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娘娘,奴才打聽過了,近段時間無人敢進出梅閣。梨園中人自然不敢為梅妃作詞。」
「那會是誰?」玉環叩桌深思。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她默默念道,眼中的困惑突然煙消雲散,「能寫出這麼精妙的句子,只有他了。張公公,去請李白先生到沉香亭來了。起駕,本宮即刻去那裡等他。」
「娘娘,」張韜光猶豫道,「您私自召見他,恐怕有些不妥。」
絹「只要他敢來,就沒有什麼不妥。」
說完,玉環起駕去了沉香亭,果然不多久,李白就來了。
他為人光明磊落,是一個對規則不管不顧的人,又恰在春風得意時,當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聽到貴妃邀請,他揣測了一下意圖,趁著今日沒喝酒,心下留了三分戒備。
頰「李大人,承蒙賞臉,過來坐。」
今天園中氣候宜人,襯得玉環氣色紅潤,舉手投足之間都含著脈脈風情。
李白拱手謝座,開門見山地問:「知道娘娘召臣來,有何指示?」
「大人不必客氣,就請坐吧。玉環是想謝謝你那日相救之恩。」
他的目光清澈如水,笑著在桌邊落座,「看來娘娘的身體沒有大礙。」
「人身上的病痛,哪裡一看就能知道。若是如此,何用太醫診脈?」她的眼神如迷迷濛濛的月色,李白猜不透,「娘娘可是有什麼不適?」
玉環低眸,將茶倒入杯中,再抬起眼時,淡淡說了五個字——「心頭大患也。」
「噢?」李白揚眉,挽起茶杯,「眼下娘娘正富貴榮華,還有什麼好操心的?」
「君主尚且不忘『居安思危』,何況我們這些秉承君恩而活的人,李大人,你不會不懂吧?」
李白輕笑:「恕臣愚鈍。」
「李大人剛入仕途,不知和朝中大臣相處如何,可還融洽?」
「一切還好。」
玉環頷首,道:「以大人的才華,更進一步也並非難事。但在官場中生存,不是光靠才華就能獲得晉陞。大人若有意,本宮願助你一臂之力。」
這話說得如此露骨,擺明是要拉攏他李白,但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楊玉環不會無故開出這樣的條件。李白一笑敷衍:「志大才疏怕是難當娘娘厚愛。」
玉環望過去,他已經恢復了尋常的閒閒意態。「大人的才情有目共睹,陛下都誇大人詩文深邃,豪情洋溢,玉環豈會智愚不分?就好像這首吧!」她拿起覆在桌上的字條,念道:「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李白的神色動了動,乾笑一聲:「不過是遊戲之作。」
「大人的『遊戲』可是幫了梅妃大忙啊。」玉環瞇著眼睛朝亭外的光影望去,風抖動著樹上的枯葉,唯有幾枚小小的嫩青在枝頭掙扎,她的微笑如浮光一般淺淡。「後宮之中哪股風大,尚未能見分曉,大人草草下注,就不怕他日押錯了血本無歸?」
李白雙臂撐在膝蓋上,昂首臨風,「娘娘以為李白此舉是為了巴結梅妃嗎?」。
「不是麼?」
「哈哈!」他笑道,「我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
桌上的點心絲毫未動,他一直同她保持著距離。玉環垂眸,調整心緒,想了片刻,忽然起身,「本宮這裡也有一套舞曲,想請李大人賞鑒。」
眼下梅妃已經挽回聖意,反剩她還在冷落之中,只能放手一搏了。她繞出茶案,走入園中,李白也站起來,佇立在亭外。在長安城裡的時候,他經常廝混在歌樂坊裡,對風花雪月來之不拒,何況貴妃的舞,應該不同凡響吧。
出門時,玉環換上了一件簡單的白裙,袖口很窄,正適合跳舞,她一早便做了這樣的打算。此刻,她腰肢傾斜,飄然登場,輕盈的舞態,似空中浮雲。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陛下!」
皇帝寢宮正殿,李隆基坐在木榻上,正在對《霓裳羽衣曲》進行第四次修改,小太監匆匆跑來,稟告說:「貴妃娘娘正與李白大人在沉香亭中做歌舞娛樂。」
「你說什麼?」李隆基的眉宇倏然一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撩開蓋在膝蓋上的毯子,一把扔在榻上,在地上劃了劃,找到鞋子,「力士!力士!」
「老奴在!」
「去沉香亭!捉-奸!」
與李隆基周-旋了幾日,劉姬、梅妃先後承寵,卻不見他駕臨寢宮,玉環猜測他或許也跟自己在玩『欲擒故縱』的伎倆,於是導演了今天這齣戲。原意是想拉攏李白,既然拉攏不成,就轉為利用。
李白心胸豁達,不屑於爾虞我詐,自然不明白楊玉環背後的意圖,只是眼前的舞姿,著實有幾分醉人。她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為她配了一句小詩。
「一枝紅艷露凝香,
**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
可憐飛燕倚新妝!」
玉環旋轉起來,如回風舞柳,李白感到動人的姿色似春風能消解無限怨恨,又吟道:
「名花傾國兩相歡,
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
沉香亭北倚欄杆……」
「人倚欄杆、花在欄外,多麼悠閒,風-流啊!李大人當真好才情,貴妃娘娘好雅興!」李隆基盛氣凌人地走過來,掃了眾人一眼。「朕以為,春天早早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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