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纏 西風自涼 第四十章  心累
    同時,高大的身子朝著她傾軋而來,汐奚忙伸出兩手去攙扶,「你怎麼了?」

    掌心觸及到的地方一片濕膩,滿滿的浸透手掌,路聖爵將穴位封住,暫時止血,「快將我想法子送出五月盟,一旦搜查,我們誰都逃不掉。」

    汐奚忙將他扶到桌子邊,腳踝不小心踢到凳子上。

    「汐主子——」

    「惜翎,既然晚宴取消,我想早些歇息,你先下去吧。」她率先開口,讓惜翎想要推開門的動作頓下。

    「是。」

    「九哥,這樣不是辦法,」汐奚找來一件衣衫,小心地撕成碎條後將他手臂上的傷包紮起來,「你看外頭的架勢,應該很快就會搜查過來。」

    燈火通明,隔著厚厚的一堵牆仍能感覺到火光炙熱,路聖爵一條手臂寒冷如冰,「不能硬拚,一個時辰內,我武功盡失。」

    面上閃過驚慌,汐奚連忙端來一盆清水,將沾滿血漬的雙手清洗乾淨,「九哥辦事一向慎重,今日,怎會如此大意?」

    「昨日一夜風流,都說女色近不得,這話果然不假,」路聖爵見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掌,語氣調侃,「你信嗎?」

    汐奚側目,眼見情勢緊急,並不和他玩笑,「你轉過身去。」

    「做什麼?」

    白淨的衣衫因方纔的攙扶而血漬斑斑,汐奚步伐輕盈,取來一套乾淨的衣裙,「快點。」

    「就這樣換吧,女人的身子我看多了,還不都一樣?」路聖爵血已止住,身子卻仍然虛弱的厲害。

    殿外,腳步聲紛至沓來,緊緊挨著,忽明忽暗的天空被整個照亮,突來的強光,彷彿要撕開那層薄紗,宣洩怒放。

    「爺!」外頭守衛悉數跪下行禮。

    汐奚滿面怔忡,掌風揮出,將房內燭火熄滅,路聖爵正色起身,黑漆漆一片,實在找不到棲身之處。

    玄釁走到殿門跟前,「今夜會有一場惡戰,吩咐下去,嚴加防範。」

    「是!」

    呼吸,緊一陣,緩一陣,連續著像要斷開一樣,高大的身軀壓在殿門前,黑色的陰影伴著他低沉的聲音逼近,「汐奚——」

    裡頭並未答應,男子雙手覆在門上,猛的用力推開。

    「爺——」汐奚突兀開口,一陣窸窣後,委婉啟音,「妾身有些不適,想早點休息。」

    「掌燈。」玄釁沉聲命令,話語中揣摩不出分毫喜怒,房內,隨著他尾音的落定而通亮,舉目望去,白色的紗幔垂掛至地面,遮住其後旖旎。

    汐奚不得已,只得小心地掀開簾縵,將腦袋探出去。

    「今夜園內不會太平,早些歇息也好,」玄釁走上前去,汐奚抓著白縵的兩手不自覺抓緊,心裡格外緊張,男子站定在三步開外,黑邃的眸子睨向她身後。大掌,緩緩落於腰帶上,「既然這樣,我也該就寢了。」

    她貝齒輕咬,躲在那層紗幔後的雙肩不自覺輕顫,半跪的雙膝急忙正起幾分,「爺,妾身今日身子不適……」

    「汐奚,你有事瞞著我?」男子一頭墨發披在肩下,邪魅的眸子一瞬不瞬定在她臉上,那樣的語氣,分明已能猜出幾分答案,卻還是想要她親口說出來。

    她想也不想,決絕萬分地搖下頭,「妾身只是覺得,新夫人初來五月盟,妾身不能這樣夜夜霸著爺不放。」

    鬆開的腰帶落在男子手掌心,精緻的狼圖騰盤旋著,異樣寂寥,玄釁將五指收攏,那條腰帶被握的泛出褶皺,手指更是因用力而灰白。薄唇抿起後,勾了下,他收起動作,一氣呵成的將腰帶順著精壯的腰身環上去,緊扣。

