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是一個小白領,薪水說高不高,說低也不太低,不少同學都很羨慕她。因為在大家眼中,她不僅有一份好工作,還有一個好老公,那個名叫王愛國的男人,在人前表現的格外體貼,也不能不讓別人羨慕。在外企當小白領,一個月收入也算是不低,羨慕她的人自是不少,日子過得也有滋有味,比起很多人還在為大米白菜發愁來說,她也算是相當幸福了。
是啊,很多女人一輩子追求的,不就是一份輕鬆且收入頗高的工作,愛自己且愛著的老公,聰明且又有出息的兒子麼?除了她還沒有兒子之外,她的生活簡直是完美的。
只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也不能例外。
經濟危機之後的通貨膨脹,貨幣兌換美元的持續升值,讓她能拿到的訂單卻在急劇下降。她親身經歷過3次經濟危機,每次經濟危機帶給她的,都不是美好的感受,雖然經濟危機之後都是機會多多,但是誰又有前後眼呢?把握不住機會的人,總是佔絕大多數的,她也必然如此。
收入的減少,支出的增加,讓超前消費情況嚴重的這對夫妻陷入了嚴重經濟危機,剛買了沒有幾年的房子,也已經換成了鈔票,支付了各種賬單。
而他那不爭氣的丈夫,更是人模狗樣在前,吃喝嫖賭在後,花心還不說,更是欠了一屁股的賭債,以至於高利債主天天堵著他們租住的房子門口,別說本來就已經沒有了家,即便是有家,此刻卻再也回不去。
夜深了,韓雪在考慮著去哪個朋友家裡將就一宿。她的那些朋友,幾乎都打擾遍了,這世道是現實的,當你狀況不好時,很難有人雪中送炭的人,時間久了,朋友們的臉色也變得不再那麼友善了。俗話說的好嘛,久病床前無孝子,連兒子都靠不住,這些親戚朋友的,還有誰能靠得住呢?
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她心裡非常難過,日子過成這樣,生活變成惡魔,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或者只能認命吧,人生不過夢一場,今朝有酒今朝醉,這種話她現在才有了深切的體會,這種體會是一種徹骨的痛。
或者離開他吧,她想了很多次,但每當她想起離開的時候,便會心痛,為了他,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僅她的父母不要她了,或者說她不要她的父母了,她還背井離鄉,到一個沒有一個朋友的城市裡,從頭開始打拼。這還罷了,婚後的日子,如噩夢般的日子,她總是在咬牙堅持著,她總是在幻想著,這個男人會好起來的,他只是現在心情不好,過幾天,就好了。
無奈,無助,絕望。她甚至想用結束生命的方式結束掉噩夢,但她始終沒有能夠鐵下心來邁出那一步,活著,只要還能堅持,便堅持著吧。日子過成這樣,那個男人還在花天酒地的揮霍著她的工資,還在不顧死活的到處借債,讓她,對生活的未來,徹底失去了希望。
她都不知道她還在堅持什麼,即便離婚之後判給她一半債務,也未必是多麼嚴重的問題,她雖已年過30,但依舊年輕,而且她有能力,即便她不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但也絕對稱得上標緻。不愁找不到愛她的人,不愁賺不到錢去償還債務。何況她身邊的蜜蜂並不少,只要她願意,哪一個都堪稱完美。
或者是幾世的緣分讓她和他走到一起,或者是上輩子,她欠他的,這輩子要用自己的命去還吧。要不然,她怎麼會容忍他,她怎麼會為了他放棄那麼多?她沒有辦法給自己答案,她只能把原因歸結於此。
手機響了起來。
「喂。」她看到這是她老公的電話,她的語氣自然不會很好,而且充滿了怨憤。
「你在哪裡呢?」那邊的男人聲音充滿了溫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也覺得非常舒服,這是久違的感覺。她喜歡這種感覺,從認識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愛上了這種感覺,哪怕是最黑暗的夜裡,哪怕是最陰冷的角落,只要有他溫暖的問候,她便熱血沸騰起來。只是,他已經很久沒有給她過這種感覺了,她甚至已經忘記了還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
「在公司樓下呢。」她的語氣也好了很多。不論心裡多麼怨氣,不論身體多麼疲憊,在這種溫暖的感覺裡,她總是很容易便安靜下來。
