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雨後,空氣格外的涼爽,我冒雨送信回來,王媽多給了我幾文錢,說是她過意不去。
我正往回走,忽然聞到混沌的香味,一絲一絲地傳入鼻中,誘人極了。
肚子開始不聽話地叫了起來。
吞吞口水,我不停地說服自己,不要去不要去,可腳還是不聽話地朝那邊走去。
混沌的香味越來越濃,我舒服地吸了口氣,愈發覺得餓了起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對自己說。
我把錢放在桌上,要了碗混沌。小販把碗往桌上一放,十分輕蔑地看了我兩眼,便轉過屁股就走了。
我的心思全放在混沌上了,根本沒管小販的態度。
美美地吃著混沌,鮮肉在舌尖打著轉兒,馥郁芳香,嫩滑爽口。我吃得很開心,認為這就是幸福了。
我從小就是孤兒,老乞丐將我養大,我把他當做父親看待。他會給我取個名字,雖然不好聽,他會教我世上的道理,他會讓饅頭給我,可是,他從不抱我。我不奢求像街上的小孩一樣有糖葫蘆吃,有糖人玩,可是我希望他能給我一個擁抱,一個溫暖的擁抱。
那是我從有記憶時起就深深渴望的。
他最常掛在嘴上的話便是:「女人是養不家的白眼狼,總有一天會咬你一口,痛得你心子被掏了般!」我不明白為什麼,不明白他為何會那樣說。他總給我講他年輕時的事,總會提起他愛過的那個女人,總會很氣憤地罵那個女人臭婆娘,然後凝視天空,目光漸漸變柔。
我真的不能理解···
小販一直催我,後來還對我推推嚷嚷的,我十分氣憤,咬了他一口便拔腿跑了。
哼,狗眼看人低!我又不是吃白食,給了錢的,想吃多久就吃多久,你憑什麼趕我走?!
我踢著石子,埋頭走回尾巷。
可此時一個灰白色的身影已經佔據我的小窩了。
昏黑的夜色下,那個白影安靜地坐著,雙手抱膝,頭埋著,蜷成一團,看起來倒是蠻可憐。
雖然很是同情他,但我此時怒火大盛,心想著:哼,現在連我的小窩也要佔了!
「喂,起來,喂喂,起來起來!喂,這可是小爺的地方!喂…」我踢了踢他。
一張滿是泥的臉抬起來,睡眼朦朧的。
「你···「半晌,她開口,聲音清脆悅耳。我立馬渾身警惕了起來——她是個女的!
此時,老頭子的話分外清晰地在我腦海裡響起——「女人是養不家的白眼狼,總有一天會咬你一口,痛得你心子被掏了般!」
女人是養不家的白眼狼,總有一天會咬你一口,痛得你心子被掏了般!
我打了個寒戰,不敢多留,拔腿就跑。
出了胡同,我在街邊坐下,突然想到——我怕什麼?!哼,不就是個女的嘛!女的多了去了,我還怕她一個?!
於是我又往回走,哪知她卻在地上發抖!
我抖起膽子走過去,隱約聽見她在說話:「冷···好冷···」
她緊縮著身子,瑟瑟的發著抖,著實很可憐。
老頭子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於是我緊張地發著抖將她抱住。
突然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好親切···好像老頭子死後就沒有這種感覺了···
我從未擁抱過任何人,不知道擁抱是什麼感覺,可是,當我抱著她的時候,心裡面是從未有過的幸福感。
是我對擁抱的渴望太強烈了麼?是我孤單太久了麼?
我不知道。
只知道腦中突然有個念頭——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雖然我不知她是什麼長相,是什麼背景,是什麼性格,為什麼身上有鞭痕和血跡,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但這個念頭一起,便開始瘋狂地蔓延,幾乎貫穿了我的四肢百骸。
這是我最瘋狂的念頭,最瘋狂的舉動了···
我希望留住她,就算以後一起當乞丐也好。
於是我真誠待她,竭力對她好。
我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卻不料她也是個流浪者。
我心裡竟是鬆了口氣——也許,我還是沒辦法纏著一個大家小姐——當然,最開始我猜她也不會是,畢竟她此時是多麼落魄···
呵呵,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這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