    汐奚吞嚥下緊張,雙手不敢用力,生怕不小心將手中紗幔生生扯落,洩露了裡頭的風光。

    「汐奚,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他下巴輕揚,面容桀驁。

    她螓首對視,乾澀的嘴唇費了好大的勁才啟音,「妾身知道。」

    「不後悔?」他黑亮的眼眸猶如星空浩瀚,突然沉了下去。

    汐奚忽覺心口砰然一擊,幾許苦澀,夾帶著意味不明的疼痛,就那麼蔓延至全身,她避開男子的直視,毅然開口說道,「不後悔。」

    尾音,抖個不停,緩緩停停,始終找不準一個能落定的地方。

    「好!」玄釁一字鏗鏘,邊上,燃起的火燭發出磁磁聲,紅淚滾燙的順著燭身滑落,那突然的亮熾將男子側過的半邊俊顏襯得越發陰鷙,杵在榻前的身子突然上前,汐奚防備地瞪大雙眼,如臨大敵。

    一雙大掌,連帶著白色的紗幔,將她的雙肩一起握在溫暖的掌心中。

    玄釁俊顏陰霾,縮在白紗後的女子,竟然光著兩肩,未著寢衣,十指緊收,汐奚不曾痊癒的傷口因收到牽動而泛出陣陣隱痛,「爺?」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只要玄釁將帳簾掀開,她和九哥便都完蛋了,一雙孱弱的雙手,能勉強將他們藏在一起的身體擋住,卻擋不住玄釁該有的懷疑。汐奚別無它法,人算不如天算,如果真要那樣,她也只能認命了。

    大掌從她肩頭鬆開,卻並未收回去,撥開的力道想要將那帳簾掀開。

    汐奚下意識緊壓著,她目光懇切,輕聲開口,「爺,你相信妾身嗎?」

    玄釁居高睨望,眼眸內有些刺痛。

    見他不開口,汐奚咬著下唇的貝齒輕啟,她聲音乾裂,略帶急迫,「留在你身邊,就是永遠,爺,你信我一次好嗎?」

    「你讓我信你什麼?」

    「回到東宮,今夜,不要留在這裡。」汐奚眼中氤氳上一層模糊,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某種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

    撥開的大掌,最終,收了回去。

    汐奚整個人一鬆,差點癱軟在地。

    她並沒有十分把握,可偏偏是這種奢望,玄釁竟然答應了?

    落下的一顆擔憂,為何卻沒有絲毫雀躍之情?反而,越發沉重,壓得自己整個心頭喘不上氣來。

    他,同她,早就是注定了的,從蓄意的接近開始,便是一場局。

    留在你身邊,就是永遠……

    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她知道,不會實現,永遠不可能。

    玄釁轉過身去,每走一步,汐奚就眼見著他們的距離拉開一步,那麼近的距離,想要拉攏,卻是何其的難?

    堅硬的腳步在走出不遠後,頓下,男子鳳目輕垂,踩住的步子向後退去,只見綿軟的毛毯上,一朵血漬齊聲怒放,如火燃燒。

    相信?

    他一聲冷哼,大掌緊握,俊顏咻地轉冷,男子單手甩開袍角,大步走出了寢殿。

    汐奚雙手這才鬆開,整個人向後栽去,脫下的帶血衣衫已被塞到床底下,由於來不及換上寢衣,她只能僅著一件肚兜。隨手將錦被扯過來環在胸前,少了遮蓋,路聖爵索性將身子撐起來,「還好,躲過一劫。」

    「不然,」汐奚眉宇間的擔慮越發濃烈,她雙膝屈起,面容凝重,「我們必須想個萬全之策,他,絕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不管玄釁方纔的是真情還是假意,可她早已學會了留有一手,學會了計算,汐奚將腦袋靠在床架上,不免為自己感到幾許悲哀,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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