受真是一模一樣啊!
當我終於一臉輕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存在——
此時的谷幽珉,正一臉鐵青地看著我。
我想,我的死期到了···
可是,換誰不這樣啊?!喝了別人的洗澡水··嗚嗚嗚,你們能接受麼?
我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卻見他別開眼去,快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誒?什麼情況?
一陣陰影從天而降,他的衣服帶著股竹的清香覆蓋下來。
我才猛然覺悟,前些日子在陽泉時,陽泉氣溫不熱,穿著並不少,所以當時落入陽泉後沒感覺,而現在在畢連山上,天氣炎熱,衣物本就穿的少,剛剛一落水···
鼻子一酸,我心裡有種淡淡地感動。
回過神來時,已經沒有了谷幽珉的影子。
於是,我「弄髒」他洗澡水的事,不了了之。
可是不久我又想起——那水是他已經用過的了,他憑什麼還說我「弄髒」他洗澡水?!
嗚哇哇,虧大了哇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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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又後悔了,因為當我第二天從被窩裡醒來時,屋裡已經坐了個嬌小的身影了——君姑娘。
她正背對著我,長髮傾瀉如瀑,著一身鵝黃的衣裙,喝著早茶,一派優雅十足。
我揉揉眼睛,扯扯頭髮,邊打哈欠邊說:「以怎嘛欸那擾就來咯哇?(你怎麼一大早就過來了啊)」
她轉過頭來,嬌俏的臉上一片寒冰。冷哼一聲,她漂亮的眼裡閃過憤恨,「花婆子···」她一字一頓地咬牙道,「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吧,不許打穀幽珉的主意!」
我點點頭,一臉茫然,「我知道啊,我也說過不可能喜歡上他的嘛!你放心吶!」
「放心?」她諷刺地笑笑,說:「你倒還真是叫我放心啊!谷幽珉可不是誰都能給自己衣服的!看來我還小看了你,你本事倒還不小嘛!及感染連谷幽珉都勾引的上!」
這時我才頭腦清醒過來,想起昨天的事。
懊惱的捶捶頭,我怎麼昨天就沒注意到這個問題呢?!昨天肯定又是被人看見了,今天還不知道又會多出什麼八卦來呢!
「哎呀,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谷莊主當時只是看我樣子太狼狽罷了!你別多想!」
「哼,他什麼時候那麼好心了?我看呀,是你手段使得高明,說不定你若再使點手段,他可就不止脫一件衣服了!」
我汗,想像力太豐富了!正欲解釋,她身子一晃,一下子便來到我面前,伸出纖纖玉手一把掐住我脖子,稍稍用力。
呼吸變得困難,我努力想要掙脫。哪知這君姑娘看起來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實際上玉手如鐵鉗般有力,我根本掙脫不了。
奶奶的,她該不會殺了我吧!我腦中一白。
她小嘴癟癟,大眼中恨意積蓄,泉水般的嗓子變得尖細起來:「哼,近看你的臉蛋,長得倒還不錯,可是,要比起我來,還差的遠了,真想不通他怎麼會對你那麼好?!前幾天的夜宴上為你出頭,你偷聽我們談話能完全沒事的回來,如今竟還脫下自己的衣服為你遮身!我可從來沒見他對其他人這麼好過,除了那個蘇在水!」
蘇在水?原來,果然是他!但是我不認識他是正常,他不認識蘇在水倒是十分不正常了!明明他喜歡的那個人應該就是蘇在水吧,就算蘇在水長大變了很多,他也不應該完全沒感覺才對啊!
奇怪啊!
話題回歸,君姑娘也想的太多了吧,他對我做的那些,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啊!她反應這麼大,也太愛吃醋了吧!
我在心裡不以為然,一徑將君姑娘化為醋罈子中去。
然而現在我最擔心的還是——她不會真要殺了我吧?!