「回家來吧,沒事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消息。
「真的麼?」韓雪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是啊,難道真的沒事了麼?不敢相信啊,噩夢終於結束了麼?悲慘的日子離開了麼?那可,太好了。
「真的。」那邊的語氣非常篤定。
韓雪很高興,雖然心底最深處有些隱隱的不安,甚至心臟也有些微微的酸楚,但她依舊希望這是真的,當然,她相信這是真的,至少在這一刻,她寧可相信這是真的,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如果說那裡可以稱之為家的話。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些日子來的堅持,也很值得。
在她即將推開家門的瞬間,她的心臟猛然一痛,彷彿被什麼重物撞擊了一般。她愣住了,潛意識裡一股危險的信號襲來。她把這些歸結於她的第六感。要知道,女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銳,有些人的第六感更是敏銳的變態。開門進去麼?或者轉身離開?心底的痛和不安,煎熬著她。
她不敢相信門的那邊會有危險,那實在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可怕到她無法承受。因為,這將否定她一直以來的堅持,這將否定她堅持不懈的忍讓和付出,這將否定她的過去,也將否定她的未來。
她不願相信,她愛的人,會帶給她危險,但她心底卻幾乎肯定的知道,這危險,是確切的,是肯定的。
她還是打開了門。在這一剎那,她彷彿下了一個決心,或許是自己前世欠他太多吧,若他帶給她危險,那便全都給了他,從此,自己也就安心了。
果然,打開門之後,她發現她的家裡,除了她老公之外還有另外3個男人。這3個男人她認識,其中一個便是借貸給她老公的高利債主,另外兩個,也都是他的酒肉朋友。只是,王愛國遠遠的躲在屋子的角落,蜷縮在那裡,不敢看她一眼。
詭異,非常詭異的情況。心底的痛,變成劇痛,如針扎。這是被出賣的痛,這是心底下的痛,這是靈魂深處的痛,痛得她麻木,痛得她放棄了任何反抗。她歪歪斜斜的便要往屋裡走。
屋裡那那3人早看到韓雪進來,一把把韓雪拉進屋裡,「匡!」的一聲,那屋門便被緊緊的關閉。隨著這關門聲,韓雪心中「光當」一聲,一個什麼東西破碎了,至於破碎的是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覺得疼,很疼。她內心裡還有一點點希望,那個蜷縮在角落裡的男人,那個她把一切都給了他的男人,那個她此刻唯一的希望。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韓雪沒有驚慌失措,她也不想掙扎,在進門的那一刻,她早有了心理準備,她知道門後的危險,她放棄了,開門的瞬間便已放棄了全部的希望,除了心底的那一點點期盼。何況她掙扎也沒有用,她的力量,不會是這3個大漢的對手,這3個人,都是搏擊界出名的高手,她沒有任何機會可以掙脫,除非那個男人站出來,她還能有些希望,但,那個男人依舊蜷縮在那個角落,甚至連目光也不看她一眼,就好似她和他無關一樣。
心痛麼?不!
這3人扭著韓雪的胳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繩子,三下五除二,便把韓雪五花大綁起來,更是從什麼地方找了塊什麼布頭,塞在韓雪的嘴裡,即便韓雪想要掙扎,再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王愛國蜷縮在角落裡,對這一切的發生,好似都沒有看到一般,而雙目緊盯著他的韓雪,心底裡那一絲期盼,也在迅速的破滅著。
那3個人把捆綁好的韓雪丟在了一邊,衝著王愛國便走了過去。冷,從沒有過這樣冷的感覺,從沒有過,哪怕是離開父母的那一天,她也沒有感覺到這樣的冷。被拋棄的感覺,冷冰冰的感覺。
「張哥,我把韓雪交給你了,咱們的帳一筆購銷了吧?」王愛國的聲音顫顫巍巍,卻在韓雪的心中如晴天霹靂一般,震耳欲聾。已經知道了結果的故事是無趣的,但親耳聽到自己已經知道的結果,依舊讓她不知所措。
這一刻,她確信的知道,她被她愛的人,出賣了。她甚至再也找不到一絲逃避的借口。或許,這樣更好吧,一段孽緣,就此結束,難道不是很好麼?即便前世欠他再多,這一世,也還清了吧?