看來我就要淪為別人愛情的犧牲品了···突然靈光一閃,我淡定下來,努力吐出句話:「聰明···的女···人,把力氣···花···在男人身···上,愚蠢的···女人···才···把力氣···花在女···人身上···」
「哼!」她一把一扔下我,一個耳光扇來,然後大吼道:「我才不需要你來說這些話!」
怎麼,幹嘛這麼激動,說到她心坎裡去了?想想,她是個聰明的女子,應該是知道其中的道理的,然而,她卻假裝自己不明白——是在麻醉自己麼?告訴自己只要沒別的女人在,谷幽珉遲早有一天會愛上她···呵呵,一直騙自己,如今卻被我說了出來,自自然會大怒的。
其實,谷幽珉有一天會愛上她,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她怒目圓睜,一隻手伸出手指指著我,雙唇發抖,很是生氣地說:「你這個賤女人,我警告你最後一次,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跟谷幽珉有任何牽連,否則我可不會像今天這麼簡單!你會生不如死!」說罷她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起身欲走。
我十分忿然,感情她把人命拿來玩的?!
「在你眼中,人命就這麼不值錢,讓你可以部分青紅皂白,就為了那麼點小事而殺人嗎?!」我怒道。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冷冷地看了我兩眼,「哼,在我眼中,只要跟谷幽珉掛上鉤的事,都是大事!」
我無語,只能歎氣。
「練點穴,首先要練手指。你看啊,出手要快、狠、準!」
仙半仙一遍邊給我做著示範,一邊講解。
我在一旁瞎模仿,竟還真的十分有感覺!有的時候竟然可以一步到位!
「看來,你的這具身子以前會武功。」仙半仙摸摸鬍子,瞇眼說道。
我看看粗糙的手,點點頭——最開始就是這樣認為的,只可惜我不會使,也沒有跟陽兒一起在沈毓那學武功,現在看來要是我早點學,說不定現在已經可以使上一招半式了!
哎呀呀,失策啊失策!
不過,現在學也一樣,雖然時日不多了,學學武功也算是充實生活吧!我苦笑。
這兩日,每天傍晚我便跟著仙半仙學點穴,記穴位,倒是勾起了我對武功的興趣。從小起我就對電視劇中的俠女十分崇拜,前些日子太過於消極,竟連這個俠女夢都忘於腦後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為了能安心學習,我和仙半仙找了個較為偏僻的地頭作為練習的場地。
此處綠樹環繞,夾雜幾株翠竹婆娑,煞有幾分鬥場的味道。
然而今天,卻是多了一位不速之客——谷幽珉。
我無語,仙半仙怎麼把他給叫來了?!
「怎麼,不歡迎?」谷幽珉眉一挑,閒閒地走了過來。
「不是···」我擺上笑臉,腳卻稍稍往後移動。我斜了眼仙半仙,見他正無辜地癟癟嘴。
我一邊在心裡鄙視仙半仙,一邊打著哈哈,「莊主,你怎麼過來了?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忙啊。」他站定,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那你怎麼有空···」
「我累了,過來睡覺。」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一個旋身,轉眼間他已穩穩地躺在背後的一棵大樹上了。
我抖抖眉毛——感情他這是專門來睡覺的?可是,這莊子上上下下這麼多樹,他幹嘛非要來這邊?
「我要在這練點穴,可能會吵到你,你還是···」
「你想讓我換個地方?」他上身坐起,饒是好笑地樣子。
「額···也許···」我咽嚥口水,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怪異。
哪裡怪異了?我皺眉。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他聲音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霎時我便覺得氣場壓了下來,「你一個下人,還敢叫我換個地方?!」
我恍然大悟——就說怎麼奇怪來著!原來因為我此時的身份只是個婆子,而人家是莊主來著!
我憑什麼叫他走?
我歎口氣,對仙半仙努努嘴,說:「那仙半仙,我們換個地方吧!反正這谷府這麼大!」
仙半仙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