為了這個男人,她不惜違背父母的意願,和父母斷絕了關係,也算是私奔吧,而且還是高級版的私奔。為了這個男人,她放棄了那個,還有那個,還有那個非常優秀的男人。為了這個男人,她不惜拚命的工作,拚命的賺錢養家。
為了這個男人,她付出了她的全部。
活了33歲,卻是如此結果,韓雪突然覺得很諷刺,很好笑。她想大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留給她的,只有苦澀。
她不能否認,這個男人長的高大,帥氣,陽光般的笑容深深的吸引著她的心,她也不能否認,他的力量,他的臂膀,讓她感到安心和踏實。她能和他在一起,也是被他深深吸引的緣故,除了這些,他還有那深情的眼神,和說不完的情話。
她不是美女,至少不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她並不醜,她和丑這個字不沾邊,但也不過就是比常人好一點,看著舒服一點而已。把她放在人群裡,是最容易被忽視的一個。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看上她,她甚至覺得自己能和他在一起,是她的幸運。
幸運麼?她想說:「狗屎!」但她說不出口,不僅僅因為嘴巴被嚴實的塞住,還因為她的心已經麻木。
她從沒有任何掙扎,是失望麼?
不,是絕望!
「是啊,一切都一筆勾銷了。」張哥,就是那個高利債主,衝著另外兩個人一努嘴,那兩個人會意的衝著王愛國逼近過去。
「張哥,張哥,您這是幹什麼?」
「我麼?你猜猜?」張哥臉上掛著笑容:「我是在為你老婆報仇啊,呵呵,呵呵。」
隨著張哥的笑聲,那兩個人一人一棍子,王愛國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親眼看著那個男人倒下,韓雪沒有痛苦,也沒有喜悅,只有無盡的輕鬆。不管因何而起,不管結局如何,至少,她已經把這一切,都放下了,在她心裡,不再有一絲的份量。
「裝起來。」張哥一聲令下,那倆人拿過一個超大的皮箱,韓雪被捆綁在一起的身體,很輕鬆的裝在了皮箱裡面,接著她便感覺到了顛簸,好似是在下樓一樣,沒過多久,她聽到了汽車的馬達聲,她知道,她被這些人,綁架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再次看到陽光的時候,她已經在某個醫院的病房裡,只是,她被關在了一個房間裡,是不可能讓她出去的。
在醫院裡她並沒有遭受什麼虐待,醫生還有護士還給她做了不少檢查,她很想知道他們要對她做什麼,但心灰意冷的她,已經放棄了任何抵抗,認命後的待宰羔羊,便是如此了。
開始的時候她還不清楚為什麼會把她帶到這裡來,待得檢查越來越多,她突然有一種確切的預感襲上心頭,「難道?難道他們是要我的器官麼?」
她相信她的第六感,她的第六感從來都是非常敏銳的。
在兩天後的下午,她的預感被證實了,一位頗有社會地位的富翁,嚴重雙腎衰竭,急需換腎,卻找不到腎源,只有韓雪的腎符合要求,於是,韓雪此刻在這些人眼裡,便是這位富翁的腎臟。至於他怎麼會知道韓雪的腎臟符合要求,想必也是拜那個男人所賜吧?看來那個男人打她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半天了。
腎臟壞死的病人找到合適的腎源是很難的,一個腎找到需要的病人,同樣不是容易的事情,這,不是一天半天就可以做完的。
韓雪突然覺得自己非常搞笑,天底下沒有誰比她自己還要可笑。她不知道她自己值多少錢,但她知道,在那個男人的眼裡,她除了是個肉體之外,便只是一個可以賣錢的器官。她被他賣了,還要替他數錢。
韓雪被麻醉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來。她甚至不希望自己還會醒來,她不知道醒來以後還不會做噩夢。
在手術室裡,她哭了。
不甘麼?還是什麼?
或許是對自己的譏諷吧!
如果前世欠他的,一切都還完了吧?
如果還有來世,希望不要和他有任何糾葛